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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第89章 ...

  •   黔国公沐天波临行前,去看窦夫人和窦星。其实他奏请更衣梳洗,已是托辞,自己清晨起来刚刚梳了发,洗了脸,也无须更衣,完全是为了去看看窦夫人和窦星了。他心底有些惶惶不安,感觉此行有些不祥,但又不能说出口,也没有什么明显不对的地方。窦星在门口使一把小铁锤敲打一堆隔年的栗树坚果,是他昨日带着窦星去树林里拣来的。敲开坚壳剥食果仁,甜中带涩,有些回味,窦星很爱吃,他也很高兴。沐天波走近窦星,看着窦星专注地使锤敲打栗树果,铁锤打下去,栗树果弹起来溅飞到了地上。窦星抬头一望,了沐天波,抬眼望着沐天波,撒娇似地把铁锤递给沐天波,说:
      “爷爷,栗树果会飞,总是敲不烂,爷爷,你帮窦星敲几个,窦星想吃,淌口水了!”
      “窦星还小,长大了就能自己敲栗树果啦!”沐天波蹲下身,连续敲打栗树果放在窦星的手心里,不一会儿窦星的小手里就捧满裂开的栗树坚果了。“星星,爷爷要出远门,你要听娘的话啊!”
      “窦星,爷爷要办紧要事,别耽误爷爷的时间了!”窦夫人出门来,站在门口说。
      “爷爷,你能带窦星去玩吗,窦星想跟爷爷去玩!”窦星天真地说。
      “小星星,缅王没有请你,你不能去。等你长成大星星了,再去!”沐天波把铁锤藏在袖中,站着说。“小星星,等爷爷回来,我们再去找果子。夫人,好好照看窦星。我要走了,大臣们集合了!”
      大臣们齐集一起,都穿戴得整整齐齐的。多数人脸上漾动着微笑,就象是走亲戚那般心情愉快。马吉翔和李国泰数点着人头,大声催促沐天波了。沐天波辞了窦夫人和窦星,慢悠悠地走着,他不慌不忙。永历皇帝突然喊住沐天波,想说话却又忍住了话头。沐天波望着永历皇帝,悄声问道:
      “皇上,你似有嘱咐之语,请当面说与老臣听听,皇上是不是有所担心?”
      “黔国公,千万小心,须见机行事!”永历皇帝说。“朕等着国公归来,朕有满腹话语,回来再说!”
      “吾皇保重!”沐天波语气沉重,象是生离死别一般。“晌午过得江去,天黑之前能转回来吧?”

      永历皇帝由张公公陪着站在围城门边,目送文臣武将跟随缅王使臣缓慢走去,一直望到望不见文臣武将们孱弱的背影。文臣武将消失在了远处的树林里,黄泥路上空空荡荡的,阳光投下的树荫显得凄清,正如永历皇帝的心境一样,凄凉而空寂。走了四十三位文臣武将,树林中白草屋里还栖息着四百多兵士、病弱老臣和妇孺老幼,应该不算寂寞,但那四十三位文臣武将好象是永历皇帝的主心骨,看不见他们的身影,听不到他们的声音,永历皇帝感觉犹如剜去了他的心肝,抽去了他的骨脉,心间空落落的,周身发软,难于挺立在阳光里了。永历皇帝万万想不到,今日他看到的是四十三位文臣武将最后的背影。邓凯拄着拐杖站在一边,脸膛发黑,目光呆滞,却象个木偶一般,目光里却充满了期冀,但谁也猜不透他的心思。围城的竹板围栏后面,稀稀落落的站着一些士兵和宫娥妇女,他们也是来给文臣武将送行的,他们多半是好奇,却不知道文臣武将们赴咒水之请的原故,他们望见了永历皇帝,在他们心里,有永历皇帝在宫里,他们的心境就很塌实,有依靠,送别文臣武将,他们有些开心。
      “黔国公走了,马大人、李大人也去了,是缅王准允我们搬去瓦城居住了吧?”
      “大臣们都走了,是去瓦城打前站的,安顿下来,再来迎驾过江,我们的苦日子熬通头了!”
      “是呀,这草屋是不能久住,夏秋时节,雨大风狂,熬不过去的。这下好了,有盼头了也!”
      人们私下里议论着,内心充满了美好的憧憬。永历皇帝听到了几句议论,却是黯然神伤,挪动脚步想避让当顶直射下来的燥热的阳光。张公公猜到了永历皇帝的心思,是想避让臣民的议论,他说:
      “皇上,回宫吧,这里燥热,缅兵的眼光又毒,回宫去歇着吧?”
      “回宫?哪里是皇宫,几间草屋而已。张公公,朕心上烦乱,回草屋吧!”永历皇帝低声说。
      张公公和永历皇帝慢慢走向议事堂,未及走进草屋,背后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象是踩在永历皇帝的心坎上。来人大声呼唤黔国公,好象事有紧急,因而声音尖厉难听。张公公觉得声音有些耳熟,转身一看,是通事官貌更匆忙跑来,急看要见黔国公沐天波。张公公见貌更额头冒汗,不解地问:
      “通事官大人,黔国公赴缅王咒水宴去了,是两位缅王使臣请去的,通事官有所不知?”
      “张公公,在下知晓大臣们缺粮断炊,昨夜去部落借粮去了,暂借到三千余斤新米,即将运到这里接济大臣们!”通事官貌更抹把汗,急促地说。“缅王请咒水宴,黔国公答应着去了?”
      “通事官大人,缅王使臣说,吃咒水乃修盟好,能去的文臣武将都去了,共四十三人!”张公公说。
      “险矣,险也!”通事官貌更说着转身就跑,边跑边说。“我得去追赶黔国公,众大臣危矣!”
      “张公公,通事官跑着来,又跑着去,说的话你明白么?”永历皇帝望着貌更的背影说。
      “通事官说,险矣,险也,臣也不太明白。臣听得分明一句,通事官要去追赶黔国公!”张公公说。
      通事官貌更不顾一切地飞奔上黄泥路,象一匹嗅到了血腥味的公狼窜进树林,喘着粗气跑到了江边。他站在江岸上,眺望着众大臣乘坐的大船,缓缓驶向江心。貌更本打算赶上大臣们,拦住他们不去赴咒水宴。貌更站在树荫下,望着烈日炙烤的大船和众大臣,心里有说不出的焦虑和心酸。江面是开阔而平静的,在阳光下漾起点点波光,但大船驶过的江面,暗流涌动,卷起两溜银色的波浪。貌更想喊,无人能应,想赶上去,无奈江边只有一叶小舟。他暗自思忖:“唉,明朝大臣们岂能知晓,咒水宴上常常暗藏杀机哪!我缅王争夺王位,也多半是在咒水宴上解决的,老王禅让,新王欢悦,饥咒水为盟;老王稍有异议,立刻刀光剑影,血溅宴席,老王断头,新王自立。那咒水宴也有和平之请,那是缅王与部落诸蛮之间缔结盟约的欢喜盛宴。而今新王莽吞弑兄自立,新王心向大清皇帝,且大清平西王吴三桂大军逼境,索要永历皇帝甚急,新王请大明臣赴咒水宴,其居心叵测,众大臣危在旦夕矣!”
      貌更走向江边,解下一只小木船,独自划船过江,一叶小舟在江面独行,想快也快不起来。
      缅王请吃咒水,设宴于江岸高崖上的望海楼。望海楼四围多小树,少见大树,在楼上三面可望滔滔江水,亦可远眺碧波荡漾的三交汇之地三江口,缅人以宽泛的江面为海,故称高崖上的竹楼为望海楼,应称“望江楼”更为确切。春光明媚,风景秀丽,山风拂来暖风,暧洋洋里透着清凉,令人心旷神怡,荡气回肠,置身于望海楼上,无不感到温暖与祥和,确实是休闲打坐、聚宴宾朋的幽静去处。大臣们在两个缅王使臣的引领下,款款走进望海楼,楼宇内宽敞明亮,可容百人就坐。厅内遍置竹桌藤椅,规矩整齐,竹桌摆放着茶壶茶盅,茶壶里溢出茶香。大臣们四人围一竹桌就坐,其间留有空闲藤椅,主人说是要主客同席。四门各有几名带刀缅兵把守,看样子是护卫之兵,大臣们端正地坐着,等待着新缅王的接见。沐天波与马吉翔、李国泰和蒲缨同桌,看来缅王使臣了解大臣们的身份地位,事先作了精心安排。沐天波袖中藏有小铁锤,害怕露出破绽,对衣袖特别在意。马吉翔十分得意,说:
      “黔国公神情忧郁,似有不快心事。缅王如此盛情,缅王驾到之时,不可苦着脸矣!”
      “马大人,老臣昨夜睡不安稳,稍感风寒,今日头晕目眩,老臣年迈,身体朽矣!”沐天波说。
      “黔国公虽年迈,然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也。偶感风寒,乃不至于缅王面前无笑脸!”李国泰说。
      “沐某可言为一老骥,可十里亦未能也。马大人、李大人心雄魄壮,才千里马矣!”黔国公说。
      “黔国公老当益壮,操劳国事,蒲某敬佩。蒲某若一散仙,专等升天矣!”蒲缨说。
      “松滋王确实散漫,闲散可延年益寿,沐某犹未及也。缅王若来,当报以笑脸!”黔国公说。
      大臣们默默地坐着,期盼主人的心情到也十分迫切。引路的那两个使臣出了楼厅,厅内无侍者奉茶,大臣们虽感饥渴,但无人敢动茶壶茶盅。因是吃咒水,咒水是需要主人起诵咒语后而饮的,谁敢破了规矩和风俗。沐天波以为几个人窃窃私语不妥,不再言语,厅内但闻大臣脚板搓地的声音。
      “相国大人到!”一个使臣从侧门走进楼厅,大声说。“缅王忙于政务,不能来见诸君,请见谅!”
      随着缅王使臣的话音,缅相锡庄走进楼厅,在靠边靠竹笆墙的一张大竹桌旁就坐。锡庄和颜悦色,以慈目善眼向大臣们颔首示意后,打开一把竹扇煽着风。他的神情给大臣们一种宽慰。那个使臣在锡庄身旁侍立,脸上堆着笑,但笑得有些勉强。紧接着,四十多个带刀缅兵从四门缓缓而入,分别走向明朝大臣们的竹桌旁,手握刀把侍立,却不就坐。大臣们各自望望身后的缅兵,惶惶不安起来,却不敢造次,还是把带刀缅兵视作护卫之兵。马吉翔似有所觉察情势不对劲,站起身,冲着缅相锡庄问道:
      “相国大人,吃咒水宴,乃修两国盟好,众兵带刀侍立,大臣们岂能安心,莫不是鸿门宴么?”
      “尔等明朝大臣,阴图缅王小邦,更有李定国攻我王城,残杀缅国兵将,吃咒水者,乱刀斩杀也!”
      缅相锡庄说罢将竹扇摔在大竹桌上,缅王使臣紧接着击掌三声,掌声中,原先埋伏于树林中的带刀缅兵闻声而动,从四门蜂拥而入,扑向明朝大臣们举刀乱刺乱砍,可怜大臣们手无寸兵可以依持,来不及反抗即有半数于刀下殒命。马吉翔说完话还在愣怔着,身旁的缅兵一刀捅入他的前胸,马吉翔不明不白中倒地身亡。李国泰坐在藤椅上正傻愣着,一缅兵挥刀砍掉了他的脑袋。蒲缨见状,跪地求饶,缅兵哪里肯理会他,他身前身后的缅兵或砍或捅,数刀结果了他的性命。唯有黔国公沐天波取出袖中铁锤,起身挥锤击打身旁的缅兵,一锤正中缅兵前额,缅兵脑壳破裂,脑浆迸射着倒在地上死去,又一个缅兵扑向沐天波,沐天波闪身一让,挥锤打在缅兵后脑壳上,缅兵惨叫一声向前仆倒。十数个缅兵一齐扑向沐天波,扭住了他,沐天波无法动弹,束手就擒。几乎就在同时,魏豹抬起左臂格挡向他砍来的大刀,虽左臂中刀,他忍痛夺了缅兵的大刀,挥刀乱砍,砍死两个缅兵,砍伤一人,无奈寡不敌众,身中十余刀吐血而亡。王惟恭肩上先中了一刀,但夺得一把大刀,砍杀了两个缅兵,而后他胸前胸后连中三十余刀,最后头断身死。就在眨眼之间,大明朝四十二位文武大臣殒命望海楼。独有黔国公被活捉,两手被反绑腰后,站立在楼厅里。沐天波看着横陈的尸首和满地的鲜血,大声哀嚎道:
      “相国大人,你好阴毒啊!众大臣手无寸兵,无端遭此杀戮,相国大人天良丧尽也!”
      黔国公沐天波怒骂缅相锡庄,骂了一些伤心伤肝的话,扭住沐天波的缅兵气得咬牙切齿,几次想出手掴打沐天波的嘴巴,都被锡庄制止了。锡庄挨了骂,却也不生气,只是凄然一笑,一笑了之,俯身在那缅王使臣耳边说了几句话,抽身走出了楼厅。面对楼厅里的惨象,纵然是长了一副铁石心肠的人,面对横七竖八的近五十具尸体和越流越多的鲜血,也会动容,不忍面对的。这时候,多数缅兵杀尽了明朝大臣,完成了杀戮任务,自发地退出了楼厅,远离望海楼,钻到了树林里。楼厅里只剩下三个缅兵扭押着沐天波了。缅兵们不明白缅相锡庄为何不让戳杀沐天波,他们只得遵从锡庄的命令行事。沐天波也不明白自己击杀两名缅兵,身边众多的缅兵对他会刀下留情。缅王使臣对士兵们说:
      “相国大人有令,将此人押出去,绑在树上,听候相国大人处置!”
      “遵命!”
      缅兵推搡着沐天波走出楼厅,缅兵有些惊慌,都怕落在后面,争先恐后地挤出楼厅,在阳光普照的白日里,缅兵们也畏惧鬼神,他们惧怕冤魂附在他们身上,跟随他们回到家里去。在缅兵的意识里,楼厅里冤死了四十二位明朝大臣,冤魂就在楼厅里飘飞,冤魂迷信鬼神的缅兵们为恐避之不及,粘上冤魂带来灾祸。望海楼遭此一切杀戮,往后缅人再不敢靠近,望海楼从此就将荒废了。
      “相国大人,你的蛇蝎之心沐某看得明白了,沐某不需要你的怜悯,只求与大臣们同日死!”
      沐天波被摧搡到一棵苦桃树下,五花大绑的绑在树杆上,斜照的阳光刺着他的双眼,他却睁大眼睛瞪着站在对面的锡庄、缅王使臣和一队缅兵,他的眼睛好象麻木了,不怕阳光的刺激,也不见眼泪。
      “黔国公,你求死,但缅王不让你死,这是新缅王特别照应过的,你沐家与王室有恩哪!”
      沐天波能在乱刀之中活下来,缅相锡庄一语道破了天机。原来沐家三代世守云南,与缅国王室素有交好,缅王遭诸蛮部落起兵大难之时,沐家发兵帮助缅王平定了叛乱,这还是在神宗之前的事了。缅国王室曾受沐家庇佑,对沐家感恩,因而不能杀恩家后人。但沐天波此时心已破碎,泪已烧干,不求苟活,只求与众大臣同日同时死,共赴黄泉之路,黄泉路上相互照应,相互搀扶,大臣们都冤死了,唯他自己一人活在世上,了然无意,或许会遭世人唾骂。沐天波心已横,决不苟全性命,此时他连永历皇帝都顾不得想了,唯有挂念着小窦星,因为个多时辰前他还答应过小窦星,回去再帮小窦星敲栗树果。想起小窦星天真的脸和期盼的眼睛,他流出了最后的几滴眼泪。西斜的太阳照射着沐天波,但他已不觉得阳光的温暖,他周身发冷,在轻轻的颤抖,翕动着嘴唇,哀求道:
      “相国大人,沐某谢谢缅王的好意。看在缅王的面子上,给沐某当胸一刀,或当心一箭吧!”
      “黔国公,你一世英明,今日却糊涂也!”缅相锡庄淡淡一笑,温和地说。“本相国遵行缅王之命,斩杀大明遗臣,其也不是缅王本意,完全是大清国平西王吴三桂之心也。平西王亲率十万大军已至旧晚坡,离阿瓦王城几十里,并派出先锋官高得捷将军驻军大金沙江岸,胁逼王城阿瓦,索要明朝皇帝,又派副先锋马宝将军领兵数万,截杀晋王李定国。白文选六千兵马尽降平西王,只剩李定国三千残兵屯住鬼窟山下,企图伐木造舟攻打王城阿瓦,李定国三千残兵不足为惧,可平西王十万大军攻打王城,王城即破,缅国小邦,怎经得起十万清军破城杀戮?黔国公,大明天下倾覆殆尽,天下尽属大清,永历皇帝已无力回天,黔国公遂天意吧。缅王审时度势,只能与大清国修好。黔国公可去阿瓦安亨天年!”
      “相国大人,你一番说得沐某感动矣。天命时运如此,沐某岂能奈何之!”沐天波说。
      “黔国公心动就好,何必为一个尽失江山的流亡皇帝枉自断送性命呢,识时务为俊杰矣!”锡庄说。
      “相国大人,不可加害黔国公和明朝大臣!”
      蓦然间有人在树林间的大路上呐喊起来,锡庄、沐天波和缅兵们寻声望过去,通事官貌更风风火火地奔跑而来。“貌更又想多事也!”锡庄嘟哝了一声。貌更跑到望海楼楼厅正门口,看见了楼厅内的惨象,哀叹一声:“我来迟也!”貌更转向跑向锡庄,指着锡庄忍不住破口大骂,声声如刀刺痛锡庄:
      “相国大人,你以请明朝大臣吃咒水为名,诓骗大臣们尽杀之,你天良丧尽矣,何以为相国?大臣们手无寸铁,无力反抗,死得好凄惨哪。杀猪宰羊,人心犹痛,相国大人之心毒,远胜虎狼也!”
      “小小通事官,活够了!”锡庄气得发抖,咬牙切齿地下令。“抓住貌更,绑在树上,乱箭射死!”
      “貌更死不足惜,可怜大臣们死得冤哪!”貌更吼叫道。“明朝大臣冤魂不散,定不会饶你锡庄!”
      六、七个缅兵扑向貌更,刹那间扭住了他,推捱搡搡把他绑在了沐天波身旁的另一棵苦桃树上,貌更毫不挣扎,任由缅兵捆绑。貌更望着沐天波,涕泪泗流,呜咽着说:
      “黔国公,貌更来迟了,救不得大臣们,羞愧矣。貌更为大臣筹得三千斤新米,貌更尽力了!”
      “通事官大人,沐某感谢你。你未来迟,迟早亦救不得众大臣了!”沐天波说。“相国大人,饶了通事官啊。貌更一时心急,口不择言,有所冒犯,请看在沐某薄面上,放了貌更!”
      “通事官与明朝遗臣同心,亦该同死!”缅相锡庄恶狠狠地说。“弓箭手,放箭!”
      缅兵十名弓箭手并排站立,一齐放箭攒射貌更。貌更身中十数箭,临咽气时还在咒骂锡庄无道,并歪歪地昂着头,断断续续的对沐天波说:
      “黔国公,貌更先走了。国公,貌更先祖乃大理人氏也!”
      缅相锡庄对沐天波好言劝慰,不计他击杀两个缅兵之过,按缅王的旨意,要带他入阿瓦王城,安度晚年,或者可以平西王吴三桂求情,送他回家乡昆明城。沐天波缄默一阵,轻轻点头默许了。锡庄下令,给沐天波松了绑。沐天波接受了锡庄的劝言,与锡庄对面坐在了一张竹桌旁,他想喘口气,喝盅茶。缅兵侍者斟了两盅茶,一盅捧给锡庄,一盅捧给沐天波。沐天波饮了一口茶,啐在地上,说:
      “相国大人,这里离望海楼甚近,茶是灵感之物,有浓浓的血腥味,怎能喝?”
      缅相锡庄苦笑了一下,捧起茶盅闻了闻,摇摇头,将茶水倒在地上,大声喝令缅兵侍者:
      “卫兵,怎么搞的,沏茶都不会,怎对得起缅王的客人,换茶!”
      “相国大人,沐某不想喝茶了,只想透透气,你能陪我到江边看看风景吗?”沐天波说。
      “只要黔国公有兴致,锡庄愿意奉陪,春天江边的景色很美!”锡庄谦和地说。
      “春天,鸢飞草长,山花烂漫,鸟儿啁啾,让人心醉!”沐天波站起身说。“相国大人,请!”
      “黔国公,请!”锡庄起身,客气地伸手指路,说。“草发一春,人活一生,草木与人都留恋春天!”
      “相国大人,这里三面临江,守江即有鱼,我们去江边望鱼!”沐天波边走边说。
      “黔国公爱水,也爱鱼呀?待我吩咐士兵江边寻来大鱼和铜锅,江水煮江鱼啊!”锡庄说。
      沐天波和锡庄并排走向江边山道,一路有说有笑,气氛十分融洽。一队缅兵紧跟在后面,护卫沐天波和锡庄。沐天波走到一堵石崖边,停下脚步,指着江面说:“相国大人,江里有大鱼游过!”锡庄不知是计,站在石崖上倾身眺望泛着波光的蓝色江水,说:“我望不见鱼哪!”沐天波突然扑向锡庄,抱住锡庄一起纵身跳下了石崖。缅兵们见状,惊慌失措,几个胆大的跟着跳了下去,大声尖叫:
      “相国大人,相国大人,你不能死!”
      石崖只有丈把高,崖下是沙滩,沐天波和锡庄摔下石崖,跌在沙滩上,沐天波一心想杀锡庄,可锡庄年不过五十,力量胜过沐天波。沐天波虽年迈,但满腔仇恨使他变成了一头愤怒的雄狮,他把锡庄压在身下,两手铁钳一般卡住锡庄的脖子,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说:
      “相国,你中计也,天波一心只想杀你。天波不敢苟活,也不能留你在世上,祸害吾皇帝!”
      锡庄说不出话,但缅兵们很快赶来了,三个缅兵挥刀一阵乱戳乱砍,沐天波身前身后被戳砍数十刀,顿时殒命沙滩上,鲜血染红了银色的沙滩。锡庄起身揉揉脖子,嘘一口气,嘶嘶地说:
      “兵士们作证,非我杀沐天波,乃天波杀我也。点兵三千,包围者坑树林,擒拿大明朝永历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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