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事变 ...
-
“有点意思...”季清娴听了江玖的设想，沉吟了片刻，道：
“我觉得你其实真有点写小说的天赋，特别是想故事的能力。”
“我想的故事都是我自己会想听的，就比如我就曾经幻想过会有这么个行侠仗义的大侠能帮助我和母亲。我想，如果许多人心里对现实生活不满意，想要逃避或者取得慰藉，应该会喜欢这么一本小说的。”
“你可以先构思着这个故事，精雕细琢，只要半年内能够出来，就能够续上你前一部作品的名气，再度进入大众的视野。还有，你可以留意下文学界对你作品的评价如何。”
江玖这几天的时间全泡在茶馆里，酒楼里，都还没想过去看报纸上对她作品的反应。季清娴这一提醒，她立马跑出门外，各式各样的报纸买了一堆，一张一张看起来。
正如江玖心里已经做好的准备，报纸上对《暗花》的评价褒贬参半，但即使是褒的，也只是对于田雨这个悲剧形象的探讨，对于从善良到悲哀这一堕落过程的思考，但是很少有朝着江玖想要的方向去的。
江玖也明白，自己在文学界一点名气基础没有，现在能一下出头也是因为正迎合了明泊语这位前辈推行小说的计划，作为一个试验品被推了一把。所以，即使别人看出来她真正想说的是什么，估计也不会乐意为了她而去出这个头。
“不，你注意他们的用词来判断他们的态度，记下来你觉得可以争取的人以及那些对女子带有明显贬低和恶意色彩的人。那些你觉得可以争取的人，你慢慢观察，必要的可以通过书信往来建立关系，而那些带有恶意的人，你也要注意他们平时的发言，这些人可能会在未来成为攻击你的敌人。为了达到你的目标，你的团队，你未来要应付的敌人，这些都是你需要提前准备的。”
“我真的...可以做到吗？和那些先生们交流，甚至...组建属于我的团队？”
“为什么不行呢？”
为什么不行呢？
她好像已经对自己说过太多次不行，这一次她还要如此吗？
“好好保管，要是丢了或者卖了，小心我找你麻烦。”
“我就觉得你肯定是个很厉害的人！”
如果她退了，那些相信她的，默默支持她的人又该怎么办？难道她要一直缩在后面，等着‘总有人’站出来拯救天下吗？
“我明白了。”
暖黄的烛光下，江玖俯身看着报纸，从一篇篇文章里，找出一个个名字写在本子上，密密麻麻的字迹和箭头交织成一张网络。
季清娴看着江玖埋着头奋笔疾书的样子，忍不住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傻又这么可爱的孩子呢？
傻傻地就把明明不属于她的责任扛到肩上，一刻不敢放松。其实，女子的地位怎么样，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她可以一直用着舟子的笔名，以一个男子的身份过得自在潇洒。
然后等到功成名就了，再捐些钱，说几句话，号召大家去做，不照样心安理得？
曾经季清娴也是这么打算的，27岁那年，她一手创立的公司终于成功挤垮了她父亲的公司，她那时也在商界有了‘毒娘子’的外号。
她吩咐手下拨一大笔款进行支持女权的活动，然后手下计算了一天，给她的回馈是：
“划给贫困地区助学更有利于公司形象的提升。”
说不上那一刻心头骤然升起的疲惫感到底是为了什么，季清娴原本想支持女权的举动，只是因为自己在无数次交际应酬中，感觉到那种不平的对待，如今有了能力想去改变这种状况。
可手下那么一说，就连她自己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这么做只是为了自身的名声和公司利益？
当然这怀疑只是一闪而过，她季清娴从来不是大公无私的好人，既能惠人又能利己，何乐而不为？
自己不打算做那种人，并不妨碍季清娴喜欢傻傻的好人。
时间一晃而过两个月，《暗花》带来的轰动效应和影响正在逐渐消退，文学界的热潮则一直是闹得轰轰烈烈的“白话文运动”，在青壮派占据了优势的当下，尤其是顾斯忠对白话文也抱着支持的态度，白话文以一种势不可挡的途径正扩散开来。
这天江玖早晨照常出门时，忽然发现和平时有些不一样。周围路过的许多人手里都拿着张报纸，边走边看着——这没什么，可与往常不同的是，这些人大多眉头紧皱，并且极为少见地三两成群讨论着。
“裴功博元帅秘密会见‘日铁’副总裁狩野名嘉。”
江玖目光撇过身旁人手里的报纸，黑色加粗的标题令她心里一震。
快步走到报童身边，从他手里所剩无几的报纸中拿了一份，江玖就像身边人一样，甚至顾不得走路，站在原地仔细阅读起来。
“于前日晚上九时，裴功博元帅于其在天津西园一处私宅会见‘日铁’副总裁狩野名嘉，两人交谈直至午夜十二点，离开私宅时，两人面上均带着笑容。据笔者得知，两人合作会谈内容为裴功博承认日本方面在中国建设铁路的正当权力并允许日本派遣适当兵力在铁道沿途驻扎，而日本方面将给予裴功博元帅一定的经济分成，提供战略物资以及军工技术。”
“怎么可能？！这位裴功博元帅在想什么？！”
江玖低声惊呼，本来因为之前裴功博派人追捕暗杀陈同文等人，她对他的观感就已经不好，这件事一出来，她更是对裴功博再难有半点好感。
没错，她是不懂政治，也不懂那些什么阴谋博弈，可是个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日本对于中国绝对不怀好意。不管他口上说的多么冠冕堂皇，实际行动才是最能证明它的目的的。占领运输线，驻扎军队，运输战略物资......这一切，都绝不是抱着友好互利的态度应做的事。
季清娴没有作声，她来自未来，但实际上她所在的世界，民国时期的人与事与江玖这个世界完全不相同，她也就以为这只是另一个相似的平行世界。
现在这件事一出，季清娴终于想起来，这个世界，怕是抗日战争依旧避免不了。那这场战争难道要靠那位裴功博元帅去打？怎么可能，反倒是这个新党，无论是发展路线还是行事作风，都像是未来的成功者。而且这次裴功博会见日本人，这么私密的事情怎么可能轻易暴露出来？只能说明他的身边也已经有了人，那么这次的事情就绝对是新党打击裴功博的第一次行动。
不过，不作死也不会死，如果不是裴功博自己去做这种犯天下之大不讳的事，也不用怕自己做的事情被泄露。
“季小姐，季小姐？你说如果这次合作成功了，日本会借此侵入中国吗？”
江玖的呼喊声把季清娴从沉思中唤醒，季清娴恍惚地回答道：
“你别在意这么多，这些你也管不了。”
江玖这一路走去，沿路都能见到一些窃窃私语的人，细碎的字词飘进江玖耳里，她发现就连那些不识字的小贩们，都乐此不疲地讨论着这些事。
到了顾家，顾久瑞迎上来道：
“你听说那件事了吗？”
“听说了。”
顾久瑞突然示意江玖凑近些，对着江玖耳朵小声道：
“昨天有人上门找了父亲，那人走后父亲就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一直到现在都还没出来，我们今天先进房间看会书吧。”
说是看书，其实两人的心思都压根不在书上。顾久瑞在担心着自己的父亲，江玖同样在担心着。她的心里突然升起一种不安感，就好像现在发生的这件事并不是与自己十分遥远毫无联系的，而是可能影响到自己的。
这种玄而又玄的感觉让江玖有些坐立难安，下意识地询问季清娴。
“不好说，至少我目前想不到这能和你扯上什么关系。其实真要说起来，你身边哪件事都可能带来麻烦，沈家，顾家，还有那个走了的陈同文。对了，提起沈家，你好像还和沈济成是名义上的夫妻？”
“呃？.....好像是的。”
如果不是季清娴提起来，江玖早把这茬事抛到脑后去了，她现在每天过的既充实又快乐，就完全忘记了沈济成这个人的存在。
“等过几天，我就去找沈济成把婚离了。”
虽然说现在的生活和已经离婚没什么区别，到底离了婚，是一个彻底的斩断和对过去生活的告别。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事变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