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狗能有什么坏心思》素衣音尘

25、真实

　　“婉婉，这件礼物送你！”次日，温柔心情很好地将一个包装精美的方形盒子递给南人镜。
　　那笔钱她决意在高中毕业后交给邵叔叔，当然，这并不意味她要和邵家一刀两断，邵家人对她的帮助和关爱，是无法用金钱衡量的。

　　无论怎样，心情一下子轻松起来。

　　“我的？”南人镜意外，拆开，呆住。
　　盒子里是一件缀满紫罗兰的淡蓝色长裙，复古的心型领，裁剪轻柔飘逸又服帖。蓝色从下至上，呈现由深到浅的渐变和晕染，裙摆是一层层的薄纱，可以想象，穿着它的女孩子走起路来，会像流云一样美。

　　“这是我自己设计的，只此一家，别无分号。”温柔有点小骄傲。。
　　“……谢谢。”南人镜打死也不会穿这身衣服，果断收起。

　　“你不试试吗？”温柔催促。
　　呃，南人镜转移话题：“你自己设计制作的？”剧情里从没提过温柔有这项技能。

　　“你跟我来！”温柔笑道，带他去了五楼的画室。

　　画室是给温柔布置的，地方不大，常年拉着厚实窗帘，防止西晒。内里昏暗，除了温柔，和偶尔去找她的邵飞，很少有人去。

　　“跟我来吧。”ER-1213带南人镜上了楼，这个时间温柔在老师那儿上课，不会来。

　　狭小的画室里有很多作品，油画、水彩、素描，风景、人物都有，摆放有序，地面干净，是温柔自己在整理。南人镜看不出画作好坏，温柔把画架上原有的素描本取下，一些压在素描本后、没有经过装订的纸片从画架上散落开来。

　　纸片上绘着东西。
　　南人镜捡起一张。
　　这是画作，但却和画室其他作品不一样。一个无脸人穿着一身花纹繁复的连衣裙，踏步走来，小人昂头叉腰，骄傲自信，仿佛周围都是闪光灯，小人下一秒就要从画中走出。

　　“这是我手绘的服装设计图，”她将散落在地的图纸推到一块，忐忑道，“还行吗？”
　　这部剧的女主角，她其实真正热爱的是设计。
　　一个从头到脚所有衣服都是别人包办的姑娘，最喜欢的居然是服装设计，多么讽刺。

　　南人镜将图纸叠好，一张张翻看。
　　A字裙、晚礼服、连体裤、花边衬衣、小西装、风衣……牛油果绿雾霾蓝冰岛银枫叶红……纸张有的陈旧，笔触生涩，有的很新，用色大胆，线条流畅，很明显持续了较长一段时间。
　　饱满的色彩和多变的款式，昭示着手绘主人丰富的内心世界。

　　这是温柔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这些，剧里一个字都没有提过。

　　温柔碎碎念解释着：“其实我一开始学画，是为了陪邵哥哥一起……”
　　温柔学画，并非自愿。有一段时间，邵飞对很多东西都感兴趣，钢琴、绘画、雕塑、击剑、马术、网球、高尔夫……什么他都去玩一下，但又很快放弃，温柔陪着他把这些都试了个遍。学绘画时，老师夸她有静气、有天赋，邵飞自己不学了，却要她学下去。

　　她听话地一直坚持下来。在剧里，对于温柔绘画才能的描述很少，大多数的篇幅都用来描述邵飞的钢琴才华，以及他大学毕业后投身艺术市场，成为业内名噪一时的艺术投资家，是何等年少得意。
　　温柔的画，在剧里只起到了“鹊桥”的作用。两人因为误会分开多年后，邵飞在某画廊的一次展览认出她的画，画中风景是他曾经带她去过的地方，于是寻找、合好。

　　古早的偶像剧，女主负责扮演被拯救的“公主”，她可以美丽、善良、可爱，但不可以强过男主。

　　温柔就是如此，剧里，她的光芒始终掩盖在邵飞之下。她的天赋，像一个“只有这样她才配得上男主”的注解。

　　“邵飞不知道？”南人镜问。

　　温柔的笑容淡下来，摇摇头：“这是我一个人的秘密，现在，是我们的秘密了。”

　　寄人篱下的心态就是这样。

　　她从不把这些画拿出画室，小心翼翼藏在画架后面，累的时候就拿出来翻看，想象自己穿着它们走上T台，明知是奢望，也很幸福。送给温婉的那条裙子，是她请青山大学设计系的学生帮忙打板，在网上买布料，请学校外的裁缝做的。
　　她一直想给温婉，但是始终没有勇气，她不敢向别人透露自己的秘密。

　　是温婉那句“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给了她勇气。

　　多么奇妙，南人镜翻开画稿，再一次感受到，这个拟态宇宙，几乎真实得过分。
　　要承载这么多的细节，宇宙本身的能量应该非常可观吧？
　　难怪殿下选择了这个宇宙，它的确能吸引它们。

　　南人镜若有所思，温柔观察着她的表情，发现有些凝重，小心翼翼问：“婉婉，怎么，你不高兴？”
　　“没有，很好，”他把画稿还给温柔，“喜欢什么，就去做吧。”

　　“嗯！”她用力握拳，“我会加油！”不能一直让妹妹保护自己，她也想变得强大起来。

　　*
　　“这个宇宙，果然非常真实啊。”剧组现场，南人镜盯着已经认不出来的ER-12131，再一次不着边际地想。

　　然后果断举起手机，“咔嚓”，对准面前这条黑色和褐色混杂的不知名牧羊犬，拍照留念。

　　从头到脚都是特效妆的ER-1213非常气愤，喔喔吼他：“删掉，删掉！”和雪白可爱的毛发比起来，现在这个“哈桑仿妆”真是太丑了！
　　南人镜指指自己的脑子：“我都记在脑子里了，牢牢的。”他们在这里的记忆、体感，所有的一切都要会复制回公司。

　　ER-1213生无可恋瘫在地上，露出被染得黄黄的肚皮，温柔还觉得染得好，很稀奇得凑过来对她又摸又揉。
　　“实在是太丑了，接下这个任务，绝对是我人生最大的污点。”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南人镜低笑：“不，我觉得很可爱。”

　　ER-1213动了动耳朵：“可爱？南人镜，这个词，不要随便对女孩子说。”

　　“但是……”南人镜脸上仍挂着淡淡的笑意，伸手去揉她的小肚子，“是很可爱。”

　　“汪！汪！”这时，哈桑凑过来，想和小雪球玩耍。
　　它在剧组熟悉环境，导演认为小雪球表演能力更强，先拍小雪球，让哈桑感受一下。

　　现在的哈桑能理解什么是演戏，但不感兴趣，剧场乱糟糟的，好无聊，他就是觉得能和小雪球出来玩，开心！看小雪球居然在一个他不认识的人面前摊平肚子任人揉搓，他很惊奇，在基地，谁也不敢撸小雪球，它要生气的！

　　训导员允许它自由玩一会，它屁颠屁颠跑过来，围着小雪球转圈圈。
　　温柔被这条大狗吓一跳，邵飞赶紧挡在她前面，训导员小王连忙说：“哈桑是警犬，很亲人的！”果然，当温柔试探着伸出手时，哈桑嗅了一下，感觉到对方的善意，就很快乐地过来伸舌头舔她手，温柔被它舔得咯咯笑，伸手摸它。
　　邵飞臭着一张脸盯住哈桑，心想，又来一个争宠的。

　　哈桑一边被温柔抚摸，一边谨慎观察正在和小雪球说话的那个女孩子。
　　那个人它见过，她偷偷来过基地，上次它就注意到了她的特殊。这时，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小雪球聊天，看起来像自言自语，但哈桑听得出，他们在交谈。
　　她能听懂我们的语言？太奇怪了，她也是有能量核吗？

　　哈桑小心地学着ER-1213的方式对她伸出“触角”，点了点她，想要引起她的注意。

　　南人镜猛地回头，眼神牢牢锁住它，那是顶级猎食者的眼神，哈桑瞬间炸毛。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一股海浪般的威压朝它涌来，越来越强烈，恐惧感铺天盖地而来。它完全没有办法反抗，甚至想夹着尾巴逃跑，但是它努力对抗这种极端恐惧，勇敢地直视对方。

　　“胆子挺大。”
　　一个声音在哈桑的脑子里炸开，它这回真吓了一跳，“汪”地跳起来，把旁边剧组的人惊到了。
　　“哈桑，坐！”小王命令它。
　　哈桑却反常地跑到训导员身边才坐下，小王很纳闷，怎么回事？

　　南人镜有点不高兴：“ER-1213帮你觉醒了精神力？”

　　嗷嗷，跑远了没用，那个声音还在它脑子里！哈桑极力镇定，汪汪两声：“不告诉你！”

　　ER-1213懒洋洋翻身坐起，面对南人镜的死亡凝视，她吐吐舌头，试图萌混过关：“玩玩嘛~”

　　“呵。”南人镜冷冷道，“玩得挺大。”

　　“我想看看地球生物有没有开发潜能，所以做个小试验。”

　　南人镜不语，她接着道：“它们是警犬，有精神力也不会攻击人的。”
　　还它们，不止哈桑一只？南人镜揉了揉太阳穴，他万万没想到，在试探这个世界的真实底线上，她的步子迈得这么大。

　　“我观察过了，狗狗的身体承载能力有限，精神力稀薄，攻击性不强。顶多就是让它们再聪明一点，感官敏锐一点，身体素质好一点点。”
　　“矮油你知不知道，警犬很可怜的。一碰上出任务，天天吃不好睡不好，有累死的，有爪子刨土磨秃磨出血的，有被炸药炸碎的，我就想努力提高一点它们的生存几率嘛。”
　　“而且这是拟态宇宙，你担心个什么劲？”

　　“拟态宇宙？”南人镜意味深长地望着她，“你不觉得这个世界，已经真实得过分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