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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1
      连城的第一封信这样说:“芝加哥的天很高很蓝,象西藏的天空那么纯粹。”

      2002年9月,拉萨吉日旅社收到一张明信片,收信人早在几星期前已离开,落入登记
      处一大堆同类“查无此人”的信件中,等待蒙尘。

      旅社老板的儿子球巴上小学后迷上了方块字,他把街上所有招牌上的字都认了一遍,
      仍不过瘾,最近迷上了这些无处投递的明信片,每天拿两张出来美美地读一遍。 
      球巴读到这一张的时候犯了难,正巧有个闲人在藏式客厅里靠著墙悠游自在地看书,
      就上去问了。
      安期在看格萨尔王传,正看得郁闷,一张脏兮兮的小脸凑上来。明信片上的字写得
      很潦草,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和一个签名:
      “芝加哥的天很高很蓝,象西藏的天空那么纯粹。连城”
      连城这个名字不寻常,偏生安期就认得一个连城。她再细细看了一遍,普通蓝色圆
      珠笔,写字的手很轻,一撇一捺间却极舒张,句号写成一个点儿。
      球巴等得不耐烦,以为安期无意教他,劈手夺过,气呼呼地就跑了。
      安期“哎”了一声刚想追,想想也没了意思。哪里那么巧,熟人都从过去里爬出来,
      跑到这世界屋脊上来吹风?

      晚上照例去旅行者酒吧。不巧下了雨,路上行人都不见。拉萨是座阳光城,平时八
      点钟还很亮堂,路边也多是小摊,这会儿连辆三轮都没有了,安静得象一个梦。 
      旅行者照样高朋满座,门窗里泄出一片灯光和笑语。
      酒吧老板驻藏小二刚从山南回来。小二嫂正给客人泡茶,一抬眼看见安期进门。安
      期在路上仿佛觉得整个拉萨一下沉静下来就为了这一刻与她相会,一种没来由的宿
      命感兜头盖下,紧张刺激。刻意放慢速度尽情享受,身上早都湿了,头发也滴下水
      来。
      给小二嫂打了个招呼,把冲锋衣脱下来挂好,外屋小二的电脑前已经有个女孩子坐
      著,正敲敲打打。安期本来想上网发个消息,这时也只好先去里面坐坐。
      那么热闹原来是有人守株待兔终于逮著兔子了。一夥年前来过西藏的山友在旅行者
      等了三天,要撺掇小二和他们一起去青朴。小二微笑着任他们闹腾,等他们都说完
      了,才说:“我今天才从青朴回来。”忽然地就犯了众怒,大夥儿更不依不饶起来。

      安期静静地退出来,在外间坐下。冷不防有人一掀帘子带进一股邪风,安期鼻子一

      痒,来不及掩面,哈丘一声打了个喷嚏,她窘得满面通红低下头。
      过一刻,有人递过一碗水。安期正要谢谢小二嫂,没想她就走开了。碗里不是水,

      是煮得俨俨的热腾腾的姜汤。
      安期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著姜汤,天马行空地想著心事。
      小二嫂过来笑着说:“你喝水的样子真秀气。”咦?小二嫂会移形换位不成?怎么

      又从这里冒出来了?安期转过那边一瞧,有一个年轻男子站在书架边翻看。高大,

      魁梧,起先大概是剪的平头,现已经长得拉拉杂杂野草似的。不大看得出年纪,背

      影倒是很沉着。
      小二嫂笑笑地过去了,给小二递了点花生嚼嚼。长发英俊的小二和小二嫂是徒步旅

      行这个圈子里的传奇。有他们的地方仿佛就有欢笑。
      小二的电脑忽然当机,女孩子捣鼓半天也没调出来,安期放下碗正想上去帮忙,那
      边厢已经撂下书过去了。女孩子没耐心,做壁上观不到一分钟就走开了。
      安期倒过意不去,仿佛那人正给自己帮忙似的走上去看看需要什么。修电脑不需要

      象修水喉似的需要别人递工具,一个人忙活了一会儿也就好了。
      他看到安期站在一边,拍了拍手:“成了,你用吧。”
      安期笑笑,这人大概根本没注意这就已经换了一个用户了。她也没支声,在自己经

      常去的旅游论坛上发了个寻找同伴的消息,就注销下网了。
      那人拿了本书进去,寻了张靠墙的小桌子,就著碟花生米儿有滋有味地喝拉萨啤酒。

      安期本也是闲来无事喝酒来的,看这人颇对胃口,且里面张张桌子都坐满了人,就

      坐到了他对面:“介不介意一起?”
      两人各看各的书,有一口没一口地喝著酒。

      小二终于坐下吃饭,就坐在他们那一桌。这是安期第一次见到真人版小二,有点膜

      拜感。在路上走走谁不想,一辈子在路上可不是一般人可以的。别看现在拉萨挺热

      闹,过几个月天气一冷,一个个都候鸟似的飞了,小二仍然守著空城。拉萨象一个

      易老的梦,而小二是寂寞织梦人里的一个。
      安期也不能免俗地问起青朴,小二呵呵地笑,转脸对那人说:“阿遥,你放给她听
      听。”
      阿遥的三星手机播放录音,不很清晰,一群人在唱藏歌。就算是这样差的录音手段,
      安
      期闭上眼还能还原录音现场,一群衣衫褴缕的修行者席地而坐,双手交叉在胸前,

      对著高高的蓝天白云唱他们今天的悟道。歌声里的欣喜在手机里关不住,径自在各
      人耳边旋转围绕。
      播完了安期犹自出神。

      屋里越来越热闹,根本没法看书,桌上的两人才象正常蒲吧的人一样漫无边际地聊
      起来。彼此都不是无趣的人,也聊得很投机。原来阿遥入藏已经三个月,去了山南,
      阿里,珠峰,甚至一个月前还去了尼泊尔,这次是二入青朴,算是个老驴子。(注:
      驴子是网上各旅游论坛对于徒步旅行者的说法,无贬意。)
      安期还向他请教了自己的路线。
      安期的计划是在拉萨窝舒服了,去阿里那一线转转,看看圣湖神山,再去大金转山。
      今年是藏历铁马年,是释迦牟尼的本命年,转一圈等于平时转十三圈。西藏和周围
      的印度尼泊尔等国有个说法:西藏阿里地区的神山──冈底斯山的主峰冈仁波齐是
      世界的中心。信徒们认为人是有罪的,各种各样的罪,但是只要你有诚心,过去的
      罪可以洗脱,围著神山冈仁波齐走一圈(藏族称为转山),可以抵消你一生的罪过。
      藏民一生起码要转几十次,可以免除永堕轮回之苦。这条路线非常辛苦,海拔高度
      全线均在雪线以上,没有人烟,没有水源,共58公里。
      阿遥听完她的计划,眉头一挑,有点奇怪,重新看了她一眼,拿过一张纸给她画示
      意图。

      聊完阿里,阿遥仿佛有点累了,他那种累法很特别,疲倦是从身体里面开始,放射
      性向外渗透,慢慢渗透,渗透到眼角眉梢时本来挺直的背部也已经呈蜷缩状,双臂
      靠在桌上,秤砣一般,安期都怀疑再坐下去桌子就要翻了。
      安期走的时候阿遥礼貌性地问她住哪里,这么夜了要不要找个同旅社的人一起走。

      他说这话的时候说不出的真诚,但那种类似温情的神色很恍惚,仿佛是透过安期在
      对另一个人说话一般。他的目光没有焦点,即使在安期脸上停驻,也更象是透过她
      在看后面的什么人。阿遥被高原阳光灼了一季的皮肤看不出任何异常,但是安期还
      是觉得他有种难言的苦痛之色,象练习毛笔字真正做到力透纸背,宣纸后头隐隐的
      剑拔弩张。

      安期还是一个人回的旅社。她不习惯和人同行,而且拉萨的治安相当好,根本不怕。

      回去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天空真的象黑丝绒一样,星星象扎破了口袋的锥子。这话
      却不是安期想出来的,是她的网友转给她看的藏地游记,署名冈拉梅朵(藏语:雪
      莲花)。其实这些天在安期脑子里出现的很多话都不是安期能想出来的,包括她这
      次要走的路线,全部都是冈拉梅朵版。安期总是想象自己能因为一些特殊经历而破
      茧而出。
      安期住著冈拉梅朵住过的吉日旅社,睡到中午起床,到江苏路或是林廓东路随便吃
      点东西,多半是川菜,冈拉梅朵嗜辣,无辣不欢。每次安期都被辣得呛出了眼泪,
      没关系,来杯酥油茶,虽然她实在不喜欢酥油的怪味可是冈拉梅朵说入乡得随俗。

      晚上她就到旅行者,冈拉梅朵当时在旅行者找到同伴,共同走过一段难忘的旅程。

      冈拉梅朵只喝拉萨啤酒或是青稞酒。青稞酒她试过了,入口还好,后劲绵长,到第
      二天还头痛欲裂。所以还是拉萨啤酒。
      她把冈拉梅朵的游记打印了两份,一份放在背包里,一份时时刻刻带在身上,这是
      她的圣经。

      安期攥著冈拉梅朵的游记,明天是第四天了,冈拉梅朵是在第四天找到同伴出发去
      阿里的。我的同伴,你们在哪里?
      她仔细地看八廊学,吉日,和其他家庭旅社的招贴栏,看有没有人征伴去阿里。 

      夜里路上很静,三三两两行人。安期走到亚旅馆的时候,停下来打量周围环境。对
      面两层楼的酒吧灯火辉煌,门口也聚著几个人正高声告别。安期看到招牌四个大字:
      冈拉梅朵。忽然整个世界都亮起灯来:冈拉梅朵!

      冈拉梅朵的地理位置这样醒目,客人如过江之鲫,那么喜欢热闹喜欢喝酒的冈拉梅
      朵怎么可能不知道这里呢,居然没有在她的拉萨腐败地图推荐之列?竟然和她同名,
      她完全没理由错过。
      安期梦游似的走进冈拉梅朵。这是和原始简陋窄小温暖的旅行者可以做反义词的地
      方,装修精致,到处是冰冷的玻璃,哪怕放在大都市里也不失为一个有格调的酒吧。
      安期一直走进去,看到一个头皮刨得发青的小伙正对著灯光擦玻璃杯。
      小伙远远看到她,扬手带笑招呼:“梅朵?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安期一步一步地
      走近,有一点心悸,像是主人不在,自己偷偷溜进了房间。没到跟前小伙已经发现
      认错人,客气地打招呼。安期又要了拉萨啤酒,除了这个还喝什么呢?她暗暗问自
      己,要是冈拉梅朵,她会要什么呢?
      擦玻璃杯的小伙是冈拉梅朵的老板之一大碗,北京人,嘴皮子倍儿好使,两下里就
      熟络了。安期试著套他的话:“进门时你叫我什么来著?”
      “认错人了。别说,你这打扮还真象我一熟人,这头发绞的,这身衣裳。”大碗啧
      啧地端详著安期的赫本头和身上墨蓝色的冲锋衣,也不明白他是赞美呢还是腹诽。
      说实话,梅朵也真够怪的,她说的这个颜色还真只有这个牌子有,大家都什么颜色
      鲜亮奔什么去,偏她挑了一水阴郁的海水蓝,或者更像是蓝黑墨水洇开的颜色,不
      起眼得很。梅朵的装备篇以一句英文收尾: I FEEL BLUE。才会独独中意这颜色。
      拉萨城里穿冲锋衣的比穿藏袍的还多,还真没见过一个重样的。梅朵在游记里提过
      她是在入藏前剪了长发,为图方便,短发就著河沟里的水都能勉强擦擦,长发非捂
      出毛病不可。安期现在还不确定梅朵做的每件事都是正确的,但她本著“拷贝不走
      样”的精神还是全盘照抄,没承想在这里竟有意外之喜。
      但是大碗说了这一句就不肯再往上头提。安期在冈拉梅朵煞费心思地到处与人搭讪,
      泡了一个多小时,只有那个画唐卡的小伙子说了一句梅朵够帅的,就给大碗一径笑
      骂著撵上了二楼。安期不得已,悻悻离开。
      冈拉梅朵,你是被拉萨藏到记忆里了么?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小二终于帮安期找到了合适的同伴。转天一早,二男二女跳上丰田62就走了。
      吉普车开出去时,在雪域宾馆门口看到小二和阿遥,她使劲地向他们挥手。
      终于出发了。
      冈拉梅朵说她离开拉萨时清晨六点,拉萨飘着细雨,在林廓东路上看到小二和人聊
      天,跳下车吓唬小二,小二的长发被雨雾濡湿,黑得像孩子的眼睛,梅朵忍不住就
      想摸一摸。小二的头发真是很特别,湿了依旧风吹得飘飘的,象肩膀上停不住的梦
      想。
      离开拉萨的时候,安期才知道自己仍然没能窝够拉萨。和梅朵一样,她开始深深地
      嫉妒拉萨,这个停云就诗相看不厌的日光城啊,是藏民,小二,小二嫂,甚至阿遥
      这些城里人骨子里流淌的一种安详坦然,才得到日光终年不舍的眷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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