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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纠结 ...

  •   孟媱那一瞬间懵了。这算什么,聘礼昨夜被偷,今天周家上门收聘礼来了。这两件事要说没关系,傻子都觉得你侮辱了他的聪明才智。

      这当口上,孟娴已将孟昇摇醒。孟昇醒来后便摸着后脑勺,整个人都不太利索,看见周家来人竟没甚反应。

      孟媱冲上前去,捧着大哥的脑袋仔细一摸,果然在他头上摸到一个肿块,脑子立马转明白一个圈儿。她大哥的头脑,那装了有经世才学的,别说打了,给人拔根儿头发痛到头皮她都不能忍,立马指着周家人破口大骂:“好你个王八羔子,半夜将人打晕,偷走聘礼,一大早便来闹事,什么下流肮脏手段都使得出来!干你娘的,当你姑奶奶是孬种不成。”说完,操起墙角的长木棍,上去就要干架。

      她这音调突然高起来,引得早起的路人纷纷趴在她家墙头看热闹。孟媱自然有想法的,她就是要大家伙都看看,周家仗势欺人有多肮脏。她偏不信了,天理昭昭,大伙儿的眼睛是雪亮的,谁不知道周县令一手遮天外加不要脸的。有理说不清,那只能当街撒泼了呗。

      蔡管事躲开她一闷棍,嘿嘿笑着,围着院子转了一圈儿:“哎呀,东西不见了。”又是一捋胡子,压根儿没听见孟媱的话似的,“你们也真是的,既然收下聘礼了,昨儿应下来不就好了,害我们又跑一趟。”

      二舅孟娴急得满脸通红:“你们胡说!我大哥都叫人给打了,你们眼瞎么!”

      先前发懵的孟昇听了他们几句争吵,这会儿夜终于清醒了,按下暴跳如雷的孟娴,又拉住拿着木棍跟人干架的孟媱:“容我说几句……蔡管事,是这样的,家中昨夜遭贼,我被人打晕不省人事,聘礼被人偷走并非是我孟家收下。待会儿我便报官去,还请蔡管事莫要咄咄逼人,家父家母身子不康健,受不得刺激。阁下若不信,那便随我走一趟衙门,如何?”

      蔡管事“哟呵”一声,倒也给孟昇这个面子:“报官?得,报官我总不能拦着你,且看大人怎么判这个案子。”

      怎么判?县令就是周远山,他说判孟家藏了聘礼翻脸不认,孟家还能翻案不成。如此简单的道理,孟昇居然说要报官,孟媱火气上来急得跳脚,暗惊大哥的脑子该不会给人打废了吧,正要说话却被孟娴在后面一把拉住。

      孟昇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怪怪,随后就出了门去,所去的方向也正是衙门的方向,竟真的是要报官。那几个周家的仆人见状,阴阳怪气地笑着走了,临走还在地上啐了几口脏唾沫。随着他们离去,趴在墙头看热闹的众人竟也下来几个,三三两两地随在孟昇后面去衙门看热闹。

      孟娴一面敷衍里屋林氏的问话生,一面催促:“快,拿上你的包袱走人。”

      孟媱:“?”

      孟娴急得又一次动用一指禅狠戳她脑袋,气她这个时候了还发呆:“大哥在帮你争取时间,你趁这会儿他们周旋赶紧走得远远儿的。这事儿大哥能解决,再不济我书信一封送去大京,请梁公子帮个忙。但在这之前,你得保全你自己,听到没!父亲母亲嘴上常数落你,却最是疼你,你出了事,还要不要他们活!”

      孟媱拿着二姐给的包袱,两条柳眉皱了起来,嘴角一抽抽:“不,我不走。梁公子若是帮不上忙,那聘礼我们就赔不起,咱们一家都不得安生。我一人惹的事儿,全家跟着遭殃,我若这么走了,哪一处都对不起你们。”

      孟娴一个劲儿往外推她:“哎呀,你走吧!”

      “我不走!”孟媱倔脾气上来,丢了包袱,往破凳子上一坐,八匹马都拖不动,“大不了我也跟他们周旋,二姐你写封信给梁公子,若能等到他帮上忙我又何必躲起来。若他帮不了忙,我大不了和周家来个鱼死网破,反正死也丢不起那个人!”

      都是一个爹教出来的,哪个不倔,哪个愿意当孬种。孟娴说不通她,索性也坐在凳子上左右不是个办法。他孟家的人啊,唯独大哥孟昇随母,说话做事知道拐弯儿,剩下爷仨个个都是直肠子倔脾气,撞了南墙才知道回头,唉……

      连这天也阴沉沉,没一件好事。

      结果孟昇报官自然没有好结果,周县令派人来查,一口断定根本没有贼人来过,就是他孟家把聘礼藏起来的。孟昇瞪着不知道跑路的孟媱,什么埋怨的话都懒得再说了。事情也就这般样了,小老百姓斗不过当官儿的,除了等梁子华救命别无他法。

      到了这时候,孟媱终于找到机会站出来自己解决自己惹下的祸了,面对着上门闹事的周家蔡管事,往门框子上一靠,嘴里叼着根儿草,说了句该挨雷劈的话。

      “既然这样,聘礼我们也赔不起,那就不赔了呗。行,我嫁,但是丑话必须说两句,你们也必须听,这没的商量。这点聘礼就想娶我,瞧不起我孟三娘是不是?你们家周公子那鬼样子,想娶媳妇儿也就舍得花这点银子?得了吧,反正你们周家也不缺这点钱,不追加一倍我心里不痛快。再说了,我也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婚嫁六礼必不可少,你们甭乱来,也别想敷衍我。”

      这回她倒是知道拐弯儿了,可把孟同光给气了个够呛。那周家人一听这事儿有得商量,谁家不想把婚事办得风风光光的呢,加聘礼就加呗,周大人就从没对钱皱过眉头,何况不过是原封不动再抬进孟家家门一次。

      待到周家人出了门,孟娴才一边给爹娘顺背,一边替孟媱解释给双亲听:“我已经写了封信给梁公子,但愿他能帮衬。爹,娘,三妹这次晓得用缓兵之计,等六礼完毕少说也有半个月,到时候梁公子能救的话自然出手了。这丫头,也学聪明了呢。”

      孟媱得意地冲着孟昇挑眉毛,罢了赶紧贴上去给孟同光捶背:“对呀,难得我动一回脑筋,居然只有二姐明白。爹,您教出来的女儿还能没骨气么?”

      孟家二老听罢了,这才缓了怒气,那铁青的脸也好歹白了下去。就在此时,孟昇却起身出了屋,说入夜了,要检查门锁好没有,整个过程里对于这事居然没有插一句嘴。这有点儿不像他,孟媱转了转眼珠子,给孟同光倒了一杯温水后也跟了出去。

      院子里,说要检查门锁的孟昇果然站着发呆。负手抬头望着繁星点点的天,这位曾经名满大京的玉树公子叹出一声,窃窃低语自说自话:“山雨欲来风满楼……这信,真能送出去,怕是得老天相助。”

      他说得很小声,沉甸甸的仿佛一块大石压在心口,孟媱听得清晰,只觉自己的胸口也凭添一块大石狠狠压着。是啊,周家明明知道孟家手里握着梁子华这张牌,难道还会任由他们写信给靠山,多半半路就拦下了信件。

      “大哥。”

      孟昇回头,脸色不太好,颇有些难看。

      孟媱左手抓右手,勾勾嘴角,走到他身边,一高一矮,画面十分和谐:“也不一定送不出去,至少还有希望。二姐提出来这个办法,想来也是忘不掉他……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遇上什么事,二姐总喜欢往梁公子身上想。”

      来了凉州,大姐没了性命,大哥丢了仕途,二姐失了情郎,而她自己则面临这样一场浩劫。作为这件事的当事人,她没有谈自身,反而说起了二姐的不容易。

      孟昇蹙眉,眉间的川字像是刻上去的,他可不会轻易被孟媱转移的话题带偏思路,张口问出的事一个萦绕在两人心头的相同问题:“媱媱,如果信件被截,你该当如何?”

      孟媱耸耸肩,倒是没有太过唉声叹气。事已至此,就不要抱有幻想,她有她的担当,绝不做躲在别人背后的小花:“还能如何,人固有一死。”

      “……”

      “大哥,死不可怕,怕的是随波逐流辱没门楣,丢失风骨。”她短短一顿,笑道,“但你也不用太担心,你不是常常笑话我没有女子该有的温柔似水吗?我想说的是,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要生存便要强,哪怕是虚张声势。相比被周家强抢去,倒不如我主动提出条件嫁进去。以我这样不安分的性子,嫁进去之后难保不会掀了他家老底,到时候吃亏的可就不是我了。”

      “你怕是想得太容易。”

      “我不入地狱谁入,谁不让我好过,我便不让他好过。”孟媱拍拍孟昇肩上的灰,语气轻快,“看开点,你就当我舍身去做件好事吧。”

      孟昇无言,因为“闹腾周家”大概会是最好的解释,父亲不会觉得辱没颜面,日子也能过下去,只是苦了孟媱无辜被推入深渊。他埋头不语……是他没本事,保不了一家子,当年妻子难产一尸两命,如今想来倒是早早解脱的好,好过跟着一个没用的丈夫受罪。

      孟媱大大地伸了个懒腰,脸上还沾着“陈年”泥土,但这反倒显得她一双幽深的眸子越发漂亮。她大概已经三天没有洗过脸了,仔细一闻身上还有股别样的酸味儿。曾经她也很讲究的,喝茶要喝晨露茶,衣裳要用檀香熏,上茅厕不叫撒尿拉屎,叫更衣。现在嘛,捧上一捧雪就往嘴里塞,习惯了。

      这气氛是不是过于凝重了?孟媱笑笑:“哎呀,大哥,你快帮我看看,我头好痒,是不是长虱子了!”

      孟昇下意识地往后跳开一大步,满脸嫌弃:“死丫头离我远点儿!”

      “哎呀,给看看嘛!”

      “滚!”

      ——

      千里之外,福宁宫中。

      常彧看完了一遍步军司都指挥使送来的信息,心中稍定。还好,两大心腹,一个殿前司都指挥使郭匆,一个步军司都指挥使李济都没变。

      但朝堂上的格局就让他颇有些伤脑子。熟悉的高官一个没有,竟然全被砍了脑袋,足以见“自己”曾经多么残暴,如今的右相叫丁昌明,本该在御史台任职。其女便是那日陈福口中的宸妃,竟然还生了大皇子,叫做常凌,如今已两岁。左相是徐胜,原也不该在这个高位上,应是翰林院学士,而其女竟然做了他的贵妃,生下□□。

      要说这个左相徐胜,本该和孟家关系很好的,他和孟同光乃是同窗,而他女儿徐侍君也是孟媱的好友,结果呢,孟媱没在,倒是徐侍君封了贵妃。他隐约记得,这个徐氏,应该嫁去了外地。

      前朝一片陌生,但总体来看还算稳固,左相与右相相互牵制,并未存在大隐患,兵权也牢牢在自己手里。只是,没有进一步熟悉朝局,他谁都不好动。至于这后宫就……让他颇有些犯难。虽不是三千佳丽,但除却宸妃与贵妃,统共还有十来个妃嫔。子嗣上有一子一女,想来“自己”倒也没有太把心思花在后宫上。

      可他给孟媱承诺的是独宠她一人,曾经他的后宫除了皇后,便只有几个低位且从未受宠的妃子,如今这阵仗,他已然是负了孟媱,虽然并不是他愿意的。

      那一个两个撬不动的钉子,着实令人头疼。这种莫名其妙多了一子一女的感觉,如同吞了只苍蝇,百般不痛快。偏生孟媱所生的大皇子,那个他最宠爱的太子常耀,在这个世界里根本就不存在……这不等于又凭白失了一子吗。

      陈福发现武元帝已经发呆一盏茶时了,他觉得自己是越发摸不清帝心,弄不好什么时候他这条命也得搭进去,在御前当差,可不就是拎着脑袋办事儿么。

      正惆怅,一个小太监从殿外进了来,俯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陈福努努嘴,让他下去了,转身顿了顿,冲武元帝禀报:“陛下,贵妃娘娘送您爱吃的甜点来了。”

      常彧回神,拿起折子,不耐烦地丢出两个字:“不见。”

      陈福下去便要传话,刚迈出步子就被武元帝叫住。

      常彧想了想,放下刚拿起的折子,起身:“去宸妃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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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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