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君缺个男君后》季孟夏

2、第二章、醋意横生

　　元晟先前在凡间做凡人之时，虽说偏方秘方记住的不多，所幸打小被他爹逼着抄草药名录和方子，练了一手好字，当元晟随着司命到了她的忻府宫，依着她的指示分录命薄，落下第一个字时，司命便欣慰地发现他的字写得着实不错，总算天尊这随手塞给她的人还能派上用场。

　　而元晟做了几日后，发现司命这处的事儿做起来比之在三十五天挖湖泥，讲故事要轻松的多，为了能在她这里安稳地赖下去，他亦是使出了浑身懈数，谁让他在九重天来一没地位，二没住处，三更无依靠，这司命星君算是他唯一能沾得上一星半点关系的，他不赖着她又能赖谁呢。

　　两人闲时，元晟也会掏心掏肺，挖空了心思将自己昔日走门窜户所听来的奇闻趣事都从箱底翻出来，挑着说上一两桩，自然，他也是添油加醋将之夸大了些许，但事实却总是不离其本宗，说得久了，他觉着自己其实也甚有做司命这门行当的本事。

　　自然，这话他可不敢说出口，否则定会被司命扫地出门的。

　　司命的这门活计，要说忙也算不得忙，要说她闲，却也整日不见她有多空，近来又养成了一个习惯，想到什么精彩之处可写入命薄的，总要先说予他听听，两人探讨一番，这日子过得甚是充实。
　　正如眼下，两人正坐于前殿院角处的亭子里，司命拿着新鲜出炉的命薄给他看。

　　“如何？”她等了半晌，甚是兴奋地望着认真翻阅的元晟，这段时日的相处，司命发觉元晟的眼光很是独到，很多想法更是与她契合，再加之他说得那些有趣的事儿，让她思如泉涌，写命薄的兴致空前浓厚，写起来顺溜得很。

　　“我觉着此处可再添几句。”元晟看罢又沉思了片刻，指着某处同她说道，“既然要分开，此处不如让他们二人再见上一面，将话说绝了，断得也干净彻底些。”

　　司命顺着他的指示探身看去，忍不住于心中赞了个妙字。

　　若是让这两个凡人再见上这最后一面，即便不是肝肠寸断，也定然要落下一大盆的泪水来，虽狠吧，却也是点睛之笔。

　　司命抬头看着他，笑道：“往日兰馨总道我写的命薄要生生虐死一大半的人，眼下我看你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若是让你来任这司命一职，怕是凡间要被眼泪水给淹了吧。”

　　元晟闻言，又垂头看了看自己指尖所点之处，侧头想了想，喃喃有些不确定道：“这不是稀疏平常之事么，我以为司命你应是如此写过无数次了呢。”

　　司命噙着一抹笑，摇了摇头，凑上前去，还冲着他招了招手。

　　元晟不明所示，隔着桌子向着她的方向微微探了些过去。

　　“不如，往后你帮着我写命薄吧。”

　　他一挑眉，绝然未曾料到司命竟会说出这番话来，虽说他觉着自己有几分写命薄的本事，但他却从未想做真得去做这等事啊，一来他不敢抢司命的活儿，二来，他也不想废这脑力，何苦来着呢。

　　“我……”

　　“司命！”

　　元晟将将开口说话，然才吐了一个字，就被一道不甚愉悦的声音给打断了。

　　坐在亭中的两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人快步匆匆而来，脸上的神情不大好看。

　　元晟虽不知阴沉着一脸张而来的男神仙是何人，但司命却心知肚明，一见着来人，脸色都微微变了，却还是强装着镇定，坐直了身子，仰头看着已走到跟前的他。

　　“紫微大帝来我这小小的忻府宫，不知所为何事？”

　　紫微大帝是何人，元晟近几日多少听司命提及过，不过司命说时似乎不大爱提及此人，只是三两句话带过了，他只晓得紫微大帝也是三清座下辅助之仙，是个爱打架的神仙。

　　“他是何人？”

　　紫微大帝不答，却是转头看着仍呆呆坐着的元晟，这一句问话到也提醒了他，忙起身作揖，正要回话，却被司命抢了先。

　　“他自是我忻府宫的人，紫微大帝问这些，未免也管得太宽了。”司命斜眼睨了他一眼，转头看到桌上的命薄，反手合上，将之一本本叠放整齐。

　　任是元晟再木讷，也听得出来司命与这位紫微大帝怕是不大和睦，至少算不得亲近，眼见着紫微大帝的眸子里像是燃起了一团火，他思前想后觉得自己还是莫要做那扑火的飞蛾为好，缩了缩脑袋往后退了一步，见两人都未动静，继而又退了一步，想缩到亭角去。

　　哪知他将将要依到柱子前，紫微大帝一双眼便跟箭似的嗖嗖嗖直躲到了他的身上，沉声道：“你，跟我们来。”

　　元晟还未回神想通透他话中的他们是指谁，这跟来又是要跟去何处，就见紫微大帝一把拽过了司命的手，拖着人就往宫门口的方向行去。

　　司命不是束手就擒，能让人顺顺利利拖走的主，自是挣扎了一番，不过，若是换作旁人，譬如元晟，她定然可以脱困，但紫微大帝是何人，如今九重天里顶顶会打架的，那战神/的名头可不是白叫的，饶是她再如何挣扎，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带出了忻府宫，往玉枢宫而去。

　　元晟在初时的怔神过去后，总算从那让人觉得诡异的画面中回过神，走在似打架又似相挽翩翩起舞的两人身后，刻意与他们隔了断距离，这才走走停停的跟了过去。

　　从司命的忻府宫到玉枢宫的路，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司命行到最后也算是明晓了眼前的局势，停下挣扎省了力气。

　　元晟走得晕晕乎乎，懵懵懂懂，只晓得他们往何处走，他跟着便是，越到后头跟得越发紧了，生怕半道儿跟丢了，介时又怕寻不着回忻府宫的路。

　　远远地，出现了院墙宫门，他又快赶了几步，与前头的两人隔了三五步路，这才松了口气。

　　“紫微大帝，司命星君……”门口的小仙童见到来人，忙迎上前来，抬手与他们见礼，口中唤着，只是当目光越过两人落到身后的人时，怔住了。

　　自从元晟离了三十五天进了忻府宫后，仍如早前一样从未出过门，除了司命处的那几个仙伯仙童外，他还真寻不到熟识的人了，也难怪这位小仙童看到他这张陌生的脸时，脸色这般的窘迫。

　　“在下……”

　　他正准备自报家门，然前头的紫微大帝已拖着人往里头走，一边走一边问着小童：“你家长生大帝可在？”

　　“在在在，帝君这几日忙得近，皆没出过门，几位请随我来。”

　　一听紫微大帝是来寻长生大帝的，元晟的一颗心忐忑起来，思及司命曾说过的话，虽不知紫微大帝为何而来，但大抵他怕是捞不到什么好处。

　　司命那时候怎么说来着，他已记不大清了，只晓得司命星君的顶头上司是个不好相与的神仙。

　　惴惴不安地跟着进了宫门，又七拐八拐的行了片刻，众人停步于高高的殿门外，小童进门通报了一声，三人这才提步而入。

　　殿内，长生大帝趺坐到桌后方，见人进来，抬头打量了一眼，最后目光落于紫微大帝紧扣着司命的手。

　　“紫微大帝这扣着我的人来寻我所为何事？难不成是司命何处得罪了你？司命一介女仙，想来并无恶意，左右应是不小心，紫微大帝应该心怀广大，方不负帝君之盛名。”

　　长生大帝一上来便给紫微大帝扣了一顶不大不小的帽子，使是他想摘都一时摘不得。

　　“司命到是未行让我不如意之事，只是长生大帝行事，却让我不大舒心，特来相问。”紫微嗤笑一声，目光凉凉地扫过上座的人，此时才松开了扣着司命的手，往一旁的席榻走了过去，盘腿坐下。

　　“哦，不知我何处又让紫微大帝不顺心了？”长生大帝的目光随着他而游移，桃眉问着。

　　紫微大帝抬手，指向了正埋头盯着自己露出袍摆的鞋尖元晟，彼时他看到鞋头上沾了点湿泥，总有一种想蹲下身去擦擦的冲动，此时站于大殿之内，正忍得甚是辛苦。

　　“此人是？”长生大帝的目光随着紫微大帝的指示落到了站于司命后方的元晟身上，看身形，不像是他熟识之人。

　　司命抬头看了长生大帝一眼，这才徐徐道：“帝君您忘了，这便是早前我们遇上的那位初初飞升的地仙元晟，您还让我指点予他，那日还是我引他去见了三清。这不，前几日玉清天尊做主将他拨至我处帮忙，如今正帮着属下分记命薄。”

　　长生大帝偏了偏头，挑眉道：“男仙？”

　　元晟略微抬头，便对上长生大帝意味不明的眼神，惹得他也是一头雾水。

　　他的模样何处不像是个男仙了吗？即使是长得再如何的文弱，也不至于不像个男子吧？

　　这位长生大帝为何因他是男仙而觉着如此奇怪，难道他升天成仙还册中有载，上头写着他应该是个女的不成？

　　元晟搅尽脑汁，却不得其解，而长生大帝的目光灼灼落于他的脸上，思绪百转回千。

　　也许，的确是自己先入为主，想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