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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

  •   下午三点,股市收盘。
      明楼也从敲击的电脑键盘上收回手指,曲张伸缩了两下,捏着自己的鼻梁骨睛明穴。半夜盯着纳斯达克,一早上又开始关注沪深,连着两三天下来,眼睛真是有点发酸撑不住了。明镜拿着药监局的通知走进来,扔在明楼桌上,自己绷着个脸往对面椅子上坐了。明楼看看他大姐,再拿起通知一目十行地扫了遍,陪着小心道:“大姐,咱们不是说好了的么,怎么啦?”
      “说好是说好,可看着这不予通过的通知还是有点心里头发堵。这新药我们可是花了大力气的,你说现在我怎么和研发人员交代,这也不是能内部压下的事情。药监局的通知是明文红头大字的,那是网上可以查到的。”
      “原本的目的就是要让众所周知的,您要是压下来,我们才是白费力气呢。至于研发那里也还是按我们商量好的说,传出去才能达到我们要的效果。”
      明镜看着胸有成竹的弟弟,想说他两句的,再看看他一脸的倦容,又立刻心疼上了:“你让阿诚帮你盯一点儿,这事儿不是才起头么,变化应该还没那么快吧。”
      “没事儿,大姐,我撑得住。等再过个一周,谭宗明出院了,有他看着就好多了。”
      听到谭宗明的名字,虽然心里早有准备,明镜还是怔了怔。这么多年了,明谭两家几乎都断了来往,竟然还有同操一盘局的一天:“你们还真是打虎亲兄弟了!行,我不说,回头让曼丽给你好好补补,她说的话比我这做姐姐的管用。”
      明楼挠挠鼻子,顿时笑出了一点无赖感,又夹着那么点拍马屁讨好的意味:“大姐啊,你这么说,是不是曼丽见家长这关算是过了。这要娶个媳妇儿还真是不容易。”
      “哪不容易了!别当姐姐不懂不知道,现在这世道,霸道总裁要娶个媳妇儿还不是分分秒秒外面排一群。”她抓住明楼挠鼻子的手摁住他高挺的鼻梁:“是要娶个让你明少爷看得上眼的太难。还有那谭宗明也是,老大不小的年纪了,眼睛都长在头顶上了,还真等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啊。”

      被明镜唠叨的谭宗明隔着半个城市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当时庄恕正在他病房里例行检查。许是庄大夫心情好,对着谭宗明他居然也能说出一句:“这喷嚏嘹亮,中气挺足的。看来是养得挺好,本身底子更是不错。别人起码半个月,谭总这情况,一个星期是差不多能出院了。”
      谭宗明抬起头:“安迪找过你?”
      庄恕走到床尾,把病例夹放置好,抬腕看看表,距离他下一台手术还有时间。他走到谭宗明这间高级单人病房的小沙发上坐下,也是时候两个人直面一下大家都避讳的事情了。
      “是。她作为您手术时的签字家属有权了解您的病情进展。不过她这回是直接地来问我一周之后您是否能出院,以及出院后的注意事项,恢复程度。有什么需要忌口的,什么需要回避的等等细碎又具体的事情。”庄恕顿了顿,看向谭宗明:“作为医生,也不是第一次与家属打交道了,但是一般不是上了年纪的人,像安迪这样年轻的,在听医嘱的时候多半也就是点头听过就算,反正遇到什么事儿可以上网查,再不行就直接再跑医院来问一次。真的很少有像她那样拿着个本子逐条认真地记录下来,而且她事先还做了许多功课,带着很多问题来问我。包括您可能需要复诊的时间都一一注明,在手机里设定了提醒。”
      谭宗明沉默不语。
      “她很爱你。”
      “我们相爱。”
      “在您刚被送到医院还在急诊室的时候,她就一直守在那儿。凌远没有让她回避,我们所有对病情的讨论,手术的方案,危急的情势她都旁听在侧。然后,她站到了我面前。我知道她希望我能上您这台手术,可,以我们当时正处的关系,我们都清楚您自己一定不希望欠上这一份人情。而于我来说,抛开医生应该对患者一视同仁,救死扶伤的身份,我也不希望和您有任何接触。所以她最终一句话都没说,但她那份希望中含着绝望的眼神让我一直难忘。”
      谭宗明的眼神深了深,但也依旧只是从齿缝里迸出简单的两个字:“…谢谢。”
      “您对我说过谢谢了。我只是想问,一个在求生的时候依旧会考虑到您的尊严的女人,你们又是相爱的,为何你会让她离开这里回美国?”
      “客观需要。”
      庄恕摆出了一脸的疑问。
      谭宗明迟疑了一下,还是回答了:“人在年轻的时候,常常会被电影和小说中义无反顾、奋不顾身、飞蛾扑火的词汇和诸如此般的爱情感动。但等经历多了,你就会发现那样的词组只不过是在努力感动自己罢了。不计后果的事情没有几个人能真正承担得起,而留下的那个后果是对更多人的不负责任。正因为我和安迪相爱,我们想要更好的在一起,是要安全地,全须全尾,健康的在一起。所以只有她现在离开了,去一个安全的环境,才能让那份想要的希望有实现的可能。大家都不是冲动的年龄了,不能不计算,不能不小心。我们要为对方负责,为彼此的将来负责。”
      庄恕呈现出了迷茫。在他的认知和感知中,除了母亲的死涉及到了感情,之后在美国学医行医的这二十年来,爱情这样的感情是远离他的。因为频繁面对着生死,人的防御情绪中就会自然生出对在一起的渴望,也更希望看到一些被谭宗明所叱鼻不屑的冲破万难和义无反顾。现在被他这么一说,他和安迪之间这种带着计较和盘算的感情反倒是让庄恕有点不齿,这算是生意人的感情世界么?
      然而因为是自己问的,又是谭宗明说的,他也就愿意再细想上片刻。一边想,一边看向躺靠在摇起来的床榻上的谭宗明。后者说完话,就半阖上了眼,像是在养精蓄锐。任庄恕这样一个算是仇人的人将目光在他身上盯个千疮百孔也没什么反应,入定了一般。
      庄恕看着这样一个从容淡定的谭宗明,一开始是不避讳的审视,之后想得深了,透了,便是越来越心惊。谭宗明和明楼是表兄弟,虽说一表三千里,真没什么DNA相似率可查,可这两个人身上都有一种能沉稳人心的特质。如果医生让人信服是因为这身白大褂和手里的手术刀,那这两个人就全凭着他们自己这一身的表象了。
      同样的沉默时鬓如刀裁,薄唇紧抿,轮廓冷硬。应是身处环境的不同,时常面对病人和学生的明楼,眼里沉沉流淌着的是包容万千的海。而在商场游刃的谭宗明,眼里堆着的则是会让人深陷的沙丘。但有一点他们是相同的,他们整个人是一座可以依靠和信赖的山。任何温柔或冷冽的光影、美好或哀伤的情感、刺骨或无碍的伤痛打在这座山上都会被吸附,被接纳。然后将沉重剥离,所有再经由他们投射回来的爱都那么让人踏实和温暖。他们传承和传递着的是一个男人的胸襟、承担和牺牲。这大概就是凌远可以将生死交付明楼,安迪可以无条件信任和相信谭宗明的选择的缘由吧。
      庄恕还是没想明白谭宗明形容出的那种在计较中负责的感情,也并不清楚现在的环境怎么就不安全了。只是他想,如果有一天真的必须面临一种不安全不稳定时,他会如何处理他和凌远之间的感情。他想让凌远陪他共同度过么?对于一个向来孤独的他来说,他想的。凌远也说过,他的归途是他,他也必然是愿意的,是不会抛下他的。但与此同时浮上他心头的却是不忍心,像有一把手术中的止血钳,他和凌远各执一耳,一夹下去,彼此的血脉因为他们在一起的碰撞而阻断。怎么能忍心,怎么又舍得?是放也不行,要也不行的吧!
      他没力量推开凌远,说不清若真有那样一时,什么样的行为才是正确的。只是这一瞬间,对于面前闭目而憩的谭宗明,他仿佛懂了一点。
      “我想……”
      庄恕甫一开口,谭宗明便睁开了眼。那眼里并看不见往日的精明和时有的寒芒,倒是布满了一般人小憩片刻后的困倦和迷顿。很快的,便又归于一种和明楼相近的无波无澜之中。
      如果一定要形容介绍这两个人,庄恕是词穷的。他只能说:他是明楼。他是谭宗明。
      就是这一个是字,没有别人能够冒充,也没有别人能够承担。
      “我想,二十年前的事我有了我想要和我愿意明白的答案。我们之间没有什么相欠的了。我们都不需要说对不起。从现在开始,我是你的主治医生,你是我的病人。私交上,你是我手头项目的资金提供者,是凌远还想从你这儿继续得到资助的金主。是我们的好朋友明楼的亲戚。”
      谭宗明对这个答案并不吃惊,也没有异议。他点点头,还是那两个字:“谢谢。”
      “不客气。”庄恕第一次真正回应了这两个字。
      “那麻烦你,作为我的主治医生,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可能还会有求于你。希望万一有那样一个时候,万一我也无法亲自来请求你,请你还能再做一次我的主治医生,让我能活着再见安迪。”
      这是一个郑而重之的请求,庄恕没有提任何疑问地点下了头,伸出手与谭宗明相握。

      同样一个握手,却不是相同的定义,在明楼和洪少秋之间也在进行。
      “你好,她男朋友。”
      “你好,她师兄。”
      而那个她,于曼丽,则只是给明楼发了一个微信,说她今天所里临时有任务,她现在还没办法下班,求明楼能够先收留一下她最崇拜的师兄,等她忙完以后就来领人。然后给了洪少秋一个地址,让他自己上去找之后,就没再管过他们。

      与此同时,谭宗明坐在轮椅上,转到了他隔壁的高级单人病房。
      “姜总,好久不见,还活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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