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三十七章 奈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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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养了几日，赖光一行终于起身向奈落城进军。
与天皇集权的平安时代不同，战国时代的日本，以织田信长为首的各国大名分盘割据，彼此对峙。虽然天皇与幕府将军仍在，但各国大名都蓄养了自己的武士势力，从而成为各自小国内实际上的独裁者。
奈落城是夹在尾张国与三河国之间的一座小城。尾张国是织田信长的起手之地，而三河国则是德川家康的势力范围。由于众所周知的清州同盟，奈落城倒也在战火纷飞的乱世安然存在了百年①。
赖光是拿着本阿弥光室的名帖来拜访奈落城的。人见家的侍从在确认了本阿弥家的家徽后，便将几人客气的请到客室里等待。未过多久，将四魂之玉碎片送予本阿弥家的奈落城少主便出现在了会客室内。
奈落城少主人见阴刀看起来与赖光差不多大，一头微卷的黑色长发，苍白的面颊泛着不健康的青紫。一排女侍沉默的摆上了抹茶与酥点，正坐在赖光面前的人见阴刀刚要开口说话，就被一阵急咳打断。侍立在一旁的仆从紧张的递上热水、绢布，过了好一阵，人见少主才缓了过来，虚弱的对着赖光一笑：“非常抱歉。我的身体一直不好，让您见笑了。”
见赖光不在意的笑了笑，人见阴刀垂下眼帘看了眼桌上光室的名帖：“那么，您今日拜访是本阿弥家有什么事么？”
“我们此行是想询问关于此前您送来本阿弥家鉴定的刀剑一事。”
关于如何询问试刀武士与四魂之玉碎片一事，赖光与几位付丧神曾专门讨论过。最后的结论是先用言语试探一下最可疑的奈落城少主，再见机行事。
“日前，您曾派人送来一只木匣来本阿弥家鉴赏。只是家主打开木匣后却并未见到任何刀剑，甚是惶恐。因此便派我们来奈落城与您亲自确认。”
“没有刀剑？”人见阴刀听到赖光的话似乎也非常惊讶，皱着眉头想了想：“怎么会，我是亲自叮嘱奈落将两振粟田口吉光的短刀放进木匣中的。”说着，男人回过头对仆从问道：“奈落在哪里，叫他来见我。”
侍从听了人见阴刀的话便转身跑了出去。过了一阵，却独自回来答话：“禀告少主，奈落大人正在庭院内。城主请来的除妖师们正要开始祛除妖物，奈落大人一时走不开，还请少主稍等片刻。”
人见阴刀拢着眉，脸上浮现一片阴郁：“真是抱歉。我们城中近来夜夜被一只蜘蛛妖骚扰，父亲不堪其忧，今日便请了除魔师家族来。现在大家都聚集在庭院里，没想到您来拜访，对您多有怠慢。”
“您多虑了，”赖光闻言一笑，“倒是在下也对除妖师十分好奇，不知是否能前往庭院观看驱妖？”
“当然可以，”人见阴刀点了点头，向侍从示意领路，“只是我身体不好，见不得阴气，便不能陪您一同前往了。”
赖光理解的一笑，一行几人便起身向屋外走去。在路过人见阴刀时，三日月假做不经意撞到了男人的肩膀，随后默默向赖光摇了摇头。
人见阴刀确确实实是人类，且身上毫无瘴气。
跟在人见家侍从身后，赖光等人穿过一进进院落，终于来到了主殿的庭院。空旷的院子里聚集了奈落城的城主家臣、大量的仆从女侍，以及五位身负皮甲面具的除妖师。赖光目光在其中身材曼妙的少女除妖师和明显不及弱冠的少年除妖师身上停留片刻，最后停在了众人中央一坐一跪两个男人身上。
做着城主打扮的男人靠坐在塌上，手里举着酒杯轻佻的看着五名除妖师：“奈落，这就是你找来的驱魔高手，怎么还有女人与小孩？”
半跪在城主面前的男人全身诡异的裹在狒狒毛做的披风里，只露出精致的下巴。听到城主的话，男人低沉的笑了笑：“请您放心，保证今夜为您献上精彩的演出。”
见赖光饶有兴趣的盯着奈落，小髭切不爽的爬到赖光身上，冷哼一声：“半妖。”
明月初上，一只三四人高的蜘蛛从天而降。
奈落城的人们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赖光捂住幼体髭切膝丸的耳朵，兴致缺缺的扫了眼蜘蛛妖。
除妖师果然干脆收拾了外强中干的蜘蛛妖。就在后藤与信浓无聊的打起哈欠的时候，变故陡生。最年幼的除妖师忽然举起自己的武器镰刀砍下三名同伴的首级，接着又袭向仅存的一位少女除妖师。
“琥珀！你不认识姐姐了么！”举着巨大飞镖形武器的少女躲避着弟弟的攻击，不敢置信的大声呼喊着。只是少年并未作出任何回应，仍然木着眼神不断袭向少女，在少女身上留下深可见骨的血痕②。
“后藤！信浓！”
赖光见状立时下令。刚刚还一脸散漫的两振短刀如箭一般闪了出去，挡在了少女身前。几下挡住琥珀的攻击，将少年制服在身下。少女除妖师扑到弟弟身上哭喊着琥珀的名字，半躺着的城主啜了口酒冷笑一声：“无趣的表演，杀了他们。”
尽管不敢苟同城主的话，奈落城豢养的武士仍然团团包围了后藤信浓，抽刀张弓的对着几人。赖光有些担忧的想要上前，却远远的收到了信浓的眨眼示意。见信浓询问的看向城主，赖光按照晴明的指导用眼睛覆盖灵力，果然见到通天的瘴气，便向信浓点了点头。
两振粟田口短刀背对着背面对着包围圈，嘴角浮现兴奋的笑容。凭借短刀敏锐的侦查，两人早就发现琥珀是通过颈后的蛛丝被城主操纵，如今得到赖光大开杀戒的同意，两振短刀跃跃欲试的跳入战场。
奈落城不过一介夹缝中生存的小城，豢养的武士哪里抵得过粟田口吉光的佳作。只见后藤与信浓两人配合默契，银光闪烁间，在武士中杀出一条路来。
城主见势不好想要逃跑，却被信浓堵住去路：“有机可乘！”回过头来，后藤将短刀执于胸前：“大将头颅，我笑纳啦！③”
后藤斩下城主头颅后，剩下的奈落城家臣默默把赖光等人也都包围起来。
“你们看清楚，这不是父亲。”人见阴刀虚弱的声音忽然从廊子后面传出。即使是盛夏，男人仍披着厚重的羽织。只见人见阴刀款步走到城主尸体身旁，踢了下城主落在地面的首级，狰狞的人面下忽然伸出八只螯肢跑了起来。信浓迅速掷出本体，正中人面眉心。人首蜘蛛晃了晃，终于彻底死了过去。
人见阴刀叹了口气，走到赖光面前：“我虽然有些察觉父亲的异常，却没想到他已被妖怪附体了。多亏了您的帮助，奈落城才没有陷入妖怪之手。”说着，男人看了眼抱着昏迷的弟弟哭泣的少女：“只是牵连了除妖师一家，实在是人见家之错。”
赖光看了眼默默盯着少女背影的人见阴刀，没有作声。
之后，新上任的奈落城城主帮助除妖师安葬了三位亲属，又安排重伤的少女与弟弟住了下来。
诸事处理妥当，赖光终于有时间寻到奈落面前。面对源氏家主关于四魂之玉碎片的追问，奈落却不紧不慢的将责任全部推给被妖怪俯身的前任城主。
“所以是前任城主将你唤去，独自打开了木匣。而你并不知道他更换了木匣里刀剑的事情？”
“是的，”被狒狒面具遮住大半脸部的男人点了点头，“我虽然是半妖，却只混杂了低微的妖力，对灵力妖力的感应都很差。没能发现城主的变化十分抱歉。”
看男人老实承认自己半妖身份的态度，按理说应当与试刀武士的阴谋无关，但赖光下意识里总是有些警惕。
“那么，那振原本要被送去本阿弥家鉴定的刀剑，粟田口吉光锻造的乱藤四郎，您知道现在在哪里么？”和髭切对视一眼，确定奈落的确没有问题，赖光只能放弃追问试刀武士之事。
“您昨天说了此事后，少主令我们在家主搜寻了一遍，并未见到这振短刀。只是...”奈落欲言又止的看了下赖光。
“有话便说，神神秘秘的。”后藤急于听到兄弟的消息，不耐烦的嘟嘟嘴。
奈落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说道：“前任家主最近忽然总是前往城外湖边，所以我想，可能短刀是被妖怪带去了那里。”
赖光事后回想，此次失利一方面是奈落心思缜密，设置了层层圈套等着赖光落网；另一方面则是源氏家主对于自己的武力过于自信，却栽在了鲜少涉足的灵力之上。让赖光难得兴起了向晴明讨教学习的兴趣。总之现下，赖光的确是毫无畏惧的带着一众付丧神跟着奈落到了城外湖边。
湖泊并不大，共是五个。四周围着一片竹林。
赖光大致看了眼四周，丝毫不觉得周围哪里能藏得下两振短刀。果然一阵腥风从脑后袭来，赖光漫不经心的避开奈落的袭击，暗自吐槽着骨女茨木奈落如出一辙的套路。
奈落白色的狒狒披风下伸出青筋毕露的触手，巨大的身体高高升起。赖光嫌恶的挑眉，闪身让髭切膝丸迎了上去。髭切似乎笑了一声，果断挥刀接连斩断几只肉臂。只是掉落在地上的肉段蠕动后，竟然又黏合到了一起，让几只小短刀都发出恶心的呕吐声。
赖光眼睛睁大，忽然拔刀砍向奈落胸前。
奈落应声一分为二，所有的触手也都化作泥土。赖光看着地面上熟悉的嵌有发丝的木头人偶，一把将太刀插入木偶，发出一声冷笑：“审神者冬。”
地面忽然剧烈的震动起来。
赖光身形不稳的倒退了几步。地面上，奈落身体化作的泥土忽然都变做深红色，形成圆环，将五口湖泊连在一起。湖水忽然迅速涌出，向赖光一行淹来。
烛台切光忠忽然从不远处跑了过来，冲着赖光一行大喊：“快跑！梦幻城开启了！”
只是不等烛台切话音落下，几人的身影就消失在水中。烛台切咬咬牙，只能也跳进水中。
黑暗之中，伏在竹节上的黑发十二单少女忽然睁开眼睛：“是谁将我唤醒？”
另一边。
满头白发面容苍老的夏狰狞的看着云外镜里赖光等人消失的身影，尖利的笑声顿时充满奈落城。
“哈哈哈哈源赖光！这一次你死定了！”
说罢，夏趾高气昂般的看向靠在软塌上的人见阴刀：“不妄我特意将你伪装做人类。源赖光那蠢货果然被你骗了过去。”
人见阴刀笑了笑，没有评价赖光，只是向夏询问着：“我已经按你说的，把源赖光引去了梦幻城那里，你也该将我的心脏换予我了罢？”
夏鄙夷的看了眼人见阴刀：“半妖就是半妖。你只帮我做了这么点事就想要天大的好处，怎么可能？”说罢，夏甩袖站了起来，满是皱纹的手指指着人见阴刀的鼻尖：“我明日还会过来，你最好加紧收集四魂之玉碎片的事情，不然我可不会放过你！”
人见阴刀面无表情的看着夏转身离去，身后赫然跟着失踪的乱藤四郎。
短刀付丧神看起来双目无神，机械的跟在夏的身后，动作中有种诡异的停滞感。从人见阴刀身边走过时，乱忽然动作灵敏隐蔽的塞来一张纸条。
待两人走远，人见阴刀展开纸条，只见上面用血迹歪歪扭扭的写着“心脏在冥界”几个大字。男人勾起阴森的笑容，随即召唤出最猛胜④，将一片四魂之玉碎片交给对方，对着夏与乱离开的方向将其放飞出去。
廊外传来仆从的声音，说是两位除妖师醒了过来。人见阴刀随手拿起一只木制人偶，一只肉傀儡一点点生长而成。人见阴刀为傀儡披上准备好的狒狒毛披风，笑着推开门扇：“走吧，奈落。”⑤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第三十七章 奈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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