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成西就》连城

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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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期到江孜的时候也是下午。肚子饿得打鼓，藏族司机带著他们在城内吃哨子面。安期提出要去看看白居寺，去过美轮美奂金碧辉煌的布达拉宫，大昭寺，哲蚌寺，色拉寺的众人瞅瞅灰扑扑的白塔觉得不值得。任安期怎么背诵梅朵语录解释白居寺是西藏唯一一个多教并存的寺院，兼容花、白、黄（萨迦，噶举，格鲁）三教，艺术风格如何如何与众不同，如何如何由一世□□克珠杰主持建造，他们就是奸笑着不答应。她只得一个人顺著石头路走过去，哀叹自己就是没有梅朵教化同伴的好手段。

　　白居寺正殿措钦大殿的西面就是人称“十万佛塔”的菩提塔。塔前大片空地上散布著野狗，瘦骨嶙峋，或卧或立，无一例外都是恹恹的架势，并不骚扰游人。时间紧
　　迫，安期舍了正殿，直奔菩提塔。

　　藏语称菩提塔为“班廓曲颊”，意为“流水漩涡处的塔”。班廓曲颊，望文生义好像胖墩墩的孩子脸上陷下去的酒窝。无论是酒窝里的塔，还是流水漩涡里的塔，都美得不像话。而这座塔并没有糟蹋了这个名字，由近百间经堂依次重叠建起，塔高十三层，寺中有塔，塔中有寺，寺塔浑然天成，号称西藏塔王。

　　虽然同是佛教的浮屠，藏传佛教的佛塔和南朝四百八十寺萧衍式的塔完全不同。菩提塔通体白色，由石阶、塔基、塔腹、塔瓶、宝盖及金幢等几个建筑单元组成，风格混凝厚重，有一种模糊时空的混沌感。塔形下大上小，递层逐渐上收。一至五层每层分20个角，共有108门，佛殿76间。六至九层不分间，六层是圆形塔腹，七层为方形，八层为覆钵形，九层为伞盖，顶部是宝瓶、宝珠，这种结构在中国建筑史上独一无二。因着佛殿内绘有十余万佛像，千余尊泥、铜、金塑佛像，信徒们又称为“十万佛塔”。

　　踩著被六百年岁月磨得凸凹不平的梯级，安期一间一间地转著佛殿，一幅一幅壁画地看过去。佛殿洞室多年失修，破败不堪，没有窗，采光自然很差，虽然外面艳阳高照，里面还是潮湿灰暗。壁画有些被熏得黧黑，并不容易辨认，细细看来，讲述的多是显宗故事，佛转，本生，偶然也能看到一两幅密宗。

　　几乎所有的壁画佛像都采用背光（金线勾勒的头光和身光两部分），有舟形，龛形，椭圆形，马蹄形几种，造型精细、纹样丰富、讲究对称，色彩对比强烈，在暗室中也不显得晦暗。这一瞧，可把那些外国老教堂里壁画上圣徒和天使头上统一的金色圆形光环给比下去了。

　　清凉阴湿的洞室，仿佛是断裂的时空；时光在厚厚的白墙外打住脚步，外面是生死
　　轮回的十方红尘，里面是拈花微笑的般若世界。安期在一幅梅朵大加赞颂的白度母像前想起梅朵游记。梅朵，你还真奇怪，若不是你，谁耐烦细细看这烟熏火燎的几万幅壁画，这么一想，自觉离梅朵又近了一步。

　　塔上比游人更多的是野鸽子，见了人也不走避，斜着眼睛，还嫌人打扰了它们的清净世界。于是梅朵在回程中写下：“也许这些鸽子才是层层石窟里烟熏火燎的佛像和壁画真正的传承者，任何一种宗教作为得救之道，是让人们能够坦然地翻越一把刀的锋刃，而不是在人生这场舞蹈中重重压上一副枷锁。”

　　到白居寺门口的时候，听到一声清脆的招呼：“安期，这里！”原来是同来的伙伴不放心，到底追上来了。招呼她的人是另一个女孩柠檬，两个粗大汉子简单和八月正和司机大声说笑。

　　一上车柠檬就递给安期一个铝制饭盒，喷香的炒面。安期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她已经若无其事地拍著简单的肩膀商量行程去了。柠檬是这辆吉普车上的主心骨，而安期充其量是根肋骨，可有可无。

　　两个小时到了日喀则，入住山东大厦。这伙人一住下第一件事居然是找网吧，真把安期笑坏了。都到西藏了，怎么还这么不入乡随俗，瞧这城里孩子，叫好东西给惯
　　的。柠檬解释，这是到狮泉河之前唯一能上网的地方，他们得上网再找前辈们确认一下行程。安期恍然大悟，原来他们心里也没底，赶紧把视若拱璧的梅朵游记功略部分贡献出来：“够详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