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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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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风妈妈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她正提着两只油漆桶对阳台外墙进行收尾工作,鼻端飘着还未散去的油漆味。
“赶紧抽空回来吃了饭。”
“没空。”她道,顺手将两个油漆桶踢到角落。
“这个周末吧,我看就挺好。”卿风妈妈自顾自地说着:“反正你也很久没见你叔叔,正巧赶上你……”
后面半截话淹没在房东太太的大黄狗的吠声里,其实卿风也听得清楚——正巧赶上你姐姐回来了。
她心里也清楚,这趟回家吃饭就是为了给叔叔的女儿接风洗尘。
“嗯?妈妈,我周末不一定有空。”
“回家吃饭还要看你有没有空么!”卿风妈妈几乎咆哮,继而压低声音:“你就不能回家看看妈妈吗?”
“我尽量。”
卿风挂断了电话,拴在院落的大黄狗吠叫不停,转眼就看到房东太太将汽车驶进来,她拎着油漆桶蹬蹬蹬地跑下楼。
房东太太染了奶奶白的发色,印花裙子搭小皮鞋的穿衣风格很是潮,帽檐缀着蕾丝花边,简直知性、优雅。
“oh~my baby。”房东太太张开双臂:“好久不见。”
卿风上前拥抱,房东太太很是高兴:“这段时间过得还愉快吗?”
“当然!”卿风耸肩,指了指脚下的油漆桶:“除了那该死的阳台外墙。”
“NoNoNo。”房东太太摘了帽子:“不要谈这些令人不愉快的事情~”她旋着裙子,又道:“来看看我家可爱的新成员。”
房东太太开了车门,窜下一条狗,并不是油亮发黑的健康毛色,一撮一撮暗哑干枯的毛透着病态。
还极其怕生,缩在房东太太的脚下,露出两只圆溜溜的眼睛,谨慎地提防着这个世界。
大黄狗吠得更厉害了,几乎要连着铁链将木栓冲出来。
“oh~安烈德!”房东太太提着小裙子,三步并做两步地走过去,仔细地端详着大黄狗:“你长胖了!”
安烈德大吠两声,地上蜷缩一团的小狗瑟瑟发抖。
房东太太牵着安烈德走过来,许是安烈德被困得太久,一下子变得欢腾起来。房东太太提着裙子跟着安烈德跑,嘴里重复着单词:“stop!stop!my god!”
安烈德绕着院落欢腾一圈,最后吐着大舌头,笑得十分傻帽。
跟着跑了一圈的房东太太变得虚脱,她解释:“安烈德庆祝我回来的方式可真特别。”
卿风撇嘴,她才懒得拆穿安烈德被房东太太抛弃一个星期无人看管呢。
“既然如此。”房东太太高兴地拍拍安烈德的脑袋:“嘿,伙计,今晚来聚餐吧!”
安烈德又大吠两声,汪汪。
房东太太今晚兴致高涨,院落栽种的两棵小树披上小彩灯,搁放的长餐桌披着格子餐布,银制餐具在灯光下流光溢彩。
房东太太的party一向能给人带来惊喜,而且是意想不到的那种。
那是八九点的光景,下班回来的卿风正在给房东太太当帮手,餐厅运过来的菜肴冒着热气,点心还是酥软可口,玻璃高脚杯还未摆上。
“oh!my dear!”房东太太热烈欢呼。
卿风下意识地循着声源望去,玻璃高脚杯的弧面倒映她复杂的情绪。此时此刻,卿风觉得自己像一位穿着格子蕾丝边裙的女佣。
“姐姐,她们在说什么?”同一楼层的主人家的女儿问道。
这栋两层带阁楼院落的小洋房位于平凉市寸土寸金的平江区,卿风当年搬进来的时候,还以为是个华丽的陷阱,后来发现自己想多了。
小洋房就像收容所,收留一个自己,还顺带一位不知女儿父亲是谁的单亲妈妈。
卿风摇头,诚恳地回答:“不知道。”
“我也会说English,哼。”小姑娘昂起高傲的头颅,道:“那位姐姐长得so beautiful。”
卿风一噎,想当初,首次见面小姑娘还叫她阿姨呢。
小姑娘托腮:“总感觉在哪里见过……”
两人彼此正式打招呼的时候,卿风也没有多忐忑,倒是小姑娘晃着她的胳膊,问道:“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唐溪。”
“哪个唐哪个溪?”小姑娘又问。
“方糖去米,奚落加水。”唐溪答。
清淡如水的聚餐加上两条嗷嗷叫的狗,倒是有点生气。安烈德撒开狗腿子跑了一圈又一圈,身上滚满草屑,最后匍匐在房东太太的脚下舔着凉水。
卿风和唐溪并排坐,对面的小姑娘毫无顾忌地吃起来,像个麻雀叽喳不停。十分讲究优雅的高脚杯也派不上用场,若不是有点凉风,卿风觉得倒满啤酒撸串才最为畅快。
她叹气,伸手夹了一块糖醋里脊,继而有人夹住她的筷子,对方一松,她赶紧夹过来埋头苦吃。
每次聚餐,房东太太总是喜欢从餐厅订好饭菜过来。卿风也不知道是哪个餐厅,觉得这道糖醋里脊十分好吃,经过刚刚的小插曲,那道糖醋里脊她再也没碰过。
“姐姐,你长得比电视上的明星还要好看!”小姑娘突然来了句。
“哪个明星?”唐溪笑着问道,笑起来还蛮有亲和力。
“就——”小姑娘托腮,晃着两条腿:“程澜!”她又道:“也不是啦,你们长得都一样好看。”
唐溪正要回话,房东太太在哪边叫她。小姑娘看着唐溪远走的身影,感觉自己比失恋还要痛苦一点。
卿风有点挣扎,心里一旦种下怀疑的种子,就很难说服自己。纯粹就是自己的猜测罢了,也许就是自己想多了。
再说了,长得那么好看的人,怎么会是小偷呢?
“你今晚有点反常。”单亲妈妈走过来说道。
“有吗?”卿风反问,又道:“没有。”
“确定?”
小姑娘在一旁插话:“唐溪姐姐长得so beautiful。”言下之意,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单亲妈妈竖起两道柳眉,道:“十点半了,你该睡觉了。”
“还早。”小姑娘躲在卿风的身后寻求帮助,被妈妈拎着上楼。
小姑娘朝所有人乖巧地道声晚安,最后蹬蹬蹬地跑到安烈德面前,道了句:“安德烈,明天见。”
安烈德哼哼两声,埋首吃着狗粮没理她。小姑娘忽然怀疑自己的人生是不是如此失败。
“oh!”房东太太叫起来:“他叫安烈德。”
“I'm sorry.”小姑娘表示抱歉,还是觉得安德烈好听一点。
小姑娘三步回头,卿风总觉得她对漂亮的姐姐依依不舍。
院子里留下两人两犬收拾摊子,单亲妈妈明天要送盖孩子上学,所以早早地上楼去了。房东太太年纪大了,熬不住晚睡,也早早地回房间睡觉去了。
许是无缘无故地怀疑别人,让自己心里有点虚,卿风至始至终不敢触碰唐溪的视线。
哪知唐溪跟她闲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