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弦月的夜街道》胡仁禃

5、第 5 章

　　周三的工作量并不大，只有晨读和上午两节课，批改完作业，其后都是自由的时间，原本在这段时间何愁都会邀上几个朋友出去打台球的，但是今天却一点心情也没有，只是因为电话最后的那句话吗？何愁反复的问自己，觉得自己有点小题大做。
　　何愁靠着椅背放空脑子，正好看见远处的围墙上一只花猫正慢悠悠的走过，倨傲的动作让何愁又想起了寒露的样子。
　　自己做着一件自认为是绅士的事情，在对方眼里呢？何愁在走下教学楼阶梯的时候一直在想着这样的问题，没发觉已经走完所有的台阶，最后还习惯性的迈着下台阶的步子，地下一股硬生生的力立即顶了回来，整个右腿连带着右边的身体都剧烈的震颤了一会，随后夏季特有的燥热让全身似是罩在蒸笼中一样，幸运的是周遭并没有人。
　　男人的二十四岁在成熟女人眼里不值一提吧，她们所寻求的本质是一种安全感，而这种安全感表现在男人身上就是成熟，成熟是一个而立之年男人特有的标志，可惜何愁离那个阶段还有六年，是否只是年龄上的问题呢，挺着一个微微的啤酒肚看起来会很安全吗？何愁此时想起了寒露与那个男人接吻的样子。
　　要命的是，何愁自觉已经对寒露产生了不可言说的倾慕，因此不得不承认自己在妒忌。
　　“何老师。”一张熟悉的脸张着手臂打着照面。
　　精神恍惚的何愁居然在一瞬间不知所措，面露一个奇怪的表情，在内心里现在何愁不想接触任何人，但对方似乎热情的发现了自己身体的异样。
　　何愁正伸在半空的手被对方握住，一股抵挡不住的力气把自己往相反方向推，男人特有的粗鲁的打招呼方式。
　　“少来，今天……我回去了。”何愁不愿意多说话。
　　“怎么了，没在台球厅，所以过来找你。”
　　高中同学杭雨，两人很幸运的进入同一所高中教学，不同的是，杭雨教的是体育，相较之下，他比自诩闲人的何愁还清闲许多。
　　刚才还想着回去睡一觉，但很奇怪，见了老同学之后又是另一种心情了，内心郁结的情绪有一种释放的欲望。
　　于是原来徘徊在嘴边的拒绝也变成了同意，心情的转移是一件神奇又悲哀的事情，但严格的归类为精神胜利法又有些不妥，当下，何愁觉得自己应该走出那个小小的阴霾，也许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心理在作怪，做一件其他的事情会比睡觉要好。
　　“走吧。”杭雨看着何愁，大拇指朝后，做了一个立马就走的动作。
　　“等一会儿，我不想去打台球，下午，下午我们去游泳吧。”
　　杭雨顿了一会并没有提出异议：“随便，去哪都行。”
　　映像里，杭雨似乎从来是顺从自己的意见的，何愁有时候会很羡慕这样随和的人，如果在自己的气质里加上这样随和是否会引起寒露的兴致呢，至少寒露对自己在某种程度上还是依赖的。
　　杭雨似乎要说什么话，但刻意的被自己打住了，一个夸张的深呼吸让何愁觉得奇怪，疑问的眼神已经代替了要说的话。
　　杭雨神秘的说：“待会儿，下午再说吧，中饭自己解决，三点我去找你。”
　　杭雨的表情里似乎有意无意的透露着未完待续的感觉，而且接下去他要说出的事情也不会一般，何愁有这样的直觉，但又害怕他会让自己失望。
　　“……。”何愁试着用随和的表情点点头，感觉有些晕乎乎的。
　　天空在近三点的时候就转阴了，远空一片压下的黑色里迷迷蒙蒙的一片像是在下雨，但空气愈加的燥热，何愁渐渐走向室外泳池的深水处，在水没过胸口前，何愁深吸了一口气，扑进水里，在水中失重的感觉是一种绝好的释放，它让你无暇去思考其他的问题，快乐抑或悲伤的，耳边只有那些奇异的水花荡漾的声音，何愁生在南国的小镇，家乡门前就是一条不深不浅的小河，自己的童年在河流中，在笑声中，现在已经很久没有那样的感觉了。
　　反反复复好几次，何愁把自己浸泡在水里，努力的寻找着那时的感觉，当再次浮出水面时，天空愈加的阴沉，而露在水面上的身体已经明显感觉到了凉意。
　　“快下雨了，还呆在水里吗？”
　　“下雨游泳的感觉会更好。”何愁拍起泳池的里的水，击打正躺在椅子上的杭雨。
　　也许是因为将要下雨的缘故，今天的泳池只有何愁和杭雨两个人来，荡漾的蔚蓝的水面看起来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反推回来的波浪让自己的灵魂而跟着浮动起来。
　　“少来，你起来，我有事跟你说。”杭雨直立起健硕的身躯，漂亮的八块腹肌正合适这样的姿势，健壮是否也是让女人感到安全感的标志呢？何愁边思考着爬出了泳池。
　　坐在椅子上的角度正好能够看见远处的山上正在下着大雨，并且大雨好像随时都会扑过来一样，视线转移回来的时候，仍旧落在杭雨漂亮的腹肌上，如果我也能拥有这样的身材，何愁想着，隐隐的香烟味道传了过来，同时一滴水顺着眉际流进了眼睛，左眼的视线在微微疼痛中模糊不清，但何愁却鬼使神差的用力闭上了右眼，渐渐清晰的视线里伸来一支烟。
　　“你现在还是一个人吗？”杭雨突然的问道。
　　“一个人，你指的是哪方面的一个人？”
　　“我指的是对象？你现在有处对象吗？”杭雨静静的吐出了烟雾，视线正落在飘出的烟雾上。
　　“说什么笑话，单身，绝对的。”
　　杭雨又坐直了身体像是在思考问题，然后又躺了下去，此时棚顶已经稀稀零零的有雨滴下的声音了。
　　“那现在你有发展的对象了？”
　　“……。”
　　“我意思是说你有喜欢的对象了没。”
　　何愁脑海里闪过寒露的影子，醉酒的模样还有清醒的模样，那种感觉像漂浮在水面上的一片叶子，因为不深刻而显得虚幻。
　　“没有。”何愁点燃了香烟，并用叼着烟沉闷的声音问，“你的意思是？别说你要给我介绍对象。”
　　“就是要给你介绍对象，而且还不是别人。”杭雨的兴趣似乎比何愁还浓。
　　何愁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昨晚寒露醉醺醺的模样又出现在眼前，然后脑海里徘徊着早晨那个奇怪的声音，一种寂寥落寞的感觉被浇在身上的凉风具象化了。
　　这样的念想也夸张了些吧，认识到现在不过几个小时，但……何愁找不出形容那种感觉的词语，一见钟情？何愁自嘲的笑了笑。
　　“笑什么？”
　　“没什么。”
　　“那种笑声一听就是经历了什么可笑的事情，在自我嘲讽吧。”
　　杭雨一语中的，这让何愁感到难堪，一直以来心理素质差的何愁每每此时都会手足无措，过分敏感的心理让脸颊开始发烫。
　　猛吸的一口烟把自己呛到。
　　“你对我妹妹映像怎样？”杭雨接着说。
　　杭雨的话让何愁感到吃惊，但他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
　　“你是说南香？”
　　今年春天时见到过，何愁记得当时她对望了一眼，初春的阳光下女孩的脸被晒的红通通的，白色线衫下搭着利落的铅笔裤，在杭雨面前一副依赖天真的样子，当时也可能是哥哥在身边，与何愁说的几句话也略带着娇气，那时她离大学毕业还有半年的样子。
　　杭雨点点头，半笑不笑的样子。
　　“她不是才毕业吗？而且……你不会是开玩笑吧。”
　　“今年夏天已经参加工作了，但是她有几次要我联系你的，我也是考虑了很久才对你说的。”
　　“这样不好吧。”何愁轻轻的说了一句，安静的躺下。
　　“你说什么？”
　　“没，你确定你妹妹的意思，恐怕只是想做普通的朋友吧，毕竟只见过一面。”
　　“可以考虑再见一面的。”杭雨迅速的扔掉烟头，摇晃着衣柜的钥匙道，“回去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