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君臣(上）》妖曦瑾

14、第 14 章

　　屋内的女子都在小声地抽泣，明归云在凤瑛身边坐下，低声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凤瑛的眸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咬牙切齿道：“逃！就算死，我也不要像猪像狗一样，随便嫁给谁，随随便便的过日子！”
　　明归云沉默地颔首，坚定道：“我们一起逃回去。”
　　隔天门再次有细微响动时，瞬间惊醒了明归云，下意识的望向了身边的凤瑛。
　　两人交换了眼神，都不肯退缩半分。
　　经历了连日来的奔波，加之又渴又饿，即便外面有声响，不知好坏。
　　女孩子们已经抬不起头，委顿的打不起精神了。
　　凤瑛眉眼坚毅地挣扎着站起身来，明归云拍醒了身边的凤止，努力让她清醒再清醒一点。
　　看着凤止揉着眼睛彻底清醒过来，明归云对着在门边站定的凤瑛郑重地点了点头。
　　推开门的老婆婆笑呵呵的对着屋内人道：“天都亮了半响了，你们怎么一点笑声都没有，哪里像是年轻的…”
　　不等话音落，站在门后的凤瑛急不可耐地推到了老婆婆，向着院内飞奔。
　　明归云心急如焚一把薅起来坐在地上的凤止，想要追上去，下意识回头看身后的女孩子们还在迟疑。
　　即便有再多想法，明归云顾不得她们，拉着凤止也要冲出去。
　　变故总在一瞬间，结束也总在一瞬间。
　　明归云刚刚跑到院门口，被男人们围上来了。
　　抡圆的巴掌重重地抽了下来，明归云被打的头昏眼花，直接坐在了地上。
　　跑出院门的凤瑛，被男人像是拎小鸡崽一样拎回来了，摔扔在了陈懿面前。
　　陈懿掂着长刀，步步走近已经足够凶狠的恐吓了，恶狠狠的骂道：“这些个臭丫头不给点教训是长不了记性！”
　　秦婆婆哎呦哎呦的走过来，指着凤瑛一叠声地埋怨道：“你这女子，一点也没有贤良淑德的样子，我年岁大了，怎么经得起你如此冲撞？”
　　女孩子们堵在门口，看着门外的变故，连喊都不敢喊出声。
　　凤瑛梗着脖子瞪着陈懿，丝毫不肯退缩半分。
　　“矫揉造作的样子给谁看！”陈懿吐了凤瑛满脸的口水，想要看凤瑛瑟缩的样子，但未能得逞，心内不满吼道：“留给你们日后的恩客看吧，或许还能换几个铜板！”
　　凤瑛瞪着一双眼睛，不言不语，更让人更恼火。恨不得撕下她的脸皮，看着她惊慌失措，痛哭流涕的求饶，才觉得痛快。
　　“还想跑？跑回哪里？回到京都？还想去华绣？看看你们的样子也配？”陈懿拉扯着凤瑛的衣衫，身旁的男人们都在嘻嘻笑着，映衬着陈懿更是宛如人间鬼魅凶狠，恶狠狠道：“做什么青天白日梦！”
　　明归云的绝望弥漫而出，她连喊都不知道应该喊些什么，本能地捂住了身旁凤止的眼睛，将她拉进怀里。
　　“不得好死的烂货！就该给你们卖到牧炎，活活被糟蹋死！”
　　陈懿越骂凤瑛不服气，想要推开陈懿，越是想要挣扎，都是徒劳无功。
　　越是恼火越逐渐筋疲力尽，只能放任对方为非作歹，明明近在咫尺想要为非作歹的凤瑛绝望的想着，宁愿死也不苟活被人糟蹋。
　　觑得一旁男人得长刀，凤瑛没有丝毫犹豫。
　　用尽最后得力气，唾了陈懿一脸，趁着陈懿恼火的想要擦拭时，奋力地推开陈懿些许，站起身跌跌撞撞的奔去。
　　凤瑛毫无犹豫地撞上了长刀，鲜血迸溅，身子软软倒下了。
　　明归云的呼喊硬生生地被卡在了嗓子里，手上不自觉更用力捂住了凤止的眼睛，连哭都已经麻木的不知道怎么哭。
　　凤止听见声音不好，手指攀上了明归云的手，却并不敢扒开。
　　“妈的！贱货！”眼见着人是救不回来了，陈懿气急边踹边骂：“宁愿死，也不让老子挣钱！他妈的吃了老子那么多！”
　　齐楚站在一旁，胆战心惊的想要劝说，人已经死了没必要了，又畏惧地不敢上前。
　　“她死了，你们得把她得那份一起挣出来！”陈懿举着刀向着门口的几个女子逼近，恶狠狠道：“你们一个一个，别指望能跑得了！”
　　吓得女孩子们惊慌后退，眼前若是有一点温暖，也能欺骗着自己做安然无事了。
　　齐楚不自觉地歪着头看了凤瑛许久。
　　她还那么年轻，才十几岁，正是好时候，正是好希望，怎么就死了呢。
　　即便看着凤瑛的尸身被扔，瞪大的眼睛仍是在齐楚心底。
　　死在了远离家乡的地方，没有山花烂漫，也没有亲朋故友。
　　齐楚恍惚的笑了，心内尽然是痛不欲生的惋惜。
　　凤瑛比她，要多出来多少希望…
　　凤瑛天真烂漫的笑着，还是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又对生活充满了期待。
　　她也曾年少过，后来呢。
　　昏黄的油灯下，齐楚将碗里的黄豆数了一边又一边，她早记住了有多少颗豆子，就算闭着眼睛，也能在桌子上找到每一颗。
　　仇鹃欲言又止的凑到了齐楚身旁，齐楚回过神，依旧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白天的事，男人们骂的翻天覆地，仇鹃一贯胆小，从来都是躲着的，今天也没有例外。
　　但想起凤瑛拼劲全力冲出去的样子，仇鹃觉得自己明明已经麻木了，但怎么好似活过来了一样。
　　仇鹃鼓足勇气，向着齐楚道：“我还想活，齐楚，我还想活着。”
　　齐楚眼神复杂，时至今日，仇鹃心内还有希望，是好事。
　　但是她们啊，还能在这个世间活下去吗。
　　齐楚拉过仇鹃在怀里，坚定道：“如果你想活，就要好好活下去。”
　　夜半时，捆的结结实实的女子们，在恐慌中并不能入眠，想要啜泣也不敢。
　　门外的细微声音，让女孩子们被吓得毛骨悚然，浑身鸡皮耸立。
　　门被推开，发出细微吱嘎的响动，女孩子们如惊弓之鸟，又不敢大声喧哗。
　　微弱的光亮透进来，明归云逼着自己镇定，定眼去看，一个瘦弱的身影缓缓的迈进来。
　　“他们都睡着了，我悄悄放你们走。”
　　女孩子们短暂的惊讶过后，迅速的被希望占据心头，镇定了下来。
　　“我怎知你是不是坏人。你们都是一伙的。”明归云按耐着心头怒火，低声质问着。
　　齐楚半蹲下，边解绳索边低声道歉道：“对不起，是有人要我一定要带你出来。”
　　“带我？”明归云困惑不解，自己一向与人为善，又是谁一定要至自己于死地？
　　“若是你当初没有跟出来，也会被绑出来。”看着明归云的困惑，齐楚颔首，忙道：“快走吧，远离这里。”
　　“你不走吗？”明归云顾不得其他人的心急如焚，拉住齐楚的手腕恳切道：“跟着我们一起逃吧。”
　　“逃？”齐楚恍惚的笑了，依旧想要安慰明归云：“你们逃吧，我是逃不掉了，我这辈子，只要活着，就是赎罪。”
　　齐楚轻轻地将明归云向前推了一把，坚毅道：“你们快走。”
　　看着夜色中逐渐消失的身影，齐楚不死心地继续张望着，想要看的更清楚，脸上浮现希望的笑意。
　　生命应该灿烂，不应该这样消失。
　　看不见等于不存在的逻辑真的很吊诡。
　　“逃吧，逃吧，你们快逃吧。”齐楚望着她们的背影，喃喃笑着。
　　即便是在夜色中，齐楚也好似能看见眼前的光亮，无穷无尽的希望。
　　风总会吹过鲜花，吹回到家乡。
　　总会有人替自己看到家乡的花开的。
　　齐楚的神情中都是向往，坚定的转身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