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乖呀》繁玉

1、有病

　　药乖将挑好的水果递给称前的老板，同时给了甜甜的笑。
　　天空染上霞红，薄弱的光照着少女，乖巧又干净，老板娘不自觉地回笑。
　　老板娘麻利地称量一份份水果的同时，药乖不错眼地盯着电子秤的数值，心里做着加法运算。
　　六块七，十二块八……六十六块七!
　　最后一袋水果放上去出了数值的后一秒，药乖就在心里得出最终答案。
　　心算嘛，药乖很厉害的。
　　从身前的包里翻出钱包，里面一小叠红艳艳的票子，上面的老人笑得亲切和蔼。
　　这些钱都是来到这边后大妈妈和大爸爸给的。二人似乎均不知道对方给了小孩钱，所以都给了不少，导致药乖的钱包满满。
　　对了，为什么叫大妈妈和大爸爸呢，因为药乖还有小妈妈和小爸爸。

　　是的，生父母离婚了，在药乖一岁的时候。
　　随后三年内又陆续结婚，这才有了这样的称呼。
　　生父年纪本就比生母小，后来重组的家庭也是生父这边二人年龄小于生母这边二人，故生母和后爸这边称大，生父和后妈则为小。
　　虽各组家庭，但药乖并不是被遗忘的小可怜，相反，成了两个家庭的大宝贝。
　　大宝贝基本是两个家庭轮流住，还得算上两个小家庭后面四个大家庭。总之大宝贝居无定所，一副江流儿的姿态。
　　又因家庭变革发生在小时候，那时候本就不懂事，大妈妈和小爸爸也因此格外疼她，各自结婚后，二人的伴侣也都是疼爱着小孩，老人们也如此。
　　是故，药乖从不会难过、烦恼，倒是觉得自己一个人精力不够，倒不出更多时间陪陪家人。
　　毕竟她的家人是双倍的，可她只有一个人。

　　药乖在老板娘正要报数时，就将现金整理出来递上——整整一百。
　　“没有零钱，麻烦你了。”药乖抢先说道，翘嘴笑。
　　老板娘大手接过，露出那种特有的大人对小孩赞赏的笑。
　　真懂事。
　　老板娘仔细查看现金，确定了不是□□后，埋头从身前的抽屉里找钱。
　　当将零钱呈递给药乖的时候，发现一个小状况，好意提醒，“你衣服带子掉了。”老板娘附上微笑，同时指向带子。
　　带子掉了是指药乖的内衣带子掉了。
　　暑假将末，天气燥热得很。
　　药乖穿的短袖出屋，细白胳膊裸.露在外，粉嫩的内衣带子就这么突兀地挂在上臂离袖子三公分处。
　　嗯，滑出来了。
　　嗯，中考都毕业了的药乖这会儿穿的是小学生的小背心。
　　允悲。

　　药乖十五岁了，身高也才一米五，就连胸也是小小的，或者说最近才开始发育的。
　　小背心是来Ｂ市之前小妈妈带她一起买的。
　　“估计要长身高了。”小妈妈孔丹陪药乖背心的时候笑着说。
　　孔丹打扮淑雅，是那种外人一看就觉得这是适合放在家里做妻子的女人，温柔似水。
　　二人身旁的导购员讪笑。
　　先前为了表达热情，她还问药乖是不是要升初中了，夸着小孩文文静静，一定能考上县里最好的初中。
　　孔丹却掩嘴笑，眼波盈盈地回了她，“我家小孩考上Ｂ市三中。”语气有着小骄傲。
　　Ｂ市三中是Ｐ省最好的高中。
　　导购员当即夸赞，“你家孩子跳级了？真聪明！”脸上的欣赏不掩，射向药乖的视线更为热情。
　　聪明是聪明，可是没有跳级。孔丹笑着接受导购员的夸奖回道，“没有跳级。”
　　说罢，专心帮小孩挑背心了，只要质量好，价钱她都不看的。
　　余下导购员和药乖慢慢思索。

　　导购员：这小孩也发育太晚了——
　　药乖：嫌我胸小——

　　少女默默走到小妈妈身边，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
　　优秀的人，不仅成绩是Ａ，胸也是Ａ。好友江乐曾这么说道。
　　她就把自己当成Ａ吧。
　　药乖接过小妈妈挑好的小背心，走进试衣间。脚步貌似沉稳。

　　总之，在同龄女友都穿文胸的时候，她不得不穿上小学生穿的小背心。
　　为了隐藏这一切，买的小背心都是两条带子的，而不是在脖颈后系带的款。

　　药乖出门没带手机。本打算速战速决，不给对方说话的余地，安安静静地买完水果，却没想到被人指着搭话了。
　　一时站立不语。
　　等了约半分钟多，二人僵持。
　　老板娘不懂为何少女没反应，有点尴尬。
　　这时只见，小少女脸上宛如一阵暖风过，掀起一带潮红。
　　“谢谢。”药乖顶着羞红的脸，近似自言地说。快速将带子拔上。
　　接过零钱和水果袋子冲老板娘点头，不顾风度地埋头向家中疾驰。
　　真是丢死人了!

　　老板娘怔了一下，随后裂开嘴角，摆摆头——别人家的姑娘就是可爱!
　　而此刻别人家的姑娘正低头暴走，裙角纷飞，往常乖顺贴服在背脊的发丝也悄然舞动起来。
　　两个小家庭四个大家庭此刻要是在场，便知道他们的小姑娘是觉得丢脸了。
　　药乖此女人如其名，乖巧可人。唯独自尊心极强，爱好面子。
　　行事宁可跟自己过不去，也不要跟面子过不去。
　　被人看见内衣带子滑出来，这绝对是这一整天的头等大事了。

　　小姑娘心里各种翻滚，眉眼低垂，脚步踩得又急又轻，低着头混入匆匆路人，并行匆匆。
　　进了楼房，等电梯的时候大爸爸龙乔甫也正好到了楼栋。
　　龙乔甫一身西装，气质儒雅。虽面带倦容，但风度尤在。
　　药乖的偶像就是大爸爸——任心中汹涌，面上却波澜不惊。
　　当看到药乖提着水果也在，龙乔甫一扫倦颜，笑着接过水果袋。
　　六十六块七的水果还是挺有分量的。

　　“这么沉等我回来再买。”大爸爸心疼小姑娘呢。
　　若非小姑娘是严格素食者并且身体也健康着，就这小身板和小身高，早就被家里人齐番灌牛奶灌肉，才好磨掉小姑娘和同龄人身高差带来的忧虑。
　　要知道这基因可是不差的。

　　电梯来了，二人走进电梯并等电梯门关上之后，药乖这才回话，“我力气大着咧。”
　　两只通红的手心默默无语，这真是没有功劳只有苦劳。
　　药乖是不会在大爸爸面前承认，自己在琳琅满目水果面前失了理智，本想着每样少买一点就可以多买些种类。
　　毕竟这次大爸爸大妈妈搬家到Ｂ市，算是进军大城市，物资骤然丰富且便宜，小姑娘一不小心就放飞了。
　　咳，当然在县城里有着连锁超市的小爸爸一家是不可能在物质上缺大宝贝的。
　　只是大城市和小县城在物资方面到底还是有着一定的差别。
　　药乖小脸一派正经，竭力不让大爸爸发现是自己买过头的事实。
　　大爸爸看着自家小姑娘宠溺地笑，也不戳破。
　　“好，下次一起买，我也想挑些。”声音醇厚有磁性。
　　打开家门，一阵叮咚锅铲声便传来，一并还有菜香袭来。
　　药乖率先换完鞋，接过龙乔甫手中水果，去厨房的储物柜里摆好。
　　大妈听见声响，正好收火，“回来了。”
　　“嗯。”龙乔甫遥遥地回应。
　　姜杏在家也没卸妆，面容精致冷艳。
　　要不是身上的围裙淡化了凌厉气质，任谁也想不到外面赫赫有名的女强人，也是厅堂厨房都能撑起来的贤惠女人。
　　药乖没有立即回话，摆弄着水果，姜杏装完盘才听见女儿说，“嗯。”
　　知女莫若母，就这一声嗯，姜杏也能听出来女儿的小不高兴。
　　在外姜杏是女强人，可对自家女儿，姜杏绝对是水，去掉全身棱角，就怕伤到了幼小的女儿。
　　而一米五的药乖在近一米七的姜杏面前绝对是幼兽。
　　姜杏解开围裙，在大厅里找到自己的手机，随后走到兀自收拾水果的女儿面前，开启语音识别。
　　手机上显示——“怎么了”。
　　手机举到女儿眼前，三个字透着浓浓母爱。
　　不要奇怪，这一现象在药乖身上不少见。
　　药乖有病，脑子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