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崩面瘫仙君》老亁爹

21、把话说开

　　墨流痕感觉自己被轻轻的抱起来，一阵熟悉的冷香闯入鼻子，心里暗暗得意，享受着来自张挽澜的特殊待遇，周围的叽喳声逐渐远去，只剩下轻微的喘息声和近在耳边的心跳声。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胡来。”
　　我听不见。墨流痕闭着眼装死。
　　“唉——”
　　这声叹息包含了太多的信息，墨流痕还在品味，就被放在了一张软榻上，“咚”的一声，张挽澜好像撞到了东西，墨流痕有些后悔，不应该这么折腾张挽澜，一直拿他的一片心意开玩笑，可是事已至此，也只能继续装下去了。
　　他娘的，现在这些年轻人的情趣，自己这个老人家真是搞不懂了，这样子互相逗弄，真的不会掰掉吗？自己好不容易才捉到的媳妇，可不能被自己给弄没了。
　　张挽澜搬了一把凳子坐在塌边，对着那张沉睡的容颜，虽然看不见，可是仍旧能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气息，伸手摸了摸，抓住墨流痕的手。
　　房间寂静无声，两个人就这么安静相对，墨流痕知道张挽澜的体温一直很低，真正握着的时候，发现也不是那么冷，一种温凉的感觉，指腹因为长期持剑的缘故，起了一层细细的老茧，掌心倒是细腻温暖。
　　抱着猥琐的心思感受了一会张挽澜的手掌，墨流痕竟然在自己的幻想之中睡了过去，张挽澜感觉到墨流痕的气息平稳了，抽出手掌，将被子盖好，伸手摸了摸墨流痕的脸蛋，正好摸到了嘴唇上，轻轻按了按柔软的唇瓣。
　　“我等你。”
　　墨流痕这一觉睡的极其痛苦，做了七八个乱七八糟的梦，一会是在幽兰坞初见钟离，一会是钟离带着自己下山看花灯，一会是在半亩花林和活不救喝酒，一会又是在清韵水泽和李崇恩耍嘴皮，最后画面定格，正是在扶幽之森，自己和张挽澜闹掰。
　　“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别哭啊，我错了……”
　　张逍煜嚼着果干，眼睛斜着胡言论语说梦话的墨流痕，见他神色慌乱，手舞足蹈，好奇的伸手戳了戳墨流痕的脑袋。
　　“张泷！！！”
　　墨流痕梦中惊醒坐起，抓住张逍煜的手，大口大口喘气，张逍煜丢了一个果子进嘴里，调侃道：“你果然对大哥心怀不轨，梦里都想着，我要去和大哥告你一状！”
　　墨流痕长吁一口气，擦掉额上冷汗，心口又在隐隐作痛，每每想起张挽澜最后那孤寂的背影，都觉得心被生生挖开，痛的无法呼吸。
　　稍微冷静了一点，又坐在椅子上入定，张逍煜看墨流痕呆若木鸡，神游天外，无趣的坐到墨流痕对面，伸手在墨流痕眼前挥了挥，“亏得是我在这里，要是换了表哥或大哥在这里，你就暴露了。”
　　“嗯。”
　　“你这是怎么了？都说了不要看不要看，你非不听，现在好了，真吓成傻子了。”
　　“嗯。”
　　“墨仙！你到底怎么了？”
　　“嗯。”
　　“啪——”张逍煜收回手，看着墨流痕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清晰的巴掌印，有些后悔的搓搓手，自己，是不是下手太重了？
　　墨流痕捂着脸，定了半晌，突然抓住张逍煜的手，焦急道：“煜儿，你大哥呢？你大哥在哪里？”
　　“怎，怎么了？”张逍煜被墨流痕吓到了，哆哆嗦嗦指着门外，“在隔壁的院子里。”
　　墨流痕风一般的跑了出去，张逍煜吹吹红通通的手心，担心张挽澜知道了墨流痕被他打成那样，会教训他。
　　瞒不下去了，今天就给说清楚，他要我最好，不要我也没关系，我要他就行了，这不冲突。墨流痕小声的自言自语，脚步匆匆，手心不断渗出汗珠，心也跟着扑通扑通跳。
　　“还没查到，凶手做的干净利落，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内部，仙门已经开始从内部腐烂了。”
　　张恒之看见那个红影迅速走过来，立刻噤声，张挽澜听见那脚步声便知道是墨流痕，原本紧绷的嘴角一轻，似乎噙着一丝笑意，张恒之有些不悦的皱起眉头，每次在说正事的时候，这家伙都会出现。
　　“墨仙，有什么事？”
　　墨流痕握握拳头，憋着一股劲抓住张挽澜的衣袖，视死如归道：“我有话和你说，你跟我来。”
　　“恒之，你先去找毛家主，让她传信去江左。”
　　“那大哥你……”
　　“我没事，墨仙，我们走。”
　　墨流痕心虚的低着头不去看张恒之，被张挽澜牵着来到后院的山坡上。
　　落日余晖，为张挽澜披上了一层光，张挽澜负手背对墨流痕，迎着光，周身一片金色，墨流痕站在张挽澜背后，纠结了半天，才结结巴巴道：“泷，泷哥哥，我有很重要的事和你说。”
　　“嗯。”
　　“其实，我不是傻子。”
　　墨流痕摒住呼吸，期待着张挽澜的反应，哪知张挽澜只淡淡的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嗯？就一个嗯？太草率了吧？
　　“我本名不叫墨仙，仙儿是我的乳名。”
　　“嗯。”
　　又嗯？
　　墨流痕觉得，张挽澜好像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就等着自己一件一件交代清楚，所以才不急不慢的敷衍自己，他在等自己说出最重要的那一件事，这人，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么狡猾，跟狐狸似的。
　　墨流痕刚打算全盘托出，一道轻微的抽泣声引起了两个人的注意力，张挽澜转身，墨流痕住嘴，顺着那哭声来到山坡的背阴面，一个瘦削的背影坐在半山坡，微微发颤，张挽澜将墨流痕护到身后，握住玄泠的剑柄。
　　“钟离。”墨流痕诧异，呢喃一句。
　　张挽澜听见墨流痕的话，放松戒备，听了听那声音，却是李子阳身边的那个人，原来两人认识。
　　“去吧。”
　　“什么？”
　　“我先回去了，剩下的事，以后慢慢说给我听。”
　　墨流痕听着这话，目送着那个背影离开，忽地咧开嘴傻笑起来。
　　“你和他说开了？”钟离不知何时站到了身边，一双狐狸眼闪着水泽，眼角微红，一张脸也不似往日灵动，多了几分戾气在眉间，虽然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但是这么多年的老友，还是不能弃之不顾。
　　两个人坐在山坡上聊心事，说到洛九霄的死，钟离就变的气息不稳，极力隐忍，墨流痕再傻也能看出来钟离对洛九霄是个什么心思，只能在心里哀叹，这他娘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
　　“也许你们不应该把他带到这里，太危险了。”
　　“有些事，总要面对的，钟离，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和洛九霄的事，过去了那么多年，也该解开这心结了。”
　　“仙儿，我和洛九霄的事，不是那么容易就放下的，你不知道，那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钟离摇着手里的骨扇，眼神飘忽，似乎在回首往事。
　　当年之事，墨流痕的确是丝毫不知，且不说那时候他年纪尚小，哪怕懂得这人情世故，也不会知道仙门之事，幽兰坞与修真界毫无来往，至少在墨流痕的记忆里，没有什么人来访过幽兰坞。
　　想到这里，墨流痕总感觉脑袋里模模糊糊的有一个人影，清瘦高挑，穿着一身白衣，每次都是背对着自己，好像就有这么一个人，来过幽兰坞几次，不过每次云中真人都会让自己避开。
　　说来，那应该是阿娘的熟人了？可是也从未听阿娘提起过。
　　“那现在该怎么办？洛九霄既然只与你有过节，如今他被杀，那些人肯定又要把过错推到你身上了。”
　　钟离有些惊愕的看着墨流痕，道：“你信我？”
　　墨流痕搂住钟离的肩膀，贱笑起来，“我俩的交情，足够让我无条件相信你了，不是我吹嘘啊，这世上，除了我墨流痕，找不出第二个更了解你的人了。”
　　钟离因为墨流痕的这句话，神色顿时复杂起来，看着墨流痕的眼神也变的柔和，墨流痕以为他被自己感到的要哭了，赶紧伸手，“打住打住，千万别哭啊，我受不了一个大男人哭唧唧。”
　　钟离哽咽道：“当年的事，你不计较了？”
　　“那都是什么时候的陈年往事了，早就烂在过去，我又为何要去揪着它不放，而且你那时候刚刚到幽兰坞，和我们也不熟，换做是以后的你，绝对不会做出那种事的，我生气，只是因为你瞒着我，当年你要是和我说，搞不好我和你一起去把洛九霄抓回来。”
　　钟离一拳打到墨流痕身上，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墨流痕哎哟一声倒地不起，捂着心口叫着肋骨被打断了，钟离望着在地上滚来滚去的墨流痕，也跟着笑起来。
　　两个人把事情说清楚了，解开了心里的结，又哥俩好的回到了毛家，临分别之前，墨流痕突然想起自己没明白的事，拽着钟离躲到一边的花园里。
　　“你怎么跑到江左来了？不是最讨厌仙门上家的这些条条框框吗？”
　　钟离神秘一笑，骨扇遮住嘴巴，斜向墨流痕道：“我看你大哥那人挺有意思，那日在幽兰坞下面的小镇上，我被一群坏人欺负，你大哥二话不说就帮我把坏人打跑了，嘿嘿，而且他说我根骨不凡，非要把我拉到李家当弟子，我不好拒绝，就跟着他一起来了。”
　　墨流痕眉头一挑，觉得事情并不简单，“只有这样？你可别把我大哥带坏了，李家以后还指望他来做家主呢。”
　　“放心放心，等我玩够了就回去，你大哥那个傻子，真正逗弄起来就木讷无趣了，还是李子月有意思。”
　　附近有脚步声传来，俩人为了不被怀疑，赶紧分开，在一条岔道上要各走一边的时候，墨流痕一把拉住钟离，叮嘱道：“钟离，你不要背着我做什么危险的事，幽兰坞，我和你一起守着。”
　　“好。”
　　墨流痕现在身心舒畅，整个人格外爽利，走起路来一蹦一跳，嘴里哼着小曲，路过的下人都以为张家这个新弟子又在发疯了，迎面撞上了张恒之，墨流痕竟然礼貌的和张恒之行了礼，吓的张恒之以为自己遇到了假的墨仙。
　　今晚又是月圆之夜，毛玉珏带着手下的两个弟子出去赶尸，李子阳最近闲来无事，在这里和毛玉珏学习赶尸，正巧今晚是他出师的日子，钟离跟着李子阳出去了。
　　墨流痕也想去见识李子阳的赶尸术，可是又不能背着张挽澜偷偷跑出去，急的在张挽澜的院前走来走去，哀叹连连，张逍煜坐在树下打坐，耳边老是传来墨流痕的叹息声，终于坐不住，上去把人赶走了。
　　墨流痕寂寞的蹲在毛家大门口，像只被遗弃的狗狗，眼看着月亮即将到达最圆，赶尸即将开始，墨流痕终于坐不住了，既然张挽澜和张恒之在教张逍煜修行，那也不会发现自己离开，只要在天亮之前回来就行了。
　　趁着月色，墨流痕跑到了毛家的入殓房，钟离正站在李子阳身后，毛玉珏冷着一张脸教授李子阳注意事项，李子阳听的有模有样，钟离老神在在的摇着扇子，眼里冒着精光。
　　赶尸，又称移灵，让一连串客死异乡的尸体，尾随在赶尸者身后，穿山过海返回故乡，但赶尸不是把尸体一直赶回故乡，只是带领死尸穿过荒凉崎岖的山区，回到平原地区，交给来接运的乡中亲人，让他们把尸骸放进棺内，用其他交通工具把棺材运回乡间入土安葬。
　　赶尸的术士大约三五同行，有的用绳系着尸体，每隔几尺一个，然后额上贴着黄符纸，另外的摇铃开路，昼伏夜出，不过毛家的弟子一般精通赶尸，一个人也可以赶着一群尸体，而不需要几人同行。
　　毛玉珏一般外出赶尸，只带着她手下的那两个小丫头，一去就是小半月，这次李子阳出去赶尸，听钟离说，是要去翠屏重山附近的一个小山村，毛玉珏也会跟着，防止发生什么意外。
　　墨流痕又挪了挪，眯着眼睛看着李子阳进了入殓房，钟离站在门外等候，一直看到现在，墨流痕终于知道为什么钟离要跟着李子阳来李家了，他娘的，这个家伙，是想来偷师！
　　我就说你怎么这么积极的跟着李子阳跑前跑后，原来是别有居心，真是可怕，为了学习赶尸也是拼了。
　　墨流痕暗中嘀咕了一番，一阵轰响从屋里传出，李子阳手里摇着一个金铃儿走在前面，绷着脸，和早上那个嬉皮笑脸的人截然相反。
　　装吧，一个比一个能装！
　　李子阳带领着一群尸体走出入殓房，钟离安静的跟在李子阳身边，毛玉珏和两个小丫头善后，一群人声势浩大的离开了毛家，空气又寂静下来，墨流痕没了看头，懒散的回到府上。
　　毛家大门前，张挽澜一个人站在台阶上，即使看不见也在不停的转动脑袋，现在已经是入夜时分，凉夜露重，气温偏低，张挽澜仍旧站的笔直，面无倦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