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君缺个男君后》季孟夏

4、第四章、殿内相谈

　　那日，元晟随着长生见了雷部的行雷大将军，才晓得长生大帝手下真真是人头众多，光是代天打雷的，就有36位雷公，而他也并非是自己以为的雷公，他是雷部的最高天神，主天之灾福，持物之权衡，掌物掌人，司生司杀，连神仙之罚亦逃不脱他之手。

　　自那之后，元晟每每见到长生时的眼神都变了，眸子里都热烈得快冒烟了，所幸后来他回过神来，想着自己是个男神仙，若对着另一个男神仙垂涎三尺，不是要被人说成断袖么。

　　诚然他在凡间时便见过不少断袖，亦治过断袖的，然眼下他是个神仙，连女神仙都不能欢喜，更何况是男神仙了。

　　长生派予元晟的活计很是轻松，比之他在司命处时还来得轻闲，随了偶尔记上几笔，大多时候，他都可做自己想做之事。

　　这不，他无意中发现长生的书房之中藏了许多各式的书册，甚至连凡间的话本子都有，吃惊之下饶有兴致的三五不时偷偷摸进去看。

　　只是这一日，他刚刚摸进殿门，才将将找到一本看似有趣的话本子，便被长生当场逮了个正着。

　　“你怎会在此？”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时，元晟僵直了身子，于脑海中想了无数个借口，却深觉自己应是骗不过他的，思衬了片刻，末了，只能转身如实坦白。

　　“帝君，我闲来无事，所以想找些书看看，不过我寻遍了玉枢宫，好似就只有您的书房里有书，所以……”

　　长生的书房向来一不落锁，二不关门，总是敞着大门，故而方才一提步就看到了站在书架前喜滋滋笑得莫名开心的元晟，站了片刻都未察觉主人站在门口，这才出声相问的。

　　元晟未得其应声，抬头正见他提步迈进殿来，抱在怀里的书此刻有些烫火，搁回去也不是，继续抱着似也不妥，他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

　　“看便看罢，自个儿寻个地方坐，杵在那里有些……碍眼。”长生施施然的在正殿的书桌后坐下，撇头见他仍傻傻地站着，偏头睨了他一眼说着，末了还思衬了一下，寻了个自认为甚为贴切的字眼。

　　而元晟却不知他所说的碍眼是指他此人，亦或是站在一旁的模样，挑了挑眉，目光在殿内搜寻了一遍，寻了个偏殿的位置坐了下来，顺道还抬眼望了望他的位置，算了算自己所坐的位置会不会又碍了他的眼。

　　嗯，够偏了，若他还嫌弃，他只能挪到殿外头去了。

　　见长生埋头提笔写起了什么，元晟捧着书，依着凭几沉下心来细细读着，时而也会抬头思虑片刻，复又继续埋头。

　　长生握笔疾书，须臾才停笔详端，而后搁下笔，抬头看向殿外，忽又记起这殿内似乎还有一人，于是转头寻了寻，果然在偏殿角落处看到了缩在那里一副委屈样的元晟，手里捧着的书册并不厚，已翻了小半，也不晓得是什么事，更不知是看到了什么，正勾着唇角窃窃地笑。

　　他不由留神多看了几眼，发觉这位初升的小地仙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的，若是换了身女仙的衣裙，怕是还真能以旧乱真，也难怪那只他虽邋里邋遢地看不清容貌，他只看了一眼着了女装的元晟，便下意识地以为他是位女仙了。

　　这般模样的文弱样，再加之他写的那几个字亦如他此人，清秀雅致，约摸在凡间时是个教书先生吧。

　　不过，他到是不曾有凡人先生的自傲。

　　“元晟。”莫名的，他出声叫了他一声，待他抬头看来时，连他自己都有些愕然。

　　“帝君方才唤我了？”元晟觉得自己恍惚间好像听到了长生大帝叫自己的名，但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却久久未见他有下文，再细细回想，到还真不确定他有没有叫过自己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再问一问。

　　“你在凡间时，是教书先生？”长生思道既然叫都叫了，不如随口问问他之前是做什么的，那日他也没未来得及细问，这段时日也未细究，只觉得能上九重天来的，自然不会是作奸犯科之辈，否则他的九重天雷还不直接将之打成灰烬。

　　元晟闻言，虽不知长生大帝为何今日突然有了兴致盘问起他的过往，不过他也未做什么丢人现眼之事，自是不怕说。

　　“非也，我在下界时，是个郎中，且还是个学艺不精的郎中。”元晟说着，自嘲一笑。

　　他可不是学艺不精么，要不然也不至于被人追捕了，一想起那时的场面，失去了惊心动魄之后，让他觉得滑稽可笑，毕竟那时候自己的样子真真是有些碜人。

　　“郎中？”长生到未思及他竟是个郎中，因着他的模样令人先入为主的以为是个教书先生，此时想将之按到郎中这个字眼上时，却真有些为难。

　　他为医者，却丝毫未沾有药味，可见果真是学艺不精吧。

　　“那你又是因何上得九重天？”长生觉得元晟是个让人颇为看不透的地仙，不由多了几份好奇，一个郎中又是救了怎样的人物，才得以得道成仙的。

　　在他问赶快自己的过往时，元晟便想到他许是会问他飞升的原由，还果然被自己猜中了。

　　“详细的原由我也不甚清楚，只是隐约听玉清天尊提及，因着我医治过的那些病人每日替我烧香祈福，因而我才得以上了九重天做了神仙。”

　　“烧香烧成神仙！”长生轻声念叨了一句，而后低沉地笑了笑。

　　元晟看着他很是开心的模样，觉着自己成仙的经历能博这位帝君一笑，也算是他的一桩功德了，笑便笑了吧。

　　“帝君也觉着我这成仙成得好笑吧，我本以为那些道士口口声声说着的修道成仙是十分艰难之事，不料想被我这么一闹，以至于我都觉得做神仙是桩很容易的事了。”元晟单手握着书摊在膝头，一手靠着凭几侧头想了想，讪讪地笑。

　　成仙应该是很难的，但他这仙成得却委实容易。

　　然，长生却摇了摇头：“予你看来是简单，不过要让凡人心甘情愿为你烧香祈福，又谈何容易。”

　　元晟挑眉，听他的意思，是说他成仙也不容易，可为何他自个儿还是觉得很容易。不过，帝君说什么便是什么吧，他如何比得过帝君见多识广呢。

　　“你在下界即是个郎中，多少都懂些医理，实该去太上老君处，予你的修行更有益处，毕竟他老人家制得丹药在九重天可是抢手的很，倘若你想去老君那里，改日我可替你去说说情。”长生支着下颔，望着他徐徐说着。

　　元晟的书卷换了个手持着，咬了咬下唇，目光微敛，片刻才道：“帝君一番好意，我本不该推辞，只是在凡间时若非祖上行医，我定是不会做个郎中，实际上对病理药物也不甚了悟，若不是靠着祖上传下来一些药方，不治死人已是万幸了。再者，我初上九重天，去何处皆是一样的，能有个落脚之处便好，帝君这里便甚好，书多，其中也不乏医书，我闲时也可自行修习。”

　　在下界时，他对着那些各式各样的医方已是头痛不已，若是再让他去制丹学医，岂不是要了他的仙命。

　　在长生大帝的玉枢府宫里也顶好的，事儿少闲时多，他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看书。

　　这一段时间下来，他觉着长生大帝也不像司命那时说得那般吓人，帝君他只是偶尔会吩咐他一些事儿，大多只需动动笔罢了，天晓得去了太上老君那里，他还能不能这般轻松自在。

　　“也罢，若日后后悔了，尽管同我说，若不是心甘情愿留于我玉枢宫做事，留着也无用。”长生说着，从旁抽过一本书册，而后冲着他招了招手，“你过来。”

　　元晟闻言起身走到他的身侧。

　　“你来，将此木简上的内容抄录至行雷薄上。”长生放下行雷薄，将几片木简放于一旁，而后起身让出了位置，缓步走到另一进偏殿的矮桌旁坐下，自行舀起了茶来。

　　元晟撩袍坐下，放下手中的书卷于一旁，拿起一块木简先是看了看，而后先按着木简上的时间排了个序，这才提笔打算抄写。

　　“日后，这抄录的话就交给你了。”彼时，元晟正准备下笔，突然听到长生的话，险些抖下一团墨至本子上，不由哀怨地抬头看向他。

　　他便不是能将话都说完才吃茶吗，非得他正准备下笔才开口，这若是弄脏了本子，算是他长生大帝的错还是他的错呢？

　　“还愣着做什么，不愿干这活？”长生端着茶杯，见他还是呆呆地盯着自己瞧，挑眉问道。

　　元晟摇了摇头，心道他都开口下令了，他哪里敢说个不字。

　　“既然如何，发呆做什么，赶紧抄吧。”长生慢条斯理地饮着茶，一边不忘监工。每每元晟一停下来，他便会问他为了何事？

　　而当元晟抄至最后一个木简时，他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帝君，这北狄国连打了三日的旱雷，这又连着四日狂风暴雨，闪电雷鸣的，这气象不会显得反常么？”

　　犹记是他初来玉枢宫时，长生大帝便提及过有些行雷不能太过频繁，以至于让人察觉出反常，而北狄国近十日的气候又何曾不反常呢。

　　长生放下茶杯，倾身靠着凭几，抬头望着他缓缓道：“朝中有妖孽，自是老天爷应有征兆以示警示，不过能不能参透便是他们的命数了。”

　　他们的命数？

　　那些凡人的命数？

　　那还不是掌握着他们自己人，也就是司命的手中。

　　长生大帝这话说得委实有内涵，够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