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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 6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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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迈下广储司的台阶,昂首阔步的宗不为迎面正见初凝含笑款款而来。
童鑫涛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主子爷规规矩矩的说话,连多余的大气都不敢喘。往日里伶牙俐齿,一张嘴能说得天花乱坠,说得人云里雾里,而今乖的像是见到了夫子的学生。
一点也不肯行差错步,简直像是变脸绝活。
宗不为瞬间收敛了手脚,乖乖的站着,连说话都不敢大声了:“你怎么来了内务府。”
“我怎么不能来。”初凝歪着头笑道。
“有什么事,你差使别人来办就是了,何必自己来一趟。”宗不为连声道:“实在不行,你遣人来广储司说一声,叫晚翠回话给你也就是了,我岂有不办的道理。”
“来都来了,说这些干嘛。”初凝笑意盈盈。
“让你巴巴的跑一趟,折腾的要命。”宗不为越抱怨越是委屈,急的几乎能哭了。
“见你总是匆匆忙忙的,许多话都来不及说。”初凝含笑道:“我不过是来说几句话的。”
宗不为搓着手,有些局促。
在初凝面前,他好似永远是最初见面时得样子。
他永远记得,朱红的大门被推开,门后的小姑娘站在光里,掐着腰一脸凶悍,神情倨傲像极了他想象中的。
他身着着破烂的衣衫,怯生生地为她递上爹爹新做的时新玩具。
是该感念厉光庭偶尔的善心吗。此后很久,两个人都不自觉地常常在想这个事情。
彼此年幼,他跟在爹身边走街串巷,沿街叫卖。
进宫路上的厉光庭叫下了叫喊的小贩,笑容可掬地请他爹让他代替自己进园送趟,全部买下充作报酬。
他爹喜出望外,自然无有不应。
说明来意后,宗不为浑身不自觉地发抖,奉上了所有东西。
初凝当着他的面,宁愿将东西都砸了也不愿意收下。
看着他瘫坐在地被吓得哇哇大哭着,也要守着她尽数砸碎了再也拼不起,一地的残缺,初凝平心静气地问道:“你哭什么。”
年幼的宗不为也不知道哭什么,就是觉得委屈。
“我还没有觉得委屈,你怎么就觉得委屈了呢。”年少的初凝叹息着蹲下身子,伸手为他擦拭着脸上的泪水,毫无嫌弃地为他抹去脸上的脏污,还有鼻涕。
眼前的女孩子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但是他发自肺腑地甘愿被对方照顾。
“是你爹做了很久的吗?你很喜欢?”初凝叹息着:‘既然如此,你不应该同意你爹拿出来卖的,要不然让你爹再给你做一个,去找厉光庭要钱就是了,算我送你的。”
女孩子回答的阔绰极了,瘫坐在地的宗不为下意识的抬头仰望着,像是看见了明亮的太阳,光芒和煦让人挪不开眼睛。
当时的宗不为并不能明白,为何如此年轻的初凝,说话老气横秋,有着不符年纪的衰败。
记忆拉回到现在,初凝含笑问他:“你要我站在这里同你说话?”
宗不为恍然大悟回了神,一连声地喊着童鑫涛,张罗马车去楼外楼。
初凝穿着宫内采女的衣衫未免有些扎眼,宗不为忙叫晚翠拿来了见素净的斗篷给初凝披上。为初凝系上时,初凝低声道了句谢,宗不为的手抖了抖,努力地撑着镇定。
楼外楼往来多是商贾,宗不为经常过来早是熟客,小二殷勤地备妥了雅致包间,说话方便窗外也不喧嚣。
为初凝斟满茶水后,坐下去的宗不为有些局促,看着初凝的脸色欲言又止。
初凝神态自若,落落大方地啜饮着茶水。
“听说,陈家婚事定了之后,你病了一场?”
宗不为倏然抬起头,小心地看着似笑非笑的初凝,硬着头皮听着她继续道:“连饭都吃不下了。”
“陈家对我有恩,如今就剩位孤女,我又是男子,内院的事帮不上。”宗不为一叠声忙解释道:“并不是我对陈家有什么其他情谊,我连陈家姑娘叫什么都不知道。”
初凝低头抿嘴笑着:“我知道陈家对你有恩,我也没有问。”
宗不为讪讪的笑着:“我就是说说嘛。”
“何须对我多言。”听闻此话,宗不为脸色大变,忙不迭想说点什么补救一二,哪想到初凝笑道:“我自认,还算是知你为人。”
宗不为心神荡漾,恨不得即刻赌咒发誓,只要初凝信他,无有不应承。
初凝是什么脾气,他是知晓的,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是很越矩了。
门被轻轻叩响,小二规矩地进来,低眉敛目地上好了饭菜,一眼也不肯多看地退了出去。
宗不为忙为初凝排布着饭菜,一会劝着吃这个,一会劝着吃那个,初凝含笑抬头,轻声道:“你也吃。”
宗不为哎了一声,拿起箸有些迟疑,下意识望向初凝看着她吃的虽慢,但是细嚼慢咽着,总算是放下些心了。
“我知道,你自小好东西见的多了,这些不算是什么。”看着初凝放下箸,宗不为忙道:“不过是让你吃吃新鲜罢了。”
初凝摇了摇头,道:“很好吃,但我来寻你是有事说的,不是为了吃饭。”
“祖上的规矩,人活着时轻易不会动赏下来,尤其是几辈子体面的东西。”宗不为陪笑着:“你嘱咐过我的话,我都记得呢,除非是陈蔓照自己说,不然陈家的东西还是陈家的。”
“你能记得我说过的话就很好了。”初凝淡然笑着。
宗不为憨憨笑着。
“宁远夫人为了名声好听,来求陛下的恩典,不过是为了堵住世人的嘴罢了。”初凝叹道:“若是陛下真的不同意,岂不是又惹来了许多非议。”
宗不为的笑容怔在脸上,不自觉地望向初凝。
“哀其不幸的根源,是怒其不争。”初凝叹道:“陈蔓照要嫁,陛下也不可能不同意的。你思虑不周,虽是好意,未免操之过急。”
宗不为眨巴着眼睛困惑的看着,初凝忙笑道:“算了,总有陛下庇护不碍事的。”
心内的忐忑胸涌而上,初凝忽略些心头不安,站起身笑道:“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殿内了。”
宗不为依依不舍地小心为初凝系好斗篷,好似千言万语憋在心里,只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亦步亦趋又不敢挽留,。
“你吃一点。”初凝走到门口,转头笑道:“你不必送我回去的。刚才什么都没有吃,我走后你也能松快些许,慢些吃也不算是浪费了。”
宗不为傻愣愣地站了一会,倏然冲到了窗边,望着楼下出现的身影。
初凝抬起头望向他,明媚笑了。
总有一日,总有一日…宗不为在心内暗暗发誓着。
谷微粟被慕容纪痛骂的消息很快传出来了,被当作笑话来听。
听到消息时的朴相霖,气的想喊来谷微粟痛骂,又懒得骂。
想来想去,朴相霖自己都懒得琢磨女帝的心思,如何提点谷微粟应要如何讨得女帝欢心,不过是生气谷微粟自取其辱,送上门去得了顿骂罢了。
谷微粟也没脸面去找谷菀告状说委屈,朴相霖乐得装作不知。
既然无人为谷微粟出头,时日久了,宗不为提着得心也就放下去了。
对谷微粟更不以为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