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四十五章 龙头之珠（下） ...
-
赖光带着两振短刀走在幻境中的本丸中。
乱被安抚之后黏人至极，一路上一直挽着赖光的臂弯。而五虎退则是一贯的怯怯，拽着赖光另一边衣角，亦步亦趋的跟着黑发青年。
赖光享受着短刀的左拥右抱，心里却暗暗希冀烛台切在幻境外面的影像失灵。不然若是让薄香薄绿看到这幅场景，怕是能扰得赖光几天不得安宁。
“所以药研是什么样的性格？”
刚刚赖光和乱闹出天大的动静，审神者夏早就趁机跑走了。错失良机的赖光只能一边警惕的搜索着廊子两边的部屋，寻找药研和审神者夏的痕迹，一边向乱和退询问着药研的事情。
虽然算来与药研有数面之交，但赖光对药研的印象还停留在本丸中与自己交谈的样子。当时一期一振在转生之前短暂的出现，让粟田口一众少年陷入情绪低谷。药研是第一个从悲伤中清醒过来，并与赖光分明的交涉未来去向自由的。虽然看起来年龄不大，但赖光却能感到对方异常成熟包容的心。因此在退和乱纷纷清醒的现在，药研还沉浸在浅薄的幻境之中，始终回想不起过去记忆的事实，着实让赖光十分惊讶。
“药研他是著名的忠诚之刃，”乱听到赖光的问话，有些丧气的垂着头，手指不自觉的绞着发梢的蝴蝶结，“当初他的主人想要用药研自尽，他宁愿折断也不愿伤害主人半分。”
“但是那位主人最终还是自尽身亡了。”
五虎退拉着赖光的衣角，小声的接着说道：“虽然被称为忠诚之刃，却还是保护不了主人。药研哥哥他一直很在意这件事。我猜这次药研哥哥一直被幻境纠缠，大概就是因为想要对主人从一而终。”
“那个笨蛋，”乱拽着赖光的手臂，生气的嘟起嘴，“总是心里堆着乱七八糟的事情。那种主人有什么好效忠的，一边被忠诚之刃的名字束缚，一边又为保护不了兄弟而难过，真是蠢货！”
“忠诚之刃啊，”赖光听了乱和退的发言，沉吟一阵，“烛台切说，在幻境之中想要破阵就需要解开其中人的心结。所以我们多半是要帮助药研实现‘忠君’的梦想。”
“那还不简单，”乱闻言露出恶劣的笑容，“反正现在药研眼里殿下你是审神者的样子，只要殿下命令药研杀死‘源赖光’，就能一下解决药研和审神者两个人了。”
乱的意见乍听上去毫无破绽，赖光想了想，对着乱闪闪发亮的眼睛，强行压下心头的不安答应了下来。
赖光等人是在手入室见到的药研。
黑发的短刀一身伤痕，却面容平静的正坐在和室中，面对着空空如也的刀架出身。听到赖光几人的声音，药研缓缓回首，紫色的眼睛通透的仿佛看穿一切，又像是一无所知。
见到亲昵的跟在赖光身后的乱和退，药研露出放心的表情：“太好了，你们和大将和好了啊。”
知道药研眼中的赖光还顶着审神者夏的皮，乱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被赖光隐蔽的捏了捏手心，才嗲着嗓子刻意的说道：“是啊是啊，之前是我错怪了殿下。现在我已经和殿下道过歉，殿下也原谅我了。”
说罢，乱就扭过头不再看药研一眼。赖光无法，捏了捏少年尖细的下巴，硬是让乱对着药研的方向不放手。乱蓝色的眼睛骨碌碌的转动半晌，见赖光只是薄凉的笑着不准备放自己转头，只能噘着嘴抱怨:“知道啦，我道歉就是。”
药研平静的坐在原地，看着乱和退围着大将撒娇，眼底浮现淡淡的羡慕。只是乱转头过来之时，少年又恢复成熟稳重的样子，微笑着等待局促的乱开口。
“喂药研，”乱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伪装成轻松随意的语气开口，只是眸子里的沉重与悔恨任何人都不会认错，“之前的事情是我的错，我不应该不容分说的就袭击你和退...还有殿下，总之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这样可以了吧。”
药研听完乱似乎毫无诚意的道歉，温柔的划开笑容。不去提醒兄弟早已哭花的双眼，药研笑着摇摇头：“你不用和我道歉，我永远也不会生兄弟的气。”
“笨蛋，耍什么帅。”乱假作不满的抱怨着，脸上却终于带上了毫无阴霾的笑容。
赖光看着眼前闹做一团的三振短刀，脸上露出温馨的笑容，手上却暗暗压住身上的伤痕。
之前和审神者夏对峙时，赖光不计后果的对刀虽然重伤了夏的元气，却也在自己身上留下不少伤痕。之后赖光又被乱背后偷袭，虽然赖光用灵力覆盖了大部分伤口，至今仍有部分伤痕处隐隐流血。只是为了安抚短刀的情绪，赖光一直强忍着不做声。
幸亏根据之前的经验，幻境里的伤势不会带入现实。不然髭切看到自己这一身伤，说不定会气得把粟田口短刀都赶出家门修行。联想到金发付丧神摆着天真笑容散发黑气的样子，赖光忍不住笑出了声，带动腹间伤口。
有了药研的加入，寻找审神者的速度顿时加快了一倍。
黑发紫眸的付丧神正如自己的介绍一般，不愧为战场长大的刀剑，对追踪之事极为擅长，很快就在一间破旧的库房内找见了审神者夏①。
夏仍顶着赖光的壳子，只是一身直衣沾满了血渍污垢，连赖光无暇的脸上都沾上了汗渍泥渍，让源氏家主看得怒火中烧。
找来之前，乱就满含恶意的向药研交待了侵入者“源赖光”的事情。因此药研倒是默契十足的跟着乱和退一起包围起夏。赖光款步走向缩在角落里的夏，从腰间取出刚刚在手入室拾到的断刃太刀。
“一期哥...”乱和退都猛地倒抽一口冷气，一眨不眨的紧盯着赖光手中的太刀。只有药研一脸平静，似乎对突然出现的兄长残躯毫不吃惊。
赖光平举着一期一振的断刃，比在夏的颈间。
夏之前就被赖光伤至重伤，躲到这里已是极限，如今还被三振短刀夹攻，终于使不出任何手段。只是到底是不甘等死，夏挣扎着向药研伸出手，柔声乞求着：“药研，救救我。我才是你的主人啊，救救我。杀了源赖光！杀了他！”
药研横举着短刀，紫色的眼睛宛若无机质般扫过赖光模样的审神者夏，面上露出得体的笑容：“这位殿下，药研与您素未谋面。我的主人就在我身后，还请您不要乱说。”
“药研！罔你还是什么忠诚之刃！连自己的主人都认不清么！”夏见药研并不相信自己，恼羞成怒的大嚷着，目光狠毒的看着围着自己的短刀们：“你们这群废物，明明我才是你们的主人！说什么刀剑永远护主，不过是一堆废铁！等我出去，我一定会把你们都碎掉。”
赖光虽然懒得理会将死之人的狂吠，但也不能容忍自己的下臣受到侮辱。只见黑发青年冷着俊颜，语气如刮骨刀一般凛冽：“名器认主。像你这样的人怎配拥有这些刀剑。”
赖光说罢，便挥着断刃沿着之前贯穿夏肩膀的伤口再次捅了进去。结痂的伤口再次被撕裂，两次贯穿伤让赖光都几乎抬不起左手，更何况是施加在向来养尊处优的夏身上。
只见少女疯狂的发出尖叫，在地上不断翻滚挣扎。
五虎退担忧的上前拉住赖光不断颤抖的左手。在场几人中，只有五虎退明白赖光与审神者只见莫名的伤势联系。赖光看着退带着泪水的眼睛，安抚的笑了笑，又执意挥刀比向夏。
夏从剧痛中刚刚缓神就看到赖光伸来的刀刃，终于感受到了将死的恐惧：“源赖光，你放过我好不好。我会解开膝丸身上的诅咒，再也不出现在你们面前。”
“太迟了，”赖光叹了口气，“事不过三。赖光放了你两次，无论如何也不会再让你逃掉。”
夏不断向后挪动，嘶哑着嗓子对赖光说道：“在这个幻境里死掉就是真的死掉。我们现在同享伤害，你杀了我自己也要死，又是何苦。”
赖光闻言却冷哼一声，脸上不再维持着温柔和缓的浅笑，而是杀意灼灼若死神。只见黑发青年漫不经意的扬起眼角，目光不屑的睥睨着夏：“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也太小看赖光。你这种渣滓怎配予赖光殉葬？”
源氏家主说罢也不再缀言，利落的将一期一振的本体插入审神者的心脏。夏的瞳孔忽然放大，不可置信的看向赖光的胸口。赖光恶劣的拉开直衣，让夏看到自己完好无损的胸口，低头对着夏的耳边低语：“再也不见了，审神者夏。”
随着审神者的轰然倒地，赖光也支撑不住的靠在了身后五虎退的身上。
原来在刺伤夏的同时，赖光将原本分散在伤口处的灵力都调动起来，集中护在了心脏处。只是虽然挡住了心脏处的致命伤，失去了灵力覆盖的其余伤口却一致的流出血来。灵力和血液的流失让赖光眼前隐隐发黑。
源氏家主抬起头，想要确认幻境是否会随着夏的死亡而结束。结果不出赖光的预料，本丸的景色依旧美丽出尘，毫无要消失的意思。
赖光苦笑一声。
五虎退和乱都意识到了不对，跑到了赖光身边关切的询问着赖光。只有药研，仿佛遗世独立般站在审神者的尸体前，久久不曾挪开目光。
赖光用力压住嗓子中的血气，在乱和退担心的目光中张口对药研问道：“你早就发现我和审神者身份的端倪了吧？”
见乱和退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赖光举起一期一振的断刃，手指轻轻扣了下残破的太刀：“我是在之前的手入室中拾到这柄断刃的。若没猜错，那里便是你们兄长殒身的地方。而你也就是在那里恢复记忆的吧。”
“非常抱歉，源氏殿下。”药研听到赖光的话终于缓缓回过身，紫色的眸子仿佛无机质的水晶，透露不出一丝感情，“我的确早就就恢复了记忆。只是之前恰好听到乱的分析，我也认为帮助您诛杀审神者可以完成我的愿望，便没有费时解释无关紧要的事。”
“什么叫无关紧要的事！”乱闻言大声反驳，却被药研堵住了下面的话：“这些事本就无关痛痒。源氏殿下的身体状况不容迟疑，现在最重要的便是为何幻境还没有结束。”
赖光闻言却对着药研露出苦笑：“我却觉得乱说的对，你的记忆才是最重要的事。”
见药研想要反驳，赖光直视着短刀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你其实也意识到了吧。你的愿望从来都不是为主人尽忠，而是逃脱‘忠诚之刃’的束缚。”
药研闻言瞳孔忽然放大。
“不可能，”乱喃喃的看着药研，“药研怎么会这么想？”
赖光借着退的力量缓缓起身，拖着重伤的身子慢慢走到黑发少年面前：“很痛苦吧。明明是你的主人率先伤害你的兄弟，是她背叛了你们，你却还要为着这愚蠢的忠诚之名守护着她。”
“刀剑本就是护主之物，”药研垂下眼，不去看近在咫尺的赖光，虚弱的反驳道：“不管主人做了什么，我们只要遵从主人的意志就好了。”
“但你却没有听从夏的指示，而是任由我杀死了她。”赖光笑着摸了摸药研的头，语气柔软的劝说着少年，“就像我们第一次见面对你说的。你现在已经不单是刀剑之身，你有了自己的想法，自己的身体。你不是任何人的附属，或是忠诚的傀儡，你就是药研。”
药研闻言终于抬头看向赖光，紫色的眼眸里是刻骨的恨意和怒火：“我恨她！为何她能如此肆意的欺辱我们兄弟，践踏我们的忠诚！为何她能无视我们的情感，背叛我们的信任！”
“果然如此，”见药研终于抒发心中怨气，赖光叹了口气，忽然握住药研执刀的手，比向自己心脏，“所以你的愿望是手刃‘审神者’为兄弟报仇，所以‘源赖光’死去幻境才没有结束。②”
赖光握着药研的手慢慢用力，尖锐的刀锋逐渐划破赖光的血肉，一寸寸逼近心脏。一旁的乱和退都已经慌乱的手足无措，赖光却只是一直盯着药研，手掌平稳的没有一次抖动。
药研咬着牙想要将短刀拔出，却抵不过赖光的力量，皱着眉对着赖光大喊出声：“您疯了么！快放手！这一刀下去，虽然我们是可以脱离幻境，但您却必死无疑！”
赖光不慌不忙的莞尔一笑，面色由于失血与疼痛一片苍白，手下却仍然将刀刃不断向前推进：“啊啊，不要小看我的求生能力啊。”只是刀刃已经过度深入体内，赖光的声音虚弱的几不可闻。
见药研、乱和退都是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赖光拼着最后的力气颤抖着凑出一个微笑：“不要哭啊，不如我们来打个赌。”
“我相信药研的刀刃绝不会伤我分毫。若果我们都成功脱离了幻境，那么药研可不可以为我再奉上忠诚？”
“是，”药研的声音仿佛从远处飘来，断断续续的传入赖光耳中，“我是药研藤四郎，以后还请您，多多关照，大将。”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第四十五章 龙头之珠（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