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园闺色》云奺

13、第十三章

　　烤鸡花了不过一刻钟，但其中去毛，切割，翻火，烤透，可复杂多了。

　　姜锦花每一步的动作皆被顾疏看在眼里，他能记住，但学不会。

　　他嘴角轻扬眼中溢着笑容，盯着火上的鸡肉等候着烤好的那一刻。

　　野外可用的作料不多，姜锦花只采了几片香叶调味，两人在溪水近处搭的火，野鸡便是在水里清洗的。

　　问到顾疏身上可有带盐，那人竟真掏出一小包盐来，姜锦花满眼惊诧：“顾大哥随身携带着盐？”

　　这里盐可不是便宜的东西。

　　顾疏面不改色：“往日曾在外烤过鱼吃。”

　　一想他自沧州一路奔波才到兰州此地，路途定是遇事甚多。姜锦花点点头，接过盐便均匀的撒在烤鸡上，复而呶了呶嘴，低声道：“要是有孜然就好了。”

　　顾疏没听清，“三丫，你说什么？”

　　姜锦花回头笑笑：“我是说若是有花椒这味儿会更好。”

　　这里应有花椒，却无胡椒孜然吧？唉，她以前还很喜欢烧烤的。

　　只是那只能想想，不会有的。

　　顾疏听后便笑：“此回便罢了。”

　　姜锦花摇摇头，哪会还有下回呢？

　　不过她想的也不多，能有烤鸡吃她便极其满足了。

　　烤好鸡后，她将好的鸡翅鸡腿划下递给顾疏，顾疏却摇头将鸡腿递回，“我早饭吃的多，你多吃点肉。”

　　姜锦花肚子里的油水少的不能再少，她也不与顾疏推脱，捧着鸡腿便大口吃起来了。

　　顾疏拿着鸡翅，未开口咬下，只双眼灼灼注视着姜锦花啃鸡腿。

　　她的吃相并不文雅，不似姜家那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姜春兰装出来的矜持模样儿，反倒是咬下一口肉塞满嘴巴，津津有味地咽下去，末了还舔了舔嘴唇。

　　顾疏不禁想到北地女子豪爽的吃相，与姜锦花这般吃相相当，并不难看而是让他……更有食欲了。

　　舌尖有些渴，顾疏收回目光，啃了一口手中的鸡翅。

　　鸡肉外焦里嫩，唇齿间夹杂着香叶的香味还有溪水的清甜。

　　姜锦花的手艺没得说，若说上回煮粥吃不出不同，这回烤鸡与自己往前所烤的一比，顾疏的胃便被征服了。

　　姜锦花胃口好，这野鸡不比家鸡，肉并不多，他们两人分着便吃完了。

　　姜锦花一人吃了大半只鸡，顾疏只吃了一小半，但就这他说自己已饱了。

　　两人将骨头残渣清理了一番，又用水浇灭了火，这才下山回家。

　　下山前，姜锦花特意嚼了嚼香叶去去嘴里的肉味，还到溪水边漱口洗脸，以确保回姜家不会被发觉。

　　回到姜家，钱氏未在前院，林氏一人在忙，姜锦花便与林氏打了一声招呼，自己回屋睡午觉休息了。

　　她这一觉睡到了下午申时一刻，因上午得了肉吃，她睡了个饱饱的午觉。

　　等她睡醒，外头前院正发生着争吵，是钱氏高声嚷嚷的声音，“大河，你刚都说了啥，旁人见你便问你挖的可是荠荠菜？你说全村都晓得了？”

　　姜锦花连忙下床，乖乖，这事可不得了哦。

　　前院里，姜大河挖了一篓子的荠荠菜，他放在地上，擦了一把汗说：“不知外人怎么知道的，儿子回村时感觉无人不知这荠荠菜能卖钱了。”

　　王氏中气十足地声音传来：“老二媳妇，你又咋了，就你天天的事儿多。”

　　钱氏那嗓门太大，午觉都叫人休息不好。

　　“娘，全村都晓得荠荠菜能在城里卖二十文钱一斤了！”

　　“什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王氏一听全村都以此赚钱了，立马跳脚，她做梦都念叨的银子便就这么没了，怎么能忍，“大河，你好好与奶说！”

　　姜大河老实地把与钱氏说的又与王氏重复了一遍。

　　林氏在旁冷笑：“这事摆着多明白，定是姜家出了内鬼，大嘴巴说出去的呗！”

　　姜锦花刚从屋内走出来，便见钱氏直直朝她冲过来，那手指下一秒似乎便能撕烂了她，口里还叫道：“一定是你这个贱蹄子做的，早上我瞧着你出门去了！早知道老娘当初就不应该养你！”

　　姜锦花听着钱氏的骂，心早便麻木了，反正她从未将钱氏当作过自己娘亲。

　　骂归骂，姜锦花不会再叫钱氏打自己一下的。

　　她只管往王氏身后一躲，扯着嗓子哭喊道：“为什么娘就只说我，我瞧二姐也出去了！”

　　钱氏更为愤怒骂道：“你个死丫头，你二姐能和你一样吗，你给老娘出来！”

　　姜锦花心里骂：当然不一样，她可没姜春兰那般不要脸！

　　后一刻，又扒着王氏哭诉：“奶，你看我娘竟要打死我！若说我做了错事打死我便罢了，可这事真不是我做的。卖荠荠菜赚钱可是我发现的，我巴不得姜家好还来不及，我为何要告诉旁人啊！”

　　王氏这么一想也是，姜锦花有什么理由把这事儿传得全村皆知。卖野草赚钱就是她发现的，这孩子从小就老实听话，不会做那些坏事。

　　她想是这个理，便一手护着姜锦花，扭头道：“老二家的，你给我住手！”

　　钱氏忍着怒气，不敢动了。

　　王氏后又对姜大河说：“大河，去把你二妹叫来！”

　　语气阴森森的，这是王氏已对姜春兰不满了。

　　钱氏想辩解，“娘，二丫是你自小捧着长大的，您瞧她会是那般的人吗！”

　　“二弟妹，你可少说两句吧，”林氏适时地煽风点火，“无论三丫还是二丫，总不过是你二房的人兜出去的。”

　　钱氏不叫她得好事，她便要给钱氏添堵！

　　“大嫂，你非要捅我心窝子是吗？”钱氏被怄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林氏畅快不已，面上却十分淡然：“当然不是，我只是实话实说，二弟妹，难道我有啥说错了？”

　　钱氏快要吐血了。

　　姜春兰很快随姜大河到了前院里，她一看钱氏和林氏皆在，便茫然问道：“奶，你寻我为了啥事呀？”

　　“听说你早上出门去了？”王氏看着她道。

　　钱氏面色很难看，姜春兰隐觉得不妙，“是出去了。”

　　“去哪儿了？”

　　姜春兰一顿，说不出话来了。

　　这模样看在王氏眼里便是做了坏事不敢说了，王氏当即怒火冲天，“你上哪儿去了！说！”

　　姜春兰身子一抖，如实回答：“去，去林婶子家了。”

　　她再一抬头，“奶，我是去找林小花玩儿了。”

　　“你玩还告诉人家你三妹卖荠荠菜赚了钱！”

　　姜春兰下意识回：“奶怎么会知道……”

　　姜锦花弯了弯唇角，姜春兰完了。

　　心里再一拍掌，田小苗干得漂亮！

　　王氏冲过去便给了姜春兰一巴掌，“我就料到是你这个贱骨头！成日在家中当个千金大小姐啥事不做，如今有点事就朝外头说！一时不出去闲扯就浑身发痒，你怎就不烂了你这张嘴巴！”

　　王氏是下了狠手的，这一巴掌下去姜春兰的脸与嘴巴全高肿起来了，她皮肤白，一肿连血丝都能看见。

　　“二丫，二丫！”

　　钱氏心疼死了，她扑过来搂住姜春兰，姜春兰被王氏打蒙了，任钱氏抱着她哭，一动不动呆若木鸡。

　　“娘，二丫还小，哪里经得住这般打呀！二丫被伤了，往后叫她如何相看人家呢！”

　　林氏又插嘴道：“二弟妹担心的太早了吧，二丫现不过十四，离相看人家至少还一年呢，这伤几日之后便养好了，不会耽误二丫的。”

　　她家大丫都没相看呢，钱氏就想着嫁二丫，钱氏是不是太过分了。

　　钱氏狠狠瞪过去，她家二丫相的不是普通人家，这能一样吗！

　　但这话她不能与林氏说。

　　“钱红梅，你给我闭嘴！你闺女做了啥好事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若非她这张烂嘴巴到处多嘴，全村会知道这事？”

　　王氏还想再给姜春兰一巴掌，打烂了她才好，但钱氏死死护着姜春兰，王氏不好发作。

　　姜春兰这么一说出去，姜家还怎么赚钱？

　　王氏快要被气死了。

　　半晌之后，姜春兰终于大哭起来，眼泪混杂着她的伤口的血丝，那张脸显得无比怪异，姜锦花只觉得眼睛都被辣到了。

　　姜春兰大哭道：“奶，我就只告诉了林小花一人，我还嘱咐她不能说出去了！”

　　姜锦花再次暗笑，姜春兰怕是个胸大无脑的货吧？

　　瞧她回的话，生怕王氏气不够大，没给自己伤口撒点盐。

　　这一回连钱氏都想打人了，她觉得自己这个闺女太不成器了，“你告诉林小花做啥！你咋就知道她不会告诉旁人吗？你还说你嘱咐她了，你的嘱咐被狗当狗屎吃了都没用！”

　　可再恨都是自己宝贝的闺女，钱氏对着王氏哭道：“娘，您也看到了，二丫心思单纯，是被林家的那个小贱人骗了去啊！她哪里知道林小蹄子会到处多嘴呢！”

　　这事绝不能光揽在姜春兰一人身上，不然王氏非要打死她。

　　林氏瞧姜春兰怪可怜的，便为王氏顺气道：“娘，您也别气了，事情发生了便已经过去了。您看二丫也非有意的，那荠荠菜咱们又不是不能继续卖，左右不过价格会便宜许多，但仍是能赚钱的，您便原谅二丫这一回吧。”

　　王氏发作过后便好多了，她喘着气说：“事情都这样了，我再打也没用，就当给二丫长个记性吧，往后给我老实点！老二家的，你自己看着办，二丫就这样的心性出去早晚还不得被吃了！”

　　她心里也想着往后要姜春兰嫁进有权有钱的人家，姜家日后能否富贵，还要靠着姜春兰为姜家出力，王氏再生气也不会把她打死。

　　不过王氏一想到飞走的银子，心口就绞痛不已，当即又横道：“老二媳妇，从今日起，不许再惯着二丫了。家中的活儿，大丫能做的，二丫同样能做！”

　　“奶，不，我不要！”姜春兰尖叫，她不要做活儿！

　　她可是被当着大小姐养的，凭什么要和姜玉兰一样？

　　可惜王氏鸟都不鸟她，就自己回屋了。

　　林氏跟在身后看得痛快，她最是看不惯姜春兰那副状作小姐模样，同为乡下女，又有何不一样。

　　她家玉兰能做的，姜春兰当然也能做。

　　姜锦花同样解气，看姜春兰被王氏扇那一巴掌，她实在是太痛快了！

　　她这招借刀杀人用得真成功，田小苗借林小花之口，将卖荠荠菜能赚钱一事传遍了小石头村，村里人包括顾疏皆知晓了此事。

　　但此刻顾疏还不知道村里传开了卖野菜能赚钱，更不知道姜家正发生着一连串的鸡飞狗跳。

　　他还在琢磨着晚饭做什么吃的，便听到姜锦花敲响了自家的漆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