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汐归》筱咲

10、Chapter 10

　　11月底，气温骤降，光是张开嘴就能看到雾气从嘴边扑出，消散在空气中。街边行道树上的叶子终于完全脱落，以保证树木不会被大雪压倒。路上的行人大多匆匆走过，以求快点到达温暖的处所。

　　然而，联音会的气氛却未被气温冷冻，文化祭的布置才刚撤下，校门前又挂上了联合音乐会的气球。

　　“这就是之前文化祭的装饰吧？”亚也在校门前停步，扯了扯飘摇的气球，看向身边的早希。

　　“不都是这样省经费的嘛。”国中就在学生会任职的早希很是习惯，抬头看向头顶的彩板，“说不定这块彩板都是去年联音会留下来的。”

　　亚也看着泛黄的彩板，笑了：“赶紧去音乐厅吧，汐的排序很靠前啊。”

　　早希应声，跟上亚也的脚步。

　　联合音乐会是一场，从古典音乐到流行、摇滚、朋克，一锅乱炖的音乐盛宴。学生会成员在公共栏里张贴了各种风格音乐的演出时间，老师和学生可以选择在任意时刻入场或离场，门票价格实惠，基本所有的学生都有兴趣去音乐厅里坐坐。音乐厅外，也有各个音乐社团开设各项乐器体验活动，而学校也做出在联音会期间，音乐类社团可以招收新成员的规定。

　　离音乐会开始的时间已经不远了，人群基本都向音乐厅涌去，而汐和不二还在后台换衣服。

　　饶是整个音乐厅暖气充足，汐还是有些心虚地裹上了羽绒衣，抱着热水袋在后台溜达。不二还在更衣室里换衣服，乐谱抵在化妆台的镜子上，镜面使乐谱夸张地延展，令人目眩。

　　更衣室的门响动，汐转身，不二正扯着领带从里面出来：“观众入场了？”

　　有什么嘈杂的声音渐强：“大概是的。”

　　“紧张吗？”不二笑着走到化妆台边，把乐谱从镜子旁撤下，随意地看着。

　　“就这样。”汐笑笑回道。

　　不二转头看了她几眼，歪头笑了。

　　汐的状态从来没办法说清楚到底是紧张还是不紧张的，上次文化祭的时候，汐站在舞台上腿都在发抖，可以说是紧张的；但是两场演出下来愣是没出什么差错，紧张被她控制得非常好，也可以说是完全不紧张了。

　　汐从来都是这样，从表情里看不出什么端倪，只有到了台上，近处的人才会发现，她其实没有那么镇定。

　　“我们第四个上场？”不二靠在化妆台上，手指轻微弹动。

　　汐蹦跶一下坐上了化妆台，把热水袋搁在腿上，开始延展无名指的韧带：“嗯。去观众席上看还是在通道里？”

　　“风间桑决定。”手下用力渐强，指尖击打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通道里吧，表演完了再去观众席上。”汐想了想，跳下化妆台往门外走去，不二应了一声跟上。

　　开场是音乐部、吹奏乐部以及合唱部的社团演出，之后便是个人演出了。场清忙着撤下舞台上的铁质阶梯，三角钢琴从台侧移动至舞台中央，灯光忽地亮起，汐长吁一口气，跟着不二走到台前。

　　干燥的空气的味道，熟悉的感觉。掌声在耳边炸响，比在通道里时听得更加清晰。

　　是了，上次文化祭谢幕的时候，掌声也有这么响的。台上的灯光亮得刺眼，几乎看不清场下的观众，只能勉强看到前排的观众和后面依稀的轮廓，汐微微弯腰，嘴型变换出“谢谢”的样子，耳边的掌声终于渐渐平息，汐直起身。

　　在钢琴边坐下，手指在琴键上按下第一串音符，冰凉的触感在瞬间传递至指尖，带着轻微的振动，合着预设的节奏与不二的乐音完美地融合在一起，而后顺利地接上了不二传递过来的琶音。

　　汐松了一口气，手指移动，侧过头看了一眼不二，睫毛下隐约闪着冰蓝的光芒。

　　表演，正式开始了。

　　手指不断地在琴键上击打，肘部有的时候会蹭过不二的西装面料，随即又迅速地分离。不二轻轻地踩着踏板，汐的余光可以瞥到他腿部的起伏，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很安定的感觉。

　　精力一直集中在指尖，和冰冷的琴键不断地接触，耳朵里真切地听到自己所弹奏的音符，在音乐厅里不断徘徊。

　　经过这么多天的练习，汐其实早就能盲弹这首曲子了，但是不敢转开视线，只是一个一个音符地弹奏着。

　　虽然在《四月是你的谎言》里，这首曲子被渲染得险象环生，漫画里有马公生甚至帮相座凪补了一个音，然而不二显然不是会坑队友的角色，节奏一直被他控制得很好，几个练习的时候有困难的地方也都稳稳地渡过去。

　　整个音乐厅都很安静，只剩下四只手在琴键上敲打着，忽快忽慢地，终于，在最后一霎寂静之后，满场都响起了喝彩。汐的手离开琴键，才反应过来，结束了。

　　那些和不二一起一遍又一遍排练的日子，就这样结束了；那些和不二一起走在四围暮色中的日子，也结束了。

　　原本文化祭之后就该结束的，被生生地拖了那么久，现在，终于，不再是抽签的结果，和他站在了一起，在这片舞台上。

　　“去前面致意了。”不二俯身在汐的耳边轻语。

　　汐忙地起身，跟着不二走到舞台前，他伸出手，汐愣了一下，搭上去，暖意瞬间传递到汐冰冷的指尖上。

　　她的手在冬天一直都是冰凉的，即使上台前用热水袋捂热，跟琴键不断地接触也会使手的温度不断下降，只有在弹完琴之后才会逐渐温暖起来。现下才刚弹完一支曲子，几乎就像冰一样了。

　　不二似乎被这个温度吓到，原本只是被轻轻托住的那只手，突然被反手握住，台下响起了一片起哄的声音。

　　汐的手指被完全包裹在不二的手掌中，有一些粗糙的感觉，但是很暖和，因为低温有些僵硬的手指渐渐转暖，音乐厅空调的温度仿佛太高了，让人有些躁动。汐的大拇指慢慢移动，扣在了不二的手背上。

　　一切都结束了，可是贪心的我，又开始做梦了。

　　和你共舞一曲华尔兹，这样的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