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棣殇华》煌月

4、第 4 章

　　【四】

　　刘珩第一次见到刘陵，是在皇家狩猎场。
　　或许是年岁相差甚大，不屑同玩。也或许是双方母亲的交恶，有意疏离。虽然刘珩会在心底暗自留意所有关于对方的传言消息，却是一直没有过兄弟亲谊。
　　有时候，刘珩不禁会怀疑，如果没有那一次先皇强调要求皇子们全部到场，是否他们见面的时间还会后延？
　　但假设归假设，那次的秋猎却实实在在让所有的兄弟都打了个照面。

　　清风微拂，万里无云。
　　“塔塔”的马蹄声响彻在上林苑，围堵着惊慌逃窜的猎物。皇子们弓弦满张，猎意甚浓，谁都想在父皇跟前表现出他的英勇。为那无限尊荣的圣心一悦。
　　环顾四周，刘珩也为自己找好了猎物——不远处隐于灌木丛中狡诈的狐！
　　拔箭，拉弓。
　　箭矢如流星般疾快迅速，狠准的刺入狐的眉心。身后的侍从们正当称赞，刘珩惊见死狐的身后急窜出一抹白色，说时迟，那时快，弓弦立刻再张——
　　正待发箭，却见另一支金色的流矢刺破空气迅急而来，正从白狐的侧面射入，直接贯穿两眼。
　　“好箭法！”称赞脱口而出，刘珩忍不住望向箭矢飞来的方向。
　　但这一抬眼，一眼已然惊鸿。

　　此时枫叶正浓。
　　刘陵一袭白盔银甲，英姿飒爽端坐马上。笔直的背，舒展的臂，沉黑的乌龙弓，金色的箭……漆黑的发丝扬散在风中，衬着身后的漫山血红，竟有几丝像着了火。
　　随风上扬的，还有那一抹淡若清风的笑。
　　心思仅在这一刻，刘珩突然竟可以理解了父皇为何那么深刻的宠爱。
　　文能治国，武能安邦，得其一，可谓之为才。若文武全才，可谓稀罕。而若此人文武双全才貌无双，退可谦和进无傲慢又年华正胜风华绝代，那么……怎能不爱？
　　刘陵就像是一簇燃烧的火焰，虚浮而梦幻。蛊惑飞蛾扑火，虽死犹甘。
　　这是一种怎样绚烂辉煌遥不可及的举世无双。

　　心思开始颤动，投注的视线慢慢收窄。刘珩握着弓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抽出了背后的箭，眼底寒芒森白。
　　“……棠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死丧之威，兄弟孔怀，原隰裒矣，兄弟求矣。脊令在原，兄弟急难，每有良朋，况也求叹……”
　　不知何故，林中竟忽然传来将士们以箭击盾的歌声。刘珩循声眺望，视线穿越过一片稀疏茂密的横枝蔓叶，他看到带领众将士高亢放歌的父皇。
　　棠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父皇，这便是你今日召集所有皇子的意图？
　　手松开了弓弦，刘珩将目光转移到不远处躺着的那两只死狐，嘴角不期然牵出冰冷的嘲讽。
　　有些事，非是不可为，而是不可不为。
　　嘲讽来不及收回，视线却对上了另一道目光。
　　林之那头，刘陵跨马而立。细长的凤目眼尾轻扬，目光在睫毛的阴影中闪烁，蕴着深不可测的粼粼水波。
　　视线不着痕迹的胶着，在空气中摩擦出一道诡谲的火花。
　　该是戒备，该是比拼，该是斗智斗勇，却不该的，在这其中读出了和自己一般嘲讽的心思，还有……毅然决然背负孤独的相知。
　　可是这个弟弟，却差了他八岁！所以……
　　不该留！

　　这最后的杀意，刘珩没有掩饰。而刘陵在收到后也没有惊惧，只是带着一份从容，了然的一低头，躬身一礼。
　　“三皇兄，真是好箭法。精确狠准。”
　　“哪里哪里，九皇弟你猎物不伤皮，箭法才堪称精妙。”
　　相互夸赞着，策马靠近。眼神传递间，默契的顺着父皇的用意，叠压下心底一层一层的盘算，演绎起兄友弟恭——
　　和着将士们高唱的《诗经•棠棣》，他们双马并驱，鸿鹄齐飞，挽弓同射，技压群雄。
　　那一日，几乎所有参与围猎的人都感受到了帝王愉悦的心情，以及其得病以来难得的舒怀笑意。

作者有话说

　　这个肯定是短篇= =+，满足下最近的古代风情怀吧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