《重生之偃师不好当》Kiraffey

13、山中枭阳

　　温苍术赶到山脚下时，整座夜叉山已是阴云际会，处处都弥漫着不详的血腥腐坏气息，完全没了先前白雪皑皑的空山旷野的明朗，活脱脱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道。

　　那雾霭像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向外吞并着土地，看上去情况不大妙。温苍术并不想多事，立刻退开，可是那阴云迅速扩散，拉扯着一下就将他吞没。

　　温犹在来迟一步，正好看见这一幕，伸手尽力一拉，却只能看着温苍术的衣袖从指尖掠过，然后瞬间消失不见。

　　相似的场景在他的脑海中重合，温犹在惶恐万分：“小术！”

　　顾不得前方有多少未知的危险，温犹在纵身跃入山中。

　　一进迷雾，温苍术就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返回，可是无论从哪个方向走，前路都是相同的高树密林和极小的可视范围。暂时无法脱身，温苍术只能无奈地回过身来，沿着小径一步一步向山之深处走去。

　　说来奇怪，在山外看本该是浓雾弥漫，可一顺着前进的方向深入，这山中的场景倒是豁然开朗，连血腥气也少了许多。

　　温苍术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袖中掏出了之前的那颗破裂的佛珠。佛珠此刻散发着浅浅的金光，四周的阴雾却被它给驱散了不少，此刻倒是照得山景一派正常。

　　小径直通不远处的山洞，那正是了虚梦境里和枭阳生活的地方。温苍术握紧了手中的佛珠，走向了山洞。

　　每往洞口靠近一步，两旁的景致就变化一分。等温苍术走到洞口时，小径两旁已经全是开满了木绣球的树木，恍如春至。

　　走进山洞，洞中布景与梦境百年前别无二致，只是床上有两道清晰的人影。一个是了虚，一个是枭阳。

　　温苍术停在洞口附近没有再进入，现在毕竟不同于梦境，不可能不被他们发现。

　　“你骗我！”枭阳的声音里有着不可抑制的愤怒。

　　“我哪里骗了你？”了虚被枭阳压在床上，脖子被紧紧扼住，青丝满床铺，“怎么，难道你还想要再杀我一次？”

　　了虚有意无意地往洞口瞟了一眼，明知道自己这个角度是不会被发现的，但温苍术还是小心地又退开半步。

　　了虚的脸渐渐偏向一边，枭阳腾出一只手来用力地扳正，神色有些慌张：“那不能怪我，是你先骗我的！”

　　了虚现在的躯体归根到底只不过是个没有生命的赝品，被扼住脖子并不能影响他的呼吸。了虚平静地对上枭阳怒气冲冲的眸子，嗤笑道：“我骗你？我从来就没有骗你，我百年前不爱你，现在也是，我来只是为了降服你。”

　　枭阳的手在听了这句话后突然收紧，了虚面色淡然如初，最终枭阳还是目光哀愁地松开了手，神色颓然地坐倒在一边。

　　了虚在床上躺了片刻，好似是在缓气，呼吸故意拖得很粗重。

　　温苍术当然知道像了虚这样的傀儡不需要呼吸，看着了虚没有意义地呼吸着，有些事情在他心中也渐渐明晰了脉络。

　　“我的肉身味道如何？你可还记得。”了虚也坐直了身子。

　　枭阳战栗了一下，垂头不再说话。

　　温苍术也是一惊，把事情首尾猜了个大概：当年了虚应该是为枭阳所食致死，可按他为人之魂不应该在世间长存至今，想必是又生了些变故。

　　了虚见枭阳一脸颓丧，直接下了床，向温苍术隐蔽的洞口走来。

　　温苍术闪身退出洞口，后背瞬间贴上一个温热的胸膛。

　　“小术，我终于找到你了。”温犹在迅速搂住怀中二次受惊的人的腰身，语气透露着浓浓的沮丧。

　　温苍术听到熟悉的声音，紧绷的后背也放松下来。他拍了拍温犹在搂在自己腰间的手：“温兄。”

　　无需多言，温犹在立刻抱着温苍术退离洞口，稳稳地落在不远的一株高木上。

　　了虚慢慢地走出山洞，随后是飞快冲出的枭阳。

　　“你要去哪！”枭阳狠狠抓住了虚的手腕，态度强硬地把他的脸拉向自己。

　　了虚抬起另一只手，迅速结咒拍在自己被紧扣的手上，枭阳被震得目眦欲裂，颈上被银线勒出的伤痕再次裂开，往外汩汩渗出鲜血。

　　可他的手仍是不肯松开桎梏，了虚就一次次结咒打向他的手，神情冷肃。

　　枭阳撑承受不住至纯佛法的打击，化作原形倒在了地上，虚弱地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了虚，眼里悄然浸满泪水。

　　了虚挥手，土中瞬间爬出无数的尸骨，枭阳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了虚挥袖用咒术作绳将枭阳缚在地上，转身往山下走去。每走一步，身后的尸骨也跟着他走一步，远看仿佛骷髅死将带领着众多部下要去行侵略恶事，光是咔咔的枯骨摩擦声就已经让人不寒而栗。

　　温苍术看着这番场景，动了动嘴唇，还话还未出口，整个人就被带着从树顶腾空而起。

　　温犹在抱着温苍术跟着了虚一同来到山脚。虔城上空与四周泛着浅浅的蓝光，像一层薄薄的屏障将城镇与夜叉山隔绝开来，那是温犹在的结界。

　　温苍术和温犹在先了虚一步进了城中，大街上不知为何聚集了许多的百姓，全部都一脸惊讶地看着从天而降的两人，气度不凡，翩翩似谪仙人。

　　而后，了虚就如无物阻挡般穿过了结界，身后是气势汹汹的成群白骨。

　　众人惊恐万状，先入为主地将温苍术和温犹在视作救世主，纷纷躲至二人的身后。

　　“天啊，他从夜叉山上下来，身后还跟着那么多的尸骨，他就是那个吃人的妖怪！”

　　“你看那具尸体腕上绑着的那串铃铛，那不是前些日子王铁匠失踪的女儿嘛！”

　　“完了完了，这下该怎么办啊！妖怪下山了，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

　　“别说丧气话，你看，这不是有两个仙人吗！他们一定可以救我们的！”

　　“对呀对呀，大仙，救救我们吧！”

　　“大仙，救救我们吧！”

　　越来越多的人簇拥起来，把温苍术和温犹在给推向了慢步走来的了虚。

　　了虚面目狰狞，脸上的胚土裂开数道皲痕，看上去可怖又张狂。身后的白骨虽然没有表情，却也透着森森的阴郁。

　　“大仙，求你了，快为我们消灭了这妖怪吧！”温苍术的袖子被人用力扯住，不悦地皱了皱眉。

　　温犹在运气拂开那只手，把温苍术护在怀里，一脸的嫌恶。

　　那个刚才趁乱抓住温苍术衣袖的人对上温犹在的脸愣了片刻，高声大喊起来：“我看这两个根本不是仙人，既不肯救人，那他们肯定是一伙的，都是妖怪！”

　　此声一出，挤在两人身后的人群迅速退去，警惕万分地注视着温苍术和温犹在。

　　温苍术和温犹在并肩站着，嘲笑似地看着瞬间退开的人潮。

　　前有来者不善的了虚与尸骨，后是翻脸无情的虔城民众。

　　眨眼间，了虚已经突然闪身走到温苍术的面前，伸手粗暴地用力抓向他的胸口。

　　温犹在迅速打开了虚的手，把温苍术挡在身后，手里化出一把无形的风剑横拍在了虚的胸口。

　　了虚的躯体受此一剑，胸口的衣襟被剑锋划烂，从脖颈到胸膛都裂出一道巨痕。明明痛苦得摇摇欲坠，却还是嘶吼一声扑向温苍术。

　　温犹在上一剑只是将他击退，这一剑却直直逼向了虚的胸口。了虚毫无顾忌地撞上剑尖，温犹在反手在他的心口一剜，挑出了一块明澄的晶石，晶石落地成佛，形成了一尊菩萨金身。

　　了虚握着剑柄，露出一个苦笑：“多谢。”

　　温犹在手中的风剑散开，了虚如释重负地转身向山中走去，身后的白骨顷刻倒地，散作一堆乱骨。

　　温苍术拍了拍挡在自己面前的后背，示意温犹在跟上。温犹在点点头，拉着他追上了虚。

　　躺在地上的枭阳一阵心悸，眼前缓缓走来了虚的身影。

　　了虚空洞着胸口，跪倒在枭阳的面前，伸手抚上枭阳的心口：“我这不是爱你，我一生守诺，也不想对你失约，所以现在我把骗你的全都还给你。”

　　言罢，了虚的躯体绽开数道裂纹，体内的细细微光汇向枭阳的心口，地上的枭阳又重新恢复人身。

　　“现在我已经把你身上的妖邪之气给打散，你也可以永保人身，希望你也。能对我守诺，不要再害人，这样也好让我不负百年前答应师父将你降服的约定。”了虚身上的活气散尽，肤若死灰。

　　枭阳身上的禁制突然解开，当即把了虚的躯体抱在怀里，满眼通红，滑下两行血泪。

　　温苍术算了算时间，差不多了。

　　叭哒——

　　了虚的躯体裂成碎片，山中无名风起，碎片随风而灭。小径两旁锦簇的木绣球应风而落，铺满山路。

　　一直攥在手中的佛珠突然膨胀起来，温苍术把它托至眼前，原先木质的壳自然剥落，一颗指尖大小的淡金色舍利露出了真面目。

　　温苍术笑道：“走吧，温兄。”

　　温犹在点点头，回头看了眼重回枯败之景的夜叉山，心下慨然。

　　回到虔城时，街道上的乱骨正在被人清理，除此以外，人们的生活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有人看到温苍术和温犹在回来，立刻热情地上前问候：“大仙，那妖怪一定是被杀死了吧！”

　　温犹在答道：“灰飞烟灭。”

　　“那就好那就好，这下我们再也不用担心夜叉山上的妖怪吃人了！”

　　“对对，以后有了这条近道咱们的商队就不用再绕远路了。”

　　一群人又凑了上来，温苍术露出疏远的微笑，和温犹在一起回了客栈。

　　“哟，温公子，不，温仙君，您回来了！”店小二一见来人，立刻笑脸迎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