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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来自雪山 ...

  •   雪山。
      下雪了。

      目光所见之处都是雪,原本外面就积攒了厚厚的一层雪。世界寂静得仿佛所有都被雪吞噬,因为连声音都被锁进了雪花里。六角的冰晶砸进雪堆里的声响就只有雪堆知道了。

      没有什么生物会愚蠢地在这种天气里出巡。雪越下越大,附着在松树上形成了一层厚厚的雪被。挺拔的树干在松软的雪的衬托下也稍微变得柔软。

      “下雪了,下雪了。”函晓兴奋地跑向了被松树林边上的一片空地里,到小腿肚的雪也无法阻挡她的步伐。雪地上留下一个个小雪洞。

      雪女看着愈发大的雪势皱了皱眉,口中轻轻一呼,让天上的云飘到远处的山上,又吹薄了地上的积雪。以免函晓在跑动下摔了。

      “哈哈哈,”函晓站在雪地的中心,用手接住落下来的雪花,有六个角的,小小的,晶莹可爱的雪花。手一抖就化了。

      脚下的雪软软的,呼吸的空气凉凉的,函晓张开双臂在原地转圈圈。白色的大袖子在旋转中飞扬成一朵好看的花,金色的链子也在铃铃作响。

      越转越快,函晓发出清脆的笑声,只觉得很开心。远处的山,松树林,灰蒙蒙的天空在视野里旋转。

      转晕了,啪嗒一声函晓坐到了地上,又顺势倒在了雪上。函晓现在不怕冷,还有外套垫着,她便百无禁忌地躺在了雪上。

      雪小了,就着偏暗的天空,函晓可以看清每一片雪花坠落的轨迹。

      雪白雪白的一片,好漂亮,好喜欢。
      函晓想起了另一个人,也是雪白雪白的,还有亮晶晶的眼睛,如果是他在雪地上转圈圈的话,一定很漂亮。

      毕竟是鹤啊。

      又有谁走近了,也是白色的,是雪。
      温柔缱绻的雪。

      “雪女。”函晓笑了起来,她就知道她在旁边,拍拍身边的位置,“雪很软,躺在上面很舒服的。和我一起嘛~”她撒娇着,举着手招呼着雪女。

      对函晓照顾有加的女妖,原本冰冷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她伸出手微弱地碰了一下函晓的手指,仿佛被她手上人类的温度吓到。雪女的食指轻轻颤抖了一下,函晓不觉所以然,只自然地握住了雪女的手,把她也拉到和她同一水平线上。

      函晓怎么可能拉得动雪女,是雪女让着函晓,顺着她的力道也躺下了。
      “和我一起嘛。”
      “好。”

      “鹤丸?鹤丸。”函晓在雪地上转着圈,七八岁的身形,鹤丸给她套的白色外套明显得大许多。转圈的时候,翻飞蹁跹的衣袍都要把她裹住了。“看我,看我,这样像不像鹤?”
      小姑娘的笑声透过空旷的雪地传过来,笑声里充满着真实的喜悦。

      鹤丸移步走近函晓,靠近了,他看见了函晓的脸上没有戴面具,以及仿若永不可见的活泼甜美的笑颜。

      鹤丸问:“玩得很开心吗?”
      函晓停了下来,对走到她面前的鹤丸,仰头笑着说:“开心,遇到了很好的人。”
      “小没良心的,有了玩的就不想回来了吗?”鹤丸半是玩笑半是抱怨,对眼前的女童说。

      听见鹤丸的话,她感到很疑惑,她蹙起眉微微鼓起嘴,很不解为什么,“你们还要我回来吗?”
      “当然啊,你不回来可怎么办啊?”鹤丸蹲下,用手拨弄着对方身上和他身上一样穿着的金链,“你不回来,鹤无聊得都要死了。”

      “那你就给我看转圈圈吧?”函晓也扯着他身上链子玩,抬眼看着他如同阳光澄澈的眼睛,促狭地笑了起来。“我想看。”拖长了的调子,像是掺了蜜的软糯。
      “鹤自然是有幸为姬君起舞的。”
      鹤丸半跪像模像样地行了一个礼,就在站起来的时候,函晓转头像是看见了什么。

      接下来的一切仿佛是慢动作回放。鹤丸能够清晰地看见,函晓的嘴角上扬,错金羽睫缓缓眨了一下,转身朝什么人跑去。袍角被风鼓起,划出一道白浪,绘有团鹤的徽章在微光下一闪。

      鹤丸想要抓住眼前滚动的衣袂,但是自他接触到的地方,就化作四散的雪花消散在空中。函晓的影像也一点点溃散,但她的眉眼还是在微笑着。

      一双金眸在黑暗中闪现。

      院中,伴着大雪鹤丸在雪地上转圈圈。
      “哇!”突然鹤丸对路过的人大声地喊了一下。

      “唔呀!”来的人自然是被吓到了,他定睛一看,果不其然是鹤丸。吓完人以后他又开始在原地转圈圈。
      “鹤丸先生您这是在干什么?”药研推推眼镜,刚刚他差点就想要拔刀了。下雪天的,连雪都还没有停,就开始闹腾了吗?
      “这样是不是更像是鹤?”鹤丸边转圈边问。

      别说鹤丸这样转起来,还真是挺好看的。衣袂飘飘,超凡脱俗。

      不过,鹤丸先生你的关注点是不是不对?
      “等下就要议事了,还请尽快准备。”药研终是提醒一句,不再说什么。鹤丸大概又是做了什么梦吧?虽然所有人都可以感觉得到函晓还活着,但是也只有鹤丸可以时不时梦见什么。

      再找不到她,人都要疯了。
      药研走到大广间,里面已经有其他人在了。他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等待,等不了多久,人就会到了。

      啊,等不了多久的。

      妖怪和人是不同的。
      从早以前,在夏目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就知道了。

      多数人类看不见他们,和人类不同的善恶观,总是爱捉弄人。或多或少会一些非凡的能力,做到人类做不到的事。

      因为害怕寂寞所以和会试着和人类交往。

      但是能够和他们交流的人类很少。
      夏目小时候就时常因为这个被小妖怪们欺负。

      不过,也有遇到过温柔的妖怪。小时候他分不清妖怪和人的区别的时候,有遇到过一个,会安慰他,尝试为他分担苦闷的心情。
      后来知道她其实是妖怪,只是觉得被她欺骗了,感到很难过。

      现在回想起来,一直在公园里等着他的妖怪也是害怕寂寞,想要交流吧?

      斑落到地面上的时候,函晓第一时间爬下来,跑到小屋。但是雪女不在里面,函晓什么都没有找到。

      茶杯还是整整齐齐摆在桌子上,采好的鲜嫩欲滴的山果也安放在篮子里,编好一半的工艺竹筒倒在角落里。

      一切如记忆中那般鲜明,分明什么都没有变。
      但是雪女为什么走了?

      “这是自然的。”斑交手卧在草地上,听见夏日里的蝉声又回来了,“雪女并不会养育自己的孩子。传说她们会把自己的孩子放到路边或是托付给好心的过路人。”
      “当然她也是会有回报。比如钱财,或者是好运给对方。”斑的兽眸转向夏目,循循善诱道,“你要养那个小姑娘吗?会有好运的哦。”

      “我并不觉得雪女会这么轻易的……抛弃函晓。”夏目摇摇头,那两个字他说得极轻。
      夏目没有跟着函晓走进屋内,他盘腿坐在斑的身边,等一会如果函晓还是不出来,他再进去看看好了。

      “雪女一直待在外面会怎么样?在雪山外,她会死吗?”函晓出来了,面无表情,只是眼眶红红的,倔强地抬头问着斑。

      斑盯着看函晓一会,用爪子把她拍到了地上,它肯定是不会故意伤到函晓。但夏目还是紧张地喊了出来。
      “猫咪老师!”

      函晓扑腾地从爪子下爬了出来,气喘吁吁地抓住斑的前爪。
      “如果是在妖气充足的地方,像雪女这样的妖怪是不会有什么事的,是会虚弱点,但是不会死。”斑又戳倒了函晓。

      夏目头疼地扶额,让函晓坐到他身边,顺便把她弄得乱糟糟的头发也整理好了。

      斑见状无趣地转过头,它这么欺负函晓,雪女都没有出来,想来是真的不在这里了。

      “八原也算是适宜妖怪们居住的地方了,但是不适合雪女。”斑看着被雪女养育的孩子,被保护得很好的样子。
      “为什么?”函晓又抓住自己的袍角。
      “越是寒冷的地方才越适宜雪女生活。”斑又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看函晓,意有所指,“太温暖的温度会把雪女融化。”对其他妖怪来说,又何尝不是呢?

      人类总是有趣的,妖怪们一旦尝试过人类的温度就会难以忘怀。仿佛过去没有遇见人类的生活就是一滩死水,总是不得劲。

      斑不会说的是,那只雪女度不过这个夏天,如果她还不赶快回到雪山的话。

      她养函晓太费心费力了,有所取之,必有与之。
      看来雪女给了函晓不少好东西,但是这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比如仙酒,是雪山珍藏,说是山老酿的,不如说是他收集了酒泉中的精华,愈久愈纯。

      雪山妖怪们可以任意获取酒泉里的酒,而他们既然取走了雪山的宝藏,作为代价那么他们就要留下守护雪山。

      一如雪山也庇护了当初幼小的妖怪们,成年后的妖怪也是要回报的,两者都是互赢互利。

      而雪女把仙酒给函晓喝了,作为代价她要留守雪山,直到偿还了这份恩情。离开雪山自然是不行的,违背与雪山的约定她就会像雪一般融化。

      斑看向北方,那是雪女离开的方向,在那个方向很远的地方有片山。一个夏天的时间找到适合托付的人选确实是不容易。但是斑又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还不是看着夏目好欺负。

      函晓听了斑的话似懂非懂,依旧觉得很难过,她还能再见雪女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来自雪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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