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干》河骨

15、15 猜疑

　　时间一转眼就到了学期末，临近考试，下了场不大不小的雪，校园内一片雪白，纯粹得一尘不染，上课中的校园内一片寂静，倒是十分应景。
　　转学第一次期末考试，对南慬个人来说还是挺重要的，但他目前这个成绩，估计是不会让父母满意的。南慬无声地叹了口气，抬眼看了看不远处正在聊天的苏吴两人，苏臻随意地倚在桌子边缘上，他对面的吴桐则直接坐在了桌子上，笑得十分爽朗。
　　“聊的这么开心。”南慬小声嘟囔着，用笔戳了戳课本，拔下笔帽来继续写题。
　　原来两人还没和好时还好，现在和好了，南慬却看得不舒服了，总觉得他们俩有些事，虽然表面从不表现出来，但内心还是很在意。
　　为了不影响下星期的考试心情，南慬还是决定弄清楚，于是他先找到了很两人都很熟络的柳卿华，毕竟是初中就在一起的同学，多少都会知道一些。
　　听了南慬的询问，柳卿华笑了笑，问道：“你想知道他们有什么特别关系？”
　　南慬点点头，坐直了一些。
　　“这个我也没法跟你说，你觉得呢？”柳卿华反过来问道。
　　南慬想了想，猜测道：“苏苏喜欢他？”
　　这么直接的猜想把柳卿华给惊到了，他抿起嘴，笑而不语。南慬见他不说话，继续自顾自的说道：“我见过他们两个，嗯，接吻？”
　　“噗……”柳卿华没忍住，一下子笑了出来，见南慬还是面无表情，立刻收住了笑容，咳了一声，道：“相信我，他俩绝对没什么，吴桐是直的，比长安大街还直。”
　　“我觉得你可以直接去问问吴桐，有些话我不好跟你直接说，我认为吴桐会告诉你的。”柳卿华最终给出了这么一个建议。
　　于是南慬去找了吴桐，趁着体育课自由活动的时候，把人拉到了一边。
　　还没等吴桐站稳，南慬就直接问道：“你跟苏苏之间有没有什么？”
　　吴桐呛了一下，满脸不可置信地说道：“我跟他？开什么玩笑！阿南，你可别想多了，我跟他绝对没什么的。”
　　预想到他会这么说，南慬把那天晚自习后看到的景象跟他说了一遍，吴桐听后笑了起来，跟南慬解释了当天发生的事。
　　那天苏臻其实是看到了躲在树后的南慬，他让吴桐不要动，配合他一下，想看看南慬是什么反应，所以就亲了他；南慬当时的反应是在苏臻意料之中的，但之后长时间的冷战是他没有想到的，他没想到南慬是个这么喜欢计较的人，总觉得有些像耍脾气的小孩子。当然，那之后吴桐有用力的锤他一拳，作为惩罚。
　　听完吴桐的解释，南慬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果然是自己想多了，疑心未免太重了，还好没直接去问苏臻，不然又要惹他生气了。
　　见南慬低着头沉默不语，吴桐还以为他不相信，又解释道：“先不说我不喜欢男的，就算喜欢，我也不可能喜欢他。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我太了解他了，我不会喜欢上一个我如此熟悉的人，当两个人十分熟悉彼此时，他们可能发展成为任何一种关系，但绝不会是恋人，没有神秘感的恋爱是没法维持的，你明白吗？”
　　南慬思考良久，突然说了一句：“你很了解他？”
　　你的重点是这个？吴桐要抓狂了，刚要继续解释，南慬就笑了，拍拍他的肩膀，道：“不用再解释了，我没有不相信你。”
　　闻言，吴桐长舒了口气，心道还好没误会太深。
　　哨声响起，体育老师大喊了几声下课，操场上的学生便三三两两地往食堂走去。苏臻过来找南慬，跟吴桐打了声招呼就先去食堂了，趁吴桐还没走，习羽立刻凑了上来，勾着吴桐的肩，问道：“阿南刚才跟你说什么？”
　　吴桐瞥了他一眼，推开他的脑袋，道：“你一大老爷们儿，整天这么八卦，走了走了，吃饭去。”说着快走两步，赶上了前面的柳卿华。

　　食堂依旧是吵吵嚷嚷，大群人聚集在这个空间里，倒是让这里的温度骤升了几分。如以往那样，南慬坐在那个位置上低头吃饭，他对面放着一个餐盘，没过一会儿，苏臻就端着两碗粥过来坐下，把其中一碗放在南慬手边，拿起筷子来开始吃饭。
　　本是沉默地吃着饭，苏臻却突然开口问道：“你刚才找吴桐干什么？”
　　“没什么。”南慬有些心虚，小声回道。
　　苏臻没再追问，继续吃饭。其实他心里知道南慬找吴桐干什么，不过他不认为南慬是疑心这么重的人，所以苏臻不打算拆穿他，希望他不会看错人就好。
　　这时，一个餐盘突然被放在苏臻身边的位置上，“嘭”得一声，盘子里的菜都震了一震。一名少女毫不客气坐下来，挑起眼角看了苏臻一眼，道：“我坐这，你没意见吧。”
　　完全就是肯定的语气，苏臻对吴家这位大小姐也是没什么可说的了，耸耸肩，默许了她的行为。
　　“你们刚才在说吴桐。”吴凰像是不经意说了一句。
　　没人回答她，她便自顾自说下去：“你不就是喜欢我家那笨蛋哥哥吗，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吴凰。”苏臻开口提醒她注意措辞。
　　对方却是不管不顾，冷哼一声，继续道：“这又没什么，他可是你男朋友，有权知道这些，你要是连这种事都藏着掖着，那你对他感情也就那样了，分了也是活该。”
　　“闭上嘴，小□□。”苏臻冷冷地说道。
　　吴凰对这称呼没有任何表示，耸耸肩站起来，端起餐盘道：“我同学在那边，我去找她们了，走了。”说完一甩头就离开了。
　　全过程南慬都沉默不语，但他的内心却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果然是喜欢吴桐吗？南慬心道，禁不住攥紧了筷子。
　　“小南，”苏臻放下筷子说道，“吴凰说的你也听见了，我认为你没有知道的必要，我现在的男朋友是你，不是他，以后也不会是他。我跟他认识太久，你知道，小时候的情感并不能当真，我确实是喜欢他，但不是你理解的那种喜欢。”
　　这么长的话，南慬还是头一次听苏臻说，他抬起头看着对方，说道：“这么说，你从小就是同性恋？”
　　有些人关心的重点总是那么奇怪。苏臻被他认真的模样逗笑了，道：“这个重要吗？我说这么多不是为了让你关注这个的。”
　　“我知道，”南慬说，“我以后不会多问了，只了解你想让我知道的事。”
　　“那行，”苏臻伸手摸了一把南慬的头，道，“吃饱了吧。”说着就准备起身走了，南慬却拿起筷子，说了句“没”，便又低头吃了起来。
　　总不能不让人吃东西吧。苏臻无声地叹了口气，托着下巴看着对方，明明这么瘦小，却意外的能吃啊。
　　“你说你吃这么多，又矮又瘦，脑子也不好使，你都长到哪里去了。”
　　如此毫不避讳的评论也是只有苏臻才能说出口了，听惯了他讥讽言语的南慬倒是毫不在意，继续吃自己的。他到不觉得自己多能吃，一份菜就这么多，既然买了干嘛不吃完呢？说起这个，苏臻每次都剩很多菜，让他觉得实在是太浪费了。
　　“你吃东西都不吸收的吗，你胃不好？”苏臻像是自言自语一般问道。
　　“不知道，”南慬随口回道，“我觉得挺好的。”
　　吃到一半，苏臻突然对南慬勾了勾手指，道：“过来。”
　　南慬疑惑的看着他，还是把脸靠了过去，没想到苏臻一手按着他的后脑勺就凑了上去，当嘴唇传来柔软的触感时，南慬才意识到自己被亲了，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好在苏臻没太过分，很快就放开了他。南慬擦了擦嘴唇，悄悄打量了下四周，并没有人注意，不过他总觉得刚才有人在看这边，大概是错觉吧。
　　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南慬继续吃饭，只是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苏臻。而苏臻则是明目张胆的拿出手机，低头玩弄，丝毫不担心会有老师突然袭击。
　　当南慬把最后一口饭塞到嘴里时，他放下筷子，细细咀嚼着咽下去后，对对面的人说道：“回去吧。”
　　“你今天吃得真慢。”苏臻边说着边站起来，搂过南慬来便一起出了食堂。
　　说来他们也算是够亲密了，苏臻虽有时看上去冷冷的，但这方面到是意外的热情，南慬也是不太在意这些，不过他觉得，一般人见了也不会理解为他们两个是情侣。
　　回了宿舍，意外的是，除了好学的班长同志，其他两位同学也在学习，这期末考试的威力就是大啊。南慬倒了杯水爬上床，加入了他们的学习阵营，只有苏臻一个人没有半点觉悟，仍旧躺在那里玩手机。
　　午觉铃声响之前，南慬接到了他妈的电话，他就知道该来了。
　　“下星期就考试了，明天开始就把手机关机，任何原因也不能请假。不许考得跟在北高一样差，你要是还退步，这个年你就不用回来过了。”电话里，南慬的母亲这么说着，他只能沉默的听，然后在最后跟她说一声：“我知道了，再见。”
　　挂断电话后，南慬直接关了机，再去看题目，发现完全做不下去了，干脆收起来躺下。他父母太过看重他的成绩，从小到大，永远是各种鞭策、打骂，让他一直认为自己还不够用功，所以他只能更加努力，但并没有好的结果。他们总以为南慬不够认真，没有表面上那么听话，这也是把他从北高转走的原因之一。这种不信任，让南慬一直过的很辛苦，心惊胆战，生怕下一秒自己又会做错什么；然而他的本性又不允许他这样懦弱，所以他才变得越来越不会表达自己，永远把自己藏在一张面具下面，透过那狭小的缝隙，来观测这个世界。
　　也许，正是这样的性格，才致使之后很多事情的发生，从而引发不可收拾的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