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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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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一星期的飘雪,平凉市已经银装素裹。
卿风围着毛巾小心翼翼地行走在结冰的地面,摆脱假失恋的刘桢传来消息,她已经搭往国外的飞机开始为期半年的环球旅行。
若是再想见到我,那就是明年夏。
张楚然也跟她的同桌和好——小孩子的世界复杂而简单,不过是两人都觉得新来的转校生比张楚然的前男朋友好看,便自然而然地再次玩耍。
我已经晓得怎么和好啦。
只是关于程澜,她没有再听到一星半点。
因天气恶劣而搁置半个月的计划,终于微微放晴。她弯腰钻进去,取下围巾,搓搓冻得发僵的脸,问道:“要去哪?”
“平凉江河谷道,去过了么?”
卿风认真地想了想,回她:“听说过,一个滑冰钓鱼场来着,但是没去过。”
“还以为你没听说过。”
卿风笑:“好歹也是土生土长的平凉人。”
贺兰悠认真地看她:“还真不像。”
“那是自然……我脸上又没写着平凉人三字,哪里看得出来像不像?”
她认真地道:“写了。”
“那写了什么?”
“满脸的心事。”
卿风道:“入冬了,人懒起来,烦心的事情却多,能不愁。”
两人闲聊间,高楼大厦转为平野荒地,泼雪如画的景色再加上放晴的天气,令人心旷神怡。
天气稍冷时,平凉人就盼着湖面结冰,湖面稍微凝冰成镜时,平凉人已经做好凿冰钓鱼的准备。一家三口拖上邻居好友,热热闹闹地往江河赶。
家庭的缘故,卿风时从来没体验过凿冰钓鱼的乐趣,那稍微想想,就心酸不已。
江河谷道跟她想象中的热闹不同,像是被人遗弃已久,卷起的冬风里都夹着一股荒凉味。
要下车时,贺兰悠弯腰替她整理好围巾,道:“外边冷。”
两人戴齐帽子围巾手套靴子,野外露营必不可少的帐篷也搭了起来,天色稍暗,点起的油灯像萤火,像星光,像四下无人的温柔。
卿风搬出两套鱼竿,折腾小半天没能弄好鱼线,贺兰悠倒是轻巧,熟练地给她示范。
她看了半天,发出惊叹,还蛮厉害的。
江河谷道毕竟是人工养殖的渔场,两人轻轻松松地满了一篓子的鱼。卿风收了鱼竿:“好奇怪,这里怎么那么少人。”
她以为天色越晚人越多,现在还只是她跟贺兰悠两人。
“也许太远了,大家都不愿意来了吧。”
卿风想了想,觉得在理。她动手堆个小雪人,很开心地拍照发给刘桢:我在俄罗斯!
刘桢很快回过来:扯淡!明明就是平凉的江河谷道!
卿风感叹,出国游玩小半月的人智商都提高了不少:你怎么知道?
刘桢得意:我聪明呗。
卿风道:人还挺少的。
刘桢:屁,人多得跟下饺子似的。你就使劲忽悠没去过的人。
看来我是被人忽悠了。卿风想。
小雪人已经变成了大雪人,整整齐齐地排列过。卿风思酌着,是不是有点太吓人了?
于是很英勇地踹倒了其中一只大雪人。
雪堆扑簌簌地往下掉,卿风一脸懵逼,贺兰悠见她站着不动,急忙将她拉出来:“你傻啊你,不懂得走开。”
卿风被她一吼,觉得自己蛮傻的,可是心痒痒忍不住,趁贺兰悠不注意,再次英勇地踹倒一只大雪人。
贺兰悠无可奈何,小心翼翼地掸开她肩膀的雪花,她道:“冷死了怎么办?”
卿风拉开她的外套,塞了一把雪花,认真地道:“你感受一下雪花的温度,是不是冷得发麻却很上……”
“暖的。”
卿风说完最后一个字:“瘾?”
人造大雪已经飘完,卿风掏出小盒子塞到她手里,道:“喏,你的。”
“什么?”
“那天我遇到周旦,她让我转交给你。”
贺兰悠翻翻小盒子,见到两张花店收据,不着痕迹地藏起来,哪知她问:“那束鲜花是你送的,对吧?”
当时贺兰悠叫她翻找合同文件赶去希尔顿酒店,自己应该是看到了,却没有放在心上。其实想想,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电台主持人,哪有那么多热心小粉丝。
贺兰悠解释:“当时那束花好看,就顺手买来,送给你了。”她画蛇添足:“没人可送,就这样。”
卿风想起那天如同十八岁少女的俏皮笑容,道了句:“谢谢。”
程澜代言的广告、杂志、采访……就连悬挂在时代广场的巨幅海报都已经撤下,默无声息地,像每天更换的夕阳。
而网络传言程澜与东家不和、吸毒被抓、车祸致死……每每卿风看到这样的消息,都会惊心。有时候她回想,不知程澜在干什么。
自从那天她跟自己摊牌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唐溪在想自己之所以对她束手无策,是不是太纵容她了?
跟CoCo大师约好四点拍摄写真,六点钟还不见人影。唐溪跟CoCo大师不停地道歉,要知道,这些人最注重信用。
转身后的唐溪异常冷静,小助理惊心胆颤,不由得问道:“唐溪姐,你跟程澜姐好好谈谈……千万别动怒。”
有什么好气的?
唐溪在楼下静静待了一会儿,才上楼。开门时,程澜正坐在沙发上擦头发,她换了鞋子,平静地问道:“吃饭了吗?”
“没呢。”程澜问她:“你吃了吗?”
“你今晚想吃什么?我做。”
“不了,我点了秋月堂的外卖。”
“那行。”
这顿外卖吃得很安静,唐溪转身接电话的空隙,程澜已经饱得差不多,抛开一切拼命放纵的滋味真好。
接完电话的唐溪脸色不太好,她准备收拾碗筷,程澜道:“我有事跟你说。”
接完程澜从茶几下层抽出一份文件,丢给她:“你好好看看,有问题都好商量。”
唐溪随意翻了两页,是解约合同书,她道:“什么意思?”
“没有人能永久合作。”程澜道:“你说的,好聚好散。”
唐溪看她,不答话。
程澜避开她的视线:“要是没意见,明天就找东家签字。”
唐溪道:“我跟你认识五年,合作三年,你这么做有点不厚道,是我多心了,以为多多少少有点感情在。”
“利益相关,我不想牵扯太多的个人感情。”
这作风……像极她父亲。唐溪想,她道:“合同不是还有几天才到期么,你再好好想想要不要续约,要是不愿意,我帮你找东家。”
“那倒不用,我想退出圈子。”
唐溪沉默良久,道:“你想清楚点,圈子不是你干干净净地来就能干干净净地走。”
“我无所谓。”
字字扎心。唐溪缓了一下,道:“不是你觉得如何就如何。”
程澜抬眼:“是不是东家那边放话了?让你十分难做?那我……”
唐溪打断她的话:“你想错了,是我。”
“什么?”
唐溪异常平静:“利益当前,我反悔了,干嘛要蠢到丢掉你这棵摇钱树!”
空气一下子变得沉默。
“按你的话,是不肯让我走了?”
“你还不算蠢。”唐溪笑:“别说合用到期就算没有合同,我也能压你一辈子。”
程澜道:“你没必要那么狠。”
“我一而再再而三地退步忍让,是你不识好歹。我说压你一辈子就一辈子,你没钱没权没势,争不过我的。”唐溪道:“放着风光无限的戛纳影后你不做,偏偏要去搅五年感情的烂泥。”
她字字如针尖:“我看你是忘了差点客死他乡的那年!”
一语戳中。
唐溪不再顾及她的感情,道:“ 你现在能耐了是么? ”她抄起文件书,道:“我尊重你的选择,再次。”
程澜安静许久,她抬头,墨染的明亮眸子沾湿窗外飘雪的润,她对着唐溪的背影说道:“其实你不是尊重我,也不是对我负责,你是为了自己,为了名声,为了大好前途,你不希望因为一个程澜将所有的努力前功尽弃。”
“唐溪,我本来不想和你吵,你非得把话说得那么难听。我答应过你,回国后要听从你的安排,既然是我反悔在先,那就无话可说。”
唐溪笑了一下,转身看着卿风那张过于苍白的脸,她一字一句地道:“你又错了,没有唐溪,就没有今天的程澜。”
程澜抬眼,互不相让:“既然如此,好聚好散。”
“好走,不送!”
程澜说的没送就真的没送,她静静地窝在沙发,无喜无悲地听着门哐哐响。而唐溪走得决然,她头也没回,顶风冒雪地离开,而那份合同解约书早已被她丢到垃圾桶。
等待已久的程管家见她一人前来,不由得问道:“小姐呢?”
“她不来了!”
“不等了?”
唐溪钻进车内的动作僵住,她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空无一人的街道,道:“不等了。”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