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若舒锦》楼酒翎

3、皇后且慢（3）

　　眼见淑妃身边多了个男人，假山上的魏泽砚就已经神色诡异，再听淑妃这一番话，他心里更不是滋味。当然，并不是因为淑妃骂燕清和，毕竟现在挨了一顿毒打的他也恨毒燕清和。

　　只是他曾经跟太子比起来，也是宫里身份最卑微的一个。那个时候，丞相府的这位娇小姐，是否也像这样嫌弃过他？

　　他虽然一直捧杀淑妃和丞相府，但在他印象里，淑妃对他也算贴心，率真活泼，一副浓情蜜意的样子，他甚至打算着削弱丞相府的势力后，只是降一些淑妃的阶品，其他就不再为难淑妃一介女子。现在看来...果然还是他太过于心慈手软。

　　岳舒在旁边冷眼看着魏泽砚的脸色一变再变，自认还是能够理解他的脑回路的。

　　自古以来帝皇多疑，他听到淑妃开这种地图炮，自然会觉得淑妃对他的那些情意都是假的，只是因为他是皇帝。若他只是个无权无势的王爷，甚至身份还如曾经当皇子那样卑微，淑妃估计是看不上眼的。

　　没想到今晚不仅能让他看清白莲花，还有格外收获，毕竟魏泽砚这丫虽然是渣男吧，但是教训一顿，让他不敢再把主意打到燕清和身上，那应该还是能为了破烂任务和白莲花任务勉强合作一下的。

　　说到白莲花...

　　“我说破烂，你也别装死，现在是怎么回事？说好的让他认清白莲真面目呢？怎么还不提示完成任务？”岳舒不耐烦地扬扬眉，暗自问道。

　　系统弱弱地翻了翻数据库里的支线任务，斟酌一下用词，才回答道：“姑奶奶，我就说你这么作弊是要不得的。你大概没有认真看支线任务概括，是要你死皇帝手里，用命让皇帝了解所有白莲真面目才算完成任务啊，注意‘所有’二字，不单单是一个淑妃。”

　　言下之意，你这样绑住皇帝强行观看白莲花，根本就是无用功。

　　“......”岳舒表情僵了一下，默默地开始挽袖子。

　　呵，果然还是她脾气太好，一个破烂系统都敢这么跟她钻字眼。

　　从岳舒脑海中看破一切情绪的系统哪怕没有实体，都觉得自己抖了一抖。脾气好？姑奶奶你怕不是在做梦！你看你今天的所作所为，那是人干得出来的事儿吗？！

　　当然，它也就敢自己躲在数据库这么想一想，真让它跟岳舒杠，它是绝对不敢的。做系统的，就要这样能屈能伸，要懂得照顾宿主情绪。

　　这件事儿的直接结果就是岳舒没法将系统抓出来打一顿，所以只好委屈魏泽砚又在悲愤交加的同时莫名其妙挨了一顿揍。直打得他眼前发黑，他不能动不能说话的，又怎么惹到他这位明显不对劲的皇后了？

　　发泄完的岳舒在心里念了好几句愿赌服输，这才将烦躁心情压下去，这种支线任务真的好麻烦啊！她当时怎么就想不开要去和那二狗子打赌，明知道自己是逢赌必输体质啊摔！

　　岳舒深深叹了一口气，瞟到那位暗影已经不知去向，淑妃刚叫了一个小宫女进来欺负得正起劲，便再没有看下去的欲望。

　　她倒是没打算去从淑妃手里解救那位可怜兮兮的小宫女，毕竟她又不是圣母，陌生人跟她毫无关系。甚至，说不定欺负原主燕清和宫人的，也有那小宫女一份呢？

　　想着，岳舒扭头看向已经平静下来的魏泽砚，淡声道：“咱们现在能好好聊聊了吗？我有一笔交易看你想不想做。”

　　魏泽砚怒瞪岳舒，虽然不能说话，但眼神意思很明显：你这毒妇打了朕，还想跟朕做交易？

　　“如果我说我可以帮你铲除丞相府和将军府呢？”深夜里，岳舒的声音像幽灵一样钻进魏泽砚的耳朵，让他无端升起一股寒意。

　　明明魏泽砚想要嘲讽她区区一个五品小官之女，又囚于后宫，终究是见识浅薄，那丞相府和将军府手眼通天，如果那么好铲除，他何至于处处隐忍谋划。

　　但一想起她今夜殴打甚至绑架自己的那一身本事，魏泽砚又觉得，她没有说假话，她说的铲除，真是可以快准狠地连根拔起。

　　他对燕清和的软弱和情意太了解，眼前这个女人，不像、也绝对不可能是跟了他这么多年的燕清和...

　　魏泽砚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突然觉得脑海里一阵刺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强行吃掉他的脑子一样，偏偏他被岳舒点了穴道，不能动也不能出声，只有硬生生地挨住这股疼痛。

　　假山隐蔽在黑暗中，魏泽砚之前又被揍得面目不清神色狰狞，因而岳舒并没有发现魏泽砚的不对劲，只是嫌弃道：“如果你现在想谈谈了，就眨眨眼。毕竟你现在能透露情绪的，也只剩那双眼睛了。”

　　刚从疼痛中缓过来的魏泽砚一听这话，连忙眨眨眼睛，示意岳舒给自己松绑。

　　岳舒再三确认魏泽砚眼中毫无杀气，这才蹲身下去，三两下解开魏泽砚的穴道，然后快速后退两步，时刻戒备着。

　　恢复人身自由的魏泽砚坐起来长长舒了一口气，下意识摸摸火辣辣疼痛的那张脸，或许是太久没出声，他声音嘶哑道：“如何交易？”

　　岳舒望着坐起来揉脸的魏泽砚，总觉得有哪里隐隐变得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来，这狗皇帝...这么好说话的？

　　不过好说话就对了，岳舒甩开那股疑惑，正色笑道：“你踩着我捧着淑妃，无非是想哪天能找到丞相府出格的地方，最好能安上个谋逆大罪，将他们一举拿下。甚至，你可能还想用同样的方法对付将军府，对不对？这样隐忍时间又长，还不一定成功，还得受气和这两家斗智斗勇，你累不累啊？”

　　“所以呢？皇后有什么好办法吗？”不知道是不是岳舒的错觉，她仿佛听到魏泽砚低笑了一声，才这样反问自己。

　　被她揍了两顿，魏泽砚大概不会再有反抗这种狗胆，岳舒也没当回事，径直往下说：“我帮你七天之内拿下丞相府和将军府，你将誊国的和亲公主萧矜全权交给我，如何？”

　　用一个没见过面的美女换手中实权，岳舒自认魏泽砚已经占很大便宜了。

　　今天已经看惯岳舒各种骚操作走捷径，心累到想死机的系统不想说话，尤其是他感觉到那股熟悉气息之后，更是直接开始装死，连话都不想提醒宿主。

　　“皇后想对萧矜做什么？”魏泽砚问道。

　　“你就说同不同意吧，”岳舒打了个哈欠，果然半夜起来搞事情很费精力啊，“老实说，就算你不同意，我也有其他很多稍微麻烦一点的方法，让萧矜落到我手里，你还拿我没办法。”

　　魏泽砚轻哼一声，语气倒是依旧一派淡定：“这么说起来，朕并没有拒绝的理由。”

　　顿了顿，他像是在黑暗中用那张面目全非的脸扯起一抹轻笑：“毕竟这是皇后送上门的大便宜。”

　　“知道就好。”岳舒皱皱眉，是她多心吗？她怎么觉得魏泽砚的整个气场突然变得...熟悉又陌生起来，连同他的反应和最后那句话，都饱含深意。

　　不愿意再给自己惹多余的麻烦，岳舒揉揉眉梢，将那种奇怪感觉压下去，对魏泽砚又道：“那咱们的交易就算成交了。希望皇上不要临时变卦，毕竟我猜你也不想再把今晚的日子拿来过一遍。相信我，只要我想做，你躲不掉。”

　　“自然，朕一言既出，绝不反悔。”魏泽砚仿佛突然间变得十分好说话。

　　那就妥了。岳舒回道：“天色也不早了，本宫相信皇上自己一定能找到回养心殿的路，就先走一步了。”

　　说完，岳舒也不看魏泽砚反应，转身就跳下假山，三两步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她倒是一点也不担心魏泽砚在身后搞小动作，自然也就错过了魏泽砚看向她那与众不同的眼神，以及那一句随风消散的低喃：

　　“嘶——这丫头，我不过是来迟一步，下手还是这么狠...不过阿舒，我千辛万苦将你从那个地方带出来，但愿这次你能找回该有的东西啊。”

　　魏泽砚望向岳舒消失的方向，哪怕在黑暗中，一双狭长凤眼也犹如明亮月色，沉稳而温柔，深邃得让人忍不住沉沦。

　　一夜好眠的岳舒才不管魏泽砚那渣男是何时回的养心殿，回去之后做了些什么，反正有什么不对劲，揍就对了，拳头就是话语权啊。

　　第二天一早，就有小宫女颤巍巍地来叫岳舒起床，说是六月回来了。

　　从床上爬起来任由她们穿衣服侍的岳舒很能理解这几个小宫女为什么会这么怕自己，虽然这个小世界在她看来是一场愿赌服输的小游戏，但对这些小宫女来说，皇后娘娘性情大变掌掴淑妃，气走皇帝，那就是妥妥的大不敬，说不定会被打入冷宫，而她们这些服侍过皇后娘娘的宫女，就会被统统赐死。

　　“皇后娘娘，今日一大早，皇上就下令将禁卫军撤出鸾凤宫了。”其中一个小宫女虽然声音还有些抖，但还是尽职尽责将消息告诉岳舒。

　　一大早？岳舒默默看了一眼外面刚泛白的天色，现在难道不是一大早？你们是不是对一大早有什么误解？啧，这渣男这么积极，搞得她睡个懒觉都是在消极怠工一样。

　　岳舒点点头示意知晓，吩咐小宫女道：“给本宫将六月叫进来。”

　　好一会儿之后六月才低着头进来，期间还瞟了岳舒一眼，那眼神要复杂有多复杂，有崇拜，也有惊恐，更有扬一股眉吐气的舒畅。大概是刚刚在岳舒梳洗的时候，她已经从其他小宫女那里听说了昨天她离开之后的事情。

　　六月低声禀告道：“启禀皇后娘娘，东西已经全部拿回来，但昨夜椒房宫众人彻夜未眠，奴婢找不到机会。”

　　“无妨。”岳舒眉间轻皱，其实很有妨！如果不在别处过一下，那就算她在一众抹胸里找到特殊物品，也算是不正当回收，连擦边球都没得打。不过看着六月娇娇小小的样子，岳舒还是下意识没为难她，只是挥退了其他小宫女之后对六月道：“你先找个安全地方将东西全部放好，过两天...”

　　岳舒突然想起昨晚自己和魏泽砚的交易，看当时他的态度，丞相府被她搞垮之后，淑妃多半是顶不住了，把那些抹胸甩锅给她，最后恐怕得不偿失，都不知道该去哪里找。

　　倒是将军府的良妃...在燕清和的记忆里，良妃一贯沉默是金，虽然看不起原主燕清和，却也没主动为难过她，也不是个很好的甩锅对象。

　　那么这口又大又圆的黑锅，该甩给谁呢？好麻烦啊，岳舒深深叹气，最后只能道：“你先找地方放好，等本宫想到下一步该如何做，再吩咐你。”

　　“？？？”知道昨日皇后娘娘壮举，脑补过头以为皇后娘娘胸有成竹，才会叫自己去偷宫外使臣馆那位公主抹胸，好参与什么大计划的六月懵了。

　　原来皇后娘娘偷那种东西，真的只是一时兴起吗？果然还是被皇上伤透心，变成变态了吧？

　　六月瞪着溜圆大眼睛，鼓着腮帮子，用这种明晃晃的眼神望向岳舒，直看得岳舒浑身不自在，讪笑道：“你先出去，等本宫自己琢磨一会儿。”

　　这是她的锅吗？她吩咐六月之前，也不知道自己会搞淑妃，甚至和渣男做交易搞丞相府啊！甩锅大侠岳舒表示，这口锅不该她来背！小仙女是不会犯错的！

　　“诺。”六月抿抿唇，依言退出去，还好心将门也一起拉上。

　　“宿主，昨天你出这主意的时候我就说不能这么玩吧，你看，都成大型翻车现场了。就算需要回收的那件抹胸真的在那堆衣物里，我们现在要怎么正当回收？”系统适时出来，又开启碎碎念模式。

　　“怎么？你想把这翻车现场算在我身上？”这口锅本宝宝都说不背了，你一个破烂系统想都不要想把错安给我！

　　系统顿时安静下来，不敢不敢，身为系统要能伸能屈，尤其是遇见岳舒这位姑奶奶之后，他背上也不差这么一口锅了，遂自暴自弃道：“怪我怪我，没能及时提醒宿主有怼白莲花的支线任务。”

　　眼见系统背锅侠上线，岳舒满意了：“行吧，看在你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虽然这事儿很麻烦，但是我会想办法帮你正当回收的。”

　　呵呵，那我真是谢谢您啊！系统日常心累。这次宿主解绑之后，他一定要向主人申请休假！长假那种！

　　系统沉寂下去，岳舒干脆靠着桌边坐下来，左手有意无意地开始在桌面敲打起来。

　　现在主线任务就差正当回收了，支线任务她琢磨着多半是跟萧矜有关系。这事儿也是她昨晚在假山上突然想到的，既然是这个小世界的支线任务，没道理会和主线任务毫无关系。

　　昨天她打淑妃、虐渣男，都没听到破烂系统提示一点支线任务进度，虽说之后破烂系统解释说，是要用她这具身体的命让渣男看清所有白莲花真面目，但是没道理渣男看清淑妃白莲花真面目之后，任务进度没有一点反应啊，所以综合考虑下来，‘所有’白莲花的根本，多半还是在特殊物品所属人身上。

　　也就是说，不管怎么样，她都得先会一会那个萧矜，在魏泽砚和萧矜还没看对眼之前，确认一下她的推论是否正确。

　　在此之前，她和魏泽砚的交易也要完美完成，不然那狗皇帝万一到时候和萧矜看对眼，以她没完成交易为由耍赖，不将萧矜交给她，那就算她确定完成支线任务的重点在萧矜身上，也还又要费一番其他功夫去完成支线任务，更麻烦。

　　啧啧，总的来说，果然做任务就是麻烦，实在太费脑子。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先去拜访丞相府。”岳舒做好决定，愉快地将门拉开，正准备吩咐人准备早膳，却差点和一个小太监撞个满怀。

　　那小太监大概也没料到皇后娘娘会突然将门拉开，退了好几步才堪堪站稳，低眉垂首禀道：“启禀皇后娘娘，皇上有旨，宣娘娘养心殿觐见。”

　　这狗皇帝又在玩什么花样？岳舒挑眉，轻呵一声，答道：“那你等等，本宫用完早膳就随你过去。”

　　说着，岳舒扭头对守在门另一边的小宫女道：“去准备早膳。”

　　小宫女愣愣地看了那位小太监一眼，又看了看自家皇后娘娘，终是一咬牙应下：“诺。”

　　那小太监何时见过皇后娘娘有让皇上等人的这种胆子，正欲说些什么，又想起方才临行前皇上特地嘱咐，皇后想何时来都可以，只能暗自忍下嘴边的劝导。

　　看皇上今日对皇后娘娘的态度，日后皇后娘娘怕不是会成为第二个淑妃，不，甚至可能比淑妃还受宠！毕竟，淑妃可从来没让皇上等过，更别说让皇上特意叮嘱‘何时来都可以’这种话。

　　这宫里有谁不会看人脸色，尤其是皇上的脸色，更是他们观察琢磨的第一人。今日就凭皇上这句话，就明摆着是鸾凤宫这位终于要熬出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