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梧》白汐尘

41、第三十九章 碎梦/错杀

　　看着她渐渐入睡，平静的表情伴着浅浅的呼吸，不由握住她的手，琴现在感到从所未有的满足与安心，一种奇妙的心情在心中滋长，那可否称为幸福。她是谁？认不认识她已然不重要，只要自己能在她的身旁，就这样安静地永远地看着她，亦满足。这就是他一直以来所寻找，所渴望得到的？琴不知道，但，探了探她仍高烧不退的额，自己已经动用了最好的药去治疗她被损伤得极其严重的身体，这些过一些时间就会痊愈，但重要的是这莫名的高烧与那喉咙的伤，连他自己找不出病因，他隐隐地感觉浅尘体内的生命仿佛在一点点地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流逝，过不了两年，她随时可能死亡。美丽的紫眸紧缩，他害怕了，仿佛这种将要失去的痛让琴感到恐惧，但是随即一种安心感在他心中浮现出来，突然想到同生共死这四个字，额头的纹络发出淡淡的白光，仿佛在昭示着什么，如果她死了，那自己也定追随她到黄泉……

　　飘零的落叶飞舞，有树丫轻轻摇摆的声音，一个身影远远地望着自己，手中拿着一本书，风轻拂过他长长的发，看不清楚颜色，只见他微微对我笑了，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你也认为如此么？”

　　发黄的叶子飘落在水面荡起浅浅的波纹，不同的是我身边有了依伴，一个火红色的身影依在身上。远处的人影依旧看着自己，只是有了些寂寞和悲伤，“为什么，我不可以？”恍若呓语般的轻叹让我微微一滞，不动，只能静静地看着他孤单的离去的背影。

　　嘶哑的哭喊声，鲜红的血滴落在地上，化成妖艳的红莲，我看着那拥有火红色长发的人越来越苍白的脸，那仿佛呼唤的声音，那一刻我彻底地生气了，怒视抓住他的那人扭曲的嘴脸。刹时恍惚。

　　“约定么？这是仅有的抉择与机会”
　　“约定吧。”

　　世界如此，我真的希望这样吗，如果是这样，那还不如不曾拥有。几百万年来从未有过的心情淹没了自己。
　　“我不后悔，也许。”

　　青色的气绕满了天地，四周几乎在一瞬间被夷平，那曾经的一切已经被封印，从新蜕变。
　　小小的红色身影昏倒在一旁，微微一笑，用我最后的力气将他送离。
　　乌云密布，闪电雷鸣，一切机会皆已放弃，我即将陨落，如同那天空的星辰。熟悉却是狼狈的身影飞奔而来，脸上有浓重的悲伤，我叹息了一声，无法向他说什么。而他却是一步一步迈向我，出乎意料地，“对不起，”他说，抱住了我，泪浸入我的身体，狂暴的天雷落下，他却是不动，突然扬起了微笑，却是在那一瞬，山崩地裂。

　　挣扎在黑暗中，象是破碎的天空，我的面前漂浮着零碎的记忆碎片。头好痛，为什么我想不起来，还是这根本就不是我的记忆，到底以前发生了什么……不由尖叫出来。
　　猛地睁开眼，心剧烈跳动。自己刚才怎么了？做了什么梦？有点想不起来。在床一角盘着入睡的白封睁开他银色的眼睛，幽幽拍着小小的羽翅飞到我面前“怎么了？”他问。
　　我摇了摇头，“没什么，也许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盘旋着落在我头上的白色宝石上，“是吗，”他有些奇怪，但又很自然地接着说，“因为封印的原因，我可能还要再睡一段时间。”没有等我说什么，一阵白光，他刹时消失在空气中。
　　无奈地摇了摇头，有点艰难地走下床，拉开窗户，一股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我突然笑了，却是有点苦涩，没有人能比自己更清楚现在身体的情况，只是担心，还有多少时间，能够让自己做完想要做的事情。

　　似乎一切都回到了从前，在琴的悉心照料之下，没出一个星期我的身体就差不多全好了。此时我们正在客栈的楼下，我们的桌上有一堆食物，戴着冰冷的银色面具的琴与我坐在那慢慢地吃着东西，不时夹一两筷菜到我面前。我只是微微一笑，想到琴忘了我的身份，自然也是忘了我不太能吃这种东西。
　　不得不说琴的医术高超，才一个星期就将那虚弱的自己又变得活蹦乱跳的。可惜的是嗓子还不能说话，至于高烧竟是意外的减退甚至是没有了。只是仍能感到自己的生命在一点一点地流失罢了，本质上是没有差别，不过这样也好，省得自己常常因为发烧而神智不清。
　　优雅的动作，咀嚼口中的食物，银色长发称着那冰冷的面具更是显得别有风情。他看了我一眼，停下了动作，露出淡淡的温柔的笑，“尘，不吃？”
　　我摇了摇头，示意我不饿。微有些出神。现在是找到了琴，虽然他现在看起来好好的，可是，为什么当时会平白地失去记忆，是谁救了他，是谁让他去杀人，可惜我怎么问琴，他都沉默不语，莫非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人潜藏在暗处。不安，仿佛背后被谁盯着一般，自己必须快点解决这些事，还有血誓。
　　冷不防，被琴拉过去，靠在他身旁，冰凉的手又捂上我的额头，很自然地他另一只手拥住我的肩膀。清香的草药味扑鼻，我和他是不是贴得太近了，象是整个人被他搂在怀中般，我都能感受到他平稳的呼吸。有些不自然地想挣扎开，却是没有有用，不由叹道，原来，琴的力气也那么大。
　　“别动，”他轻声道，我马上僵住。
　　琴失忆了，对我的感觉还留着。但没有记忆的束缚，没了主仆间自我的约束概念。似乎，他的动作不如以前那么谨慎，更或是对我所表现出来的动作和态度上的亲昵，让我感到一阵惊鄂。多次提醒自己他是大夫，所以这样也并不代表什么。可是，这纯粹是安慰自己，此刻的琴惟独对自己才这样，虽然我笨但并不傻，那紫眸所蕴涵的深情，我自己怎么会不知晓。
　　琴喜欢自己？从未想过，是以前他隐藏得太好，还是自己不够注意？不知道，但我明白这是不可能，虽然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对琴是怎么样的情感，但我的生命即将终结，总有一天会回到原来的世界，况且焰，虽然上次被伤透了心，但不可否认，自己还是爱着他的……
　　我不会故意疏离琴，这种只会造成两个人都伤心，上次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结果是让琴差点死去。别人对自己的温柔，我不会再拒绝，因为在这最后的时间，我想笑着离开。
　　被遗留下来的人比先死去的人更不幸，因为他们必须忍受失去的痛。曾经我最害怕的是不能将自己留在别人的心中，不能在这世界遗留下自己存在过的痕迹，但是，现在的我此刻才明白，与其让爱的人伤心，不如将我曾经存在的痕迹永远抹去，至少他们的悲伤也能消失。我有这个能力，在我死前，只要做完了一切。
　　我伟大么？不，我是那么自私，为了所爱的人，擅自决定了一切。
　　就让我再贪恋一下吧，这世界给予我的温暖。

　　“听说无痕公子绝世倾城，可否让小女子瞧瞧。”一个似笑非笑的声音突然在身边响起，我并不惊讶地抬头，在她一进入客栈的时候我早就已经察觉。自己虽然大病了一场，但并不代表我的五感有什么影响。
　　一个甚为美丽的姑娘走近，白色的长裙飘飘，衬着她细长又丰满的身材，轻轻掩嘴一笑，浅色的头发绾起，显然是精心装扮过，显得既妖柔又妩媚，意外不过却带着点清丽的气质，看她的动作，武功应该也是不错的。但是对上她的眼，那碧色的眼中却是有一股暗色，不由让我心声警惕。却也是有一股奇怪的感觉，我好象在哪见过她？拉了拉琴的衣，回头，有点无奈，他还在专注地把着我的脉。
　　见琴不理她，这女子也不请自坐，“奴家莲儿，”明显装出来娇滴滴的声音。灼灼目光在琴的身上，扫了一眼桌上，她露出了笑，“公子好生气概，手下亡魂无数，小女子佩服，是否能让我伺候您，我相信以我的姿色，并不比您身旁的女子差多少，甚至于床上功夫……”她露出暧昧的笑。竟是当面开始挑逗琴，这个人显然是来□□琴的。她的目的是什么？
　　但听到女子的话，我的脸马上被羞被气得通红，再看琴。面具下嘴角泛出几丝让人心寒的冷笑，轻轻将我的手放下，打量着前面的女人。“你说，你比她好？”冷冷的语气，冰冷的笑，琴突然伸手抬起女子的下巴，“你想看我面具下的脸，可以，只是，”琴再次冷笑，“看过我的面目的人几乎都死了。”
　　那女子身体一阵颤抖，不服气地目光看向自己，“那她呢？”
　　笑意更浓，琴缓缓摘下面具，露出那绝世的容颜，“你也配跟她比？区区魂毒也想得手？”手一挥，桌上的食物被打翻在地。
　　一刹那女子有些迷乱和愕然，但是马上清醒，眼有不甘，她露出狰狞的目光，恨意毫不掩饰地流露。我呆在一旁，有些不感相信地看着那冷酷的琴。“杀我亲人，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女子竟是出奇地朝我扑来，倾刻刀架在我脖子上，挟持我后退了几步，只见她一挥手，就有好几个人纷纷冲近客栈内。“这女子对你很重要吧。”她笑得很扭曲，琴仿佛不在意地微笑，我却是了解现在的他愤怒到达一定极限，如果不赶快阻止琴恐怕就会下杀手，我不想琴再杀人，不想。“啊，啊”我着急得想喊，却是说不出话来。
　　那女子一阵冷笑，“想不到无痕公子有特殊爱好，喜欢一个哑巴？”
　　琴眼睛的颜色深了下来，几乎看不清他是怎么动手的，原本站在女子身旁的两个人一瞬间都倒下了。女子大惊，刀越是靠近我的脖子。
　　我并不是绵羊，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两招，几乎是一瞬间就摆脱了女子的控制，反身一个手刀落下，却是被她躲过，自己还是太过手下留清了，本来一剑就可以杀死她的。却是耳边一阵清风，我还没来得及反映，女子就被打飞，重伤在地。
　　几乎是毫不犹豫，抱住我，面对那些杀来的寻仇的人，琴抽出软剑，剑光闪动，一下子周围几个人相继倒下，溅出血花，冷意更甚，几乎所有的人都倒在他的软剑之下。看着如此的琴，心不由一痛，那剑抵在重伤想要挣扎爬起的女子身上就要刺下，却是被我一把抓住。泪顺着我的脸颊流下，我伸出手努力想抚平那冰冷得令人心痛的笑，不要再这样笑，不要再杀人了，琴，我会心痛，你曾经的过去发生了怎么样的事，我会愧疚不曾在意过你的一切！
　　琴回头看我，笑意淡去，剑放下，愣愣的看着我，“我吓着了你么？”
　　摇了摇头，却猛然注意到后面有剑破空的声音，是那个女子。我一惊，反身一动，血顺着剑刃流下，我悲伤地看着她，那女子倒了下去，不可置信地，“父亲…母…亲……落心……没能替……弟弟……报仇……”不甘的泪从落心的眼角滑落。
　　象是突然想到什么，我颓然地身一软，惊恐地睁大了眼，跌坐在底上，落心，那是落心，我杀了她……那曾经在日之国对我微笑的清秀女子，那曾经作为侍女服侍过我的体贴女子，因为装束与样子不太一样没有认出来。
　　后悔，震惊，我几乎是爬着到她身边，眼泪不停地落下，“啊，啊，啊……”
　　落心已经快要死了，看到我露出怨毒的目光，但随即看到我头上的白色的宝石，一惊，用仅有的力气抓住我的衣，“蓝，浅尘？”
　　我只能点头。在我在日之国变回女身之前，她还未看过我。
　　“为什么……快……帮我……杀了……他……求……求你，落心求……不然……下地狱……我也……”血从她口中涌出，头一歪，她终于是死了，两只眼睁得大大的，仿佛在瞪着我。
　　看着满手沾染上都是她的鲜血，我惊恐地捂住头，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已经不能回头，我已经决定琴的一切都由我来背负，他的罪由我来担，可是，为什么，我还会害怕呢，我第一次杀人了，而且杀的还是落心，低哑的笑从我喉咙发出，老天，你在开玩笑吗？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琴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琴站在一旁，看着又哭又笑的我，颓然生出一阵巨大的恐惧感，害怕那时我会离开他，他在颤抖，脸色苍白……
　　我回头，看到仿佛害怕被抛弃的琴，紫色的眼中都是恐惧。艰难地起身，我扑过去抱住了他，开始放声大哭，琴一僵，随即马上紧紧地抱住我，“对不起，对不起……”他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更加搂紧了我。
　　他知道我没有怪他，也没有要离开他，但恐惧感还是残留在心里，让他无措。

作者有话说

　　这周就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