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君臣(上）》妖曦瑾

91、第 91 章

　　大凤朝，勤政殿。
　　“陛下，今年的试子已尽数在殿外候着了。”贾纨碎步迈进殿内，毕恭毕敬地问道。
　　慕容纪微微颔首，算是表示知晓了。
　　贾纨有些迟疑，垂低的头将探究的目光望向初凝，得到初凝点头确认后，方才敢欢天喜地的出去喊金科试子进殿。
　　“又是一年科举进士，文人相争之季。”慕容纪笑的踌躇满志。
　　“文人相轻，总要百花齐放才好。”上官贤适时地奉承着。
　　“陛下先见过金科一甲就是了，”吉安柔含笑道：“余下试子众多，分批来见也就是了。”
　　见到陛下并无其他意思，贾纨知机，站在殿门口，挺胸抬头高声喊道：“宣金科试子一甲三人进殿！”
　　并排进来的三个人，身量相差无几，虽是低眉敛目，仍可见面容清俊，玉树临风之姿。
　　眼见人都站定，慕容纪含笑道：“都抬起头说话。”
　　“状元岑怀文见过陛下。”
　　岑怀文上前半步，率先拱手行礼后，抬起头时，慕容纪端详片刻后笑道：“不愧是可以打马巡街的状元郎，果然相貌端正，想来是品行端方的君子，将来必定是国之栋梁。”
　　岑怀文的神情并未有半分波澜，退了半步回去，依旧是一副神态自若的样子。
　　“榜眼冯宥参见陛下。”冯宥兴高采烈的抬起头，眉宇间都是期盼，盼着能同陛下多说两句话后，得到赏识。
　　偏生慕容纪神情淡淡的，略微嗯了一声算是知道了。
　　冯宥干巴巴地站了一会，神情中不自觉地沾染了委屈，盼顾后不甘愿地退了回去。
　　“探花安攘之参见陛下。”
　　“朕倒是第一次见安攘之。”慕容纪嘴角含笑，亲切地问道：“一向可好？”
　　安攘之被问的有些糊涂，仍忙拱手回道：“回禀陛下，一切都好。”
　　“数年不曾听说安家的消息，朕一直记挂于心。”慕容纪笑呵呵道：“如今听你说一向都好，朕也就放心了。”
　　安攘之深鞠到底，道：“安攘之谢过陛下惦念。”
　　慕容纪扭头向身侧的贾纨道：“贾公公对安家还是有印象的？”
　　贾纨上前一步，笑道：“如何能不记得，老奴同安墨都是自小陪在先皇身边的。如今看见安攘之高中，出人头地了，老奴心内替安墨欢喜不已。”
　　“安攘之的文章朕是看过的，宋矜熹也是认可的。”慕容纪笑道：“居安而思危，当真是怀忧。”
　　安攘之被夸的晕乎乎的，浑身颤抖，不敢置信他写的真的那么好？
　　殿内一来一往地说的热闹，引得冯宥不住地翘首张望，只盼陛下能看他一眼。
　　他高中榜眼，陛下也未多看一眼，反倒为了不知名姓的安攘之浪费时间，大肆褒奖。
　　看着安攘之木讷的样子，应对丝毫不得体，没有一点才思敏捷，巧言令色的机敏。冯宥心内恨得咬牙切齿，要不是岑怀文，本榜状元定然是他的。
　　偷眼去看岑怀文，岑怀文身为状元，一举一动不肯行差池错，倒是让人说不出什么。
　　屈居在岑怀文之下也就算了，冯宥心内的火气消了几分，仍是暗暗骂着，居然安攘之这等蠢人也能和他齐头并肩，甚至压了他一头，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冯宥心内腹诽着，难不成女帝是看上安攘之了不成，才让他一飞冲天，果然一副好皮相最为重要，也不知安攘之能承着这份福气到几时。
　　冯宥难掩幸灾乐祸地恶毒，总算能勉强开解自己一二。
　　慕容纪连着看了一天的试子，看到最后连笑也不会笑了，随着他们自报了家门籍贯姓甚名谁，手一挥都遣出去了。
　　今日慕容纪高兴，奏本是看不进去了，倒不如早点睡。
　　“今日陛下将金科试子都见了，心里有什么安排？”上官贤捧着今日的奏本，准备带走归类明日分发回去。
　　吉安柔笑道：“自从金科开考后，秦成荫一直上奏本说缺人，说要陛下拨给他几个。”
　　慕容纪伸出食指揉着额头，冷笑着：“他倒是惯会做梦。”
　　吉安柔抿嘴笑了：“余下的各部倒是没有什么声音，连朴相霖也没有什么想法。”
　　“朴相霖自视甚高，一向眼高于顶。这一榜内的世家子弟，能入了朴相霖眼的只有杨冠达。”慕容纪停顿了下，继续道：“但杨冠达并非闵国公夫人所出的孙子，朴相霖自然看不上。”
　　“朴尚书想的总和别人不一样。”上官贤抿嘴摇头笑了。
　　“今榜的主考官是梅景行，”慕容纪若有所思，转移话题道：“你们有瞧着谁格外出彩吗？”
　　吉安柔笑道：“臣等年岁尚浅，还不能看出什么。”
　　初凝一边为慕容纪拆卸着钗环，一边低声问道：“陛下是有什么安排？”
　　“朕，只要前三，遣林谷峪同宋矜熹共同商议三人官职，余下人尽数遣入翰林院，好好地磨练之后再说。”略一思索后，慕容纪反复强调着，不放心地嘱咐着。
　　上官贤笑着应了声喏，自去遣人办了。
　　殿内只剩初凝带着绿芜伺候着慕容纪梳洗，一时只听到水声缓缓，静谧的再无其他。
　　“你瞧着新进的官员当中，可有喜欢的？”慕容纪擦拭过脸，望着初凝笑盈盈道。
　　初凝涨红了脸，本不想应声，在慕容纪含笑的目光下，低声道：“陛下又拿我取笑了。”
　　“朕倒是没有想要取笑，只要为你找个好人家，稳稳当当的过不操心的一辈子。”
　　看着初凝红了眼眶，慕容纪见好就收，微微一笑，不再继续试探。
　　绿芜知趣，连忙捧着铜盆退出了殿内。
　　“先是说好，就算你成亲也要在宫内的，不要把朕一个人丢在宫内了。”
　　女帝好似是撒娇的商议，初凝笑着应下了。
　　伺候陛下安寝躺下后，初凝走出殿内，撑着的神情再也忍不住了。
　　长长地叹息后，不由自己的放空，下一瞬心内茫然的，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想不起了。
　　宗不为凑上来，心急问道：“好端端的怎么红了眼睛？是谁给了你什么委屈？”
　　初凝勉强笑了：“胡说什么，我在陛下身边，谁能给我委屈受。”
　　“难道是陛下？”宗不为瞬间急了，嘴里喃喃着，这可不行，一边撸起袖子准备进殿去了。
　　初凝忙伸手拉住宗不为，低声喝道：“大半夜的，你这是要做什么？”
　　“哪怕是陛下，也不能给你委屈受。”宗不为一反往日的嬉皮笑脸，眼神清澈，没有丝毫隐瞒。
　　初凝讪讪地收回手，抹去脸上的泪水，侧过身子不想被宗不为看清楚了。
　　宗不为急的团团转：“好端端的到底是怎么了。”
　　“想到了一点旧事。”
　　“以前那些破事你想起来干什么啊。”宗不为口不择言了：“你在陛下身边，在我身边谁敢给你委屈受，你平白的想起以前的事，给自己添堵。”
　　初凝略微有些恼火了，伸出手重重一拍宗不为。
　　“你大半夜的在宫内不出去也就算了，还想要闯勤政殿不成？”
　　面对初凝的质问，宗不为讪讪道：“我是来找司太医的，时辰晚了索性去太监房内歇一歇了，早和护君打过招呼了，不碍事的。”
　　“如今宫内还多了锦衣卫，同护君打过招呼难免不妥。”初凝摇头道。
　　“是想来找陛下说一声，顺便…”宗不为欲言又止，眼神不住地往初凝这面飘着，低声道：“顺便来看看你。”
　　刚刚强势起来的宗不为瞬间蔫了，呲牙咧嘴地做着滑稽样子，引得初凝捂嘴笑了，宗不为心里才算踏实了些许。
　　“陛下今日睡得早些，已经歇了，我带你去寻锦衣卫吧。”笑过之后，初凝无奈地叹息后，认命道。
　　“那多麻烦你。”
　　初凝没好气道：“难道要我去喊陛下起来，为了你的事去麻烦陛下？”
　　提着一只灯笼走在宫内，入夜之后，护君的巡视多了许多，见到初凝后，停下脚步微微颔首算是见过了。
　　离勤政殿越来越远了，眼见着到了锦衣卫的院子，初凝忍不住停住了脚步。
　　“我知道你护我心切，但那是陛下。”面对不明所以的宗不为，初凝正色道：“你又不听我说清楚，也不怕落下大不敬的罪名。”
　　宗不为讪讪笑着：“你说的都对，我一时心急，没有思虑周详。”
　　初凝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心内的火气算是消散了些许，毕竟宗不为的脾气她还是知道的额，能改的早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