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凤鸾天》半眸

100、弃子

　　欲从西城回到天界，必要经过无净岭，这里原本是九天一行人打算拦住鸾修的地方，如今却形式调转，成了他们的囚笼。鸾修早已做好弃城打算，与天界的援兵一起，将九天的队伍困在了无净岭上。
　　一路逃杀，砍断了三支剑，如今手里的这个也已经齿痕斑驳。九天坐在山石上，手里握着剑柄，不可抑制地有些发抖，剑尖垂下，与山石轻碰。他看着远处的天空，眸色如漆。已经整整五日未曾合眼，追杀从未停止，今夜却异常安静，九天知道，鸾修恐怕要有大动作了。
　　“我来守夜吧，你去歇一会儿。”邱黎摸了上来，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他拗不过九天，也没有独自留在魔界，最后还是跟了过来。这个山洞是他们找到的一处栖身之所，山峰遮挡，洞口深陷，足够隐秘，却仍不能掉以轻心。
　　“不用了。”九天轻声回答，视线依旧落在远方。
　　邱黎没有离开，而是蜷起一条腿，同他一起看着远处发呆。
　　半晌，邱黎问：“有什么打算？”
　　“明日兵分两路，找机会，保一队出去......”停顿了下，九天接着道：“回去送信。”
　　“认真的？”邱黎看他，轻轻挑了挑眉。
　　九天笑笑，二人心照不宣。送信不过是个幌子罢了，如今这形势，两个人都能猜到，他们恐怕是被当作了弃子。鸾修守城是假，梵啸攻城也未必是真，否则现在他们不至于如此被动，两面夹击，这里拖住了大量人马，天界后方空虚，是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伎俩，恐怕鸾修还不知道他们这里不过是个百来人的小队伍，因此才会在这儿与他们周旋。所以魔界的援军不会来，而他们，能拖一时是一时。
　　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只是......九天苦笑，在魔界呆久了，似乎把自己看得太重，到头来也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存在，在关键时刻物尽其用罢了。只是可惜了跟着自己的这帮人......
　　九天转头，有些抱歉地看着邱黎，“连累你们了。”
　　邱黎到没反驳，瞥了他一眼，轻哼一声，“知道就好。”
　　九天笑，这样的态度，倒是让他释然了不少。
　　“后悔吗？”九天问，“你应该呆在魔界的。”
　　邱黎不答反问，“你呢？后悔吗？”
　　两个人又是心照不宣的一笑，问的不是一个问题，但答案都一样。
　　邱黎向洞里努努嘴，“你问问，里面那些人，谁怕死。不过气归气，这事儿直接告诉我们也就罢了，偏偏明里一套暗里一套。”他们不想死，可也不怕死，梵啸直接下令告诉他们这是个有去无回的任务，他们也会毅然决然去做，不甘心不过是因为一腔热血却换来了欺骗。
　　九天双手支在身后，抬头轻叹了口气，“不是你们的问题，他只是不信我罢了。”终究，父亲不相信他是心甘情愿臣服魔界，愿意为了魔界赴死。他不怪父亲，可却是拖累了跟着自己这些人。
　　九天的声音很轻，人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但邱黎听来却有些心酸，忍不住转移话题道：“鸾修恐怕要有大动作了，你猜会是什么？”
　　“他的耐心用得差不多了。”九天坐直了些，握了握手里的剑柄，“恐怕多半是要烧山了。”
　　果然，邱黎的神色淡了淡：“那怎么办？”
　　“明日风向如何？”九天问。
　　邱黎闭眼感受了下，掐指一算：“东南风。”
　　“不如......”九天的眸光一闪，“我们先烧？”
　　——————————————————————————————————
　　第二日，鸾修果然命人放火烧山，然而，山火刚起，便有属下来报，山中竟不知为何竟也起了火，两团火成合围之势，这样下去里面的人必死无疑。
　　鸾修皱眉思索了片刻，他不信九天会带着人自寻短见，如果前方放火，后方留路，险中求胜，倒是有一线生机。得出结论，鸾修留了一小部分人马驻守原地，带着剩下的人绕路去了下风处，果然在山脚下看到了人影。
　　“这么拙劣的手法也想骗我上当，天真！”鸾修轻哼一声，策马去追。
　　九天、邱黎一行不过二三十人，在林子里分散而立，人影攒动，让人摸不清具体人数。似是在等着鸾修一般，他看了眼身后追来的队伍，知道大部分人被鸾修带到了这里，勾起嘴角，大喝一声：“散开，往林子里跑！”
　　“射箭！”鸾修一时兴奋，未曾细想，驾马便追，“守住出口，其他人跟着我上！”
　　身后的箭矢如雨点般射来，一时间，箭声、人声、兵器交接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响彻竹林。一天一夜，厮杀声不断，无净岭上山火大作，山下竹林，血雨腥风。待火势一停，守在山下的人最发现不对，却也为时已晚，无数人影从枯草沙石下窜出，一身熏得漆黑，却各个生龙活虎，蛇虫鼠蚁、暗器毒药，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待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放走大半，剩下的那些也像是不要命一样杀红了眼，一时竟占了上风。
　　鸾修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掉头去追反倒得不偿失，他咬牙命令，“给我抓活的！我要拿他们祭旗！”
　　————————————————————————————————————
　　又是三天三夜的厮杀，九天最后一支剑早在前一天断裂，手里握着仅剩的匕首靠着一块儿大石喘息。夜色已深，他们却片刻不能停歇，鸾修的兵换了一批又一批，是打定了主意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所有人的体力和精神都已经到达极限，身上的衣服也早已破败不堪，血迹斑驳，更何况原本身体便不大好的邱黎。
　　看着转头不知道吐出第几口血，脸色苍白的邱黎，九天咬牙低声道：“让你跟着送信儿的队伍，你偏不听。”
　　邱黎毫不在意地抹去嘴角的血，笑道：“嫌我拖后腿就直说。”
　　九天知道他不是那意思，瞪了人一眼，随即握紧手中匕首，听着渐近的脚步声，闪身出去结果了两个靠近的士兵，重新回来架起邱黎，“走”。
　　天光初亮，搜山的队伍却突然停了，九天听到有人高喝，声音里难掩得意：“殿下约你们在林边一聚，若想你们的人活命，最好不要失约。”
　　九天心中微沉，有人被抓了！鸾俢虽然在天界时不怎么找他麻烦，但并不代表战场上也会手下留情，那些折磨人的手段，不做不代表不会。
　　他与邱黎对视一眼，邱黎抿唇摇了摇头，鸾俢摆明了要引他们出去，那些做诱饵的兄弟不会好过，他们若去了见了，恐怕着了鸾俢的道儿。
　　九天抬眸，沉声道：“先去看看。”
　　邱黎轻叹口气，其实他也不想阻止九天，三年的默契配合与生死相交，早已把彼此当做兄弟，又如何能做到真的坐视不理。

---

作者有话要说：　　天儿：不知为何，我感觉去了准没好事儿......
眸子：你感觉得对~
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