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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 3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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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祖海没有太晚回家。听到汽车声音的荷沅稍微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刘家的车子,但还是走出来院子。外面虽然不是风清月白,而是阴沉天气,但清爽的空气越发衬出桂花的香甜。相信明天早起,地上定是一地金黄落英。
听到脚步声慢慢接近,荷沅便肯定,来人毫无疑问是祖海了。她蹦跳着到门边打开门,探出一只头笑嘻嘻地看着祖海从黑暗中走来。笨笨也不甘落后,率领一群孩子将头伸得比荷沅还远。祖海需得定心细数才能数出门口的头一共有五粒。五粒头一起堵在门口欢迎,被欢迎的他反而找不到进门的缝隙。
好不容易进门,看着荷沅关门落闩,祖海见穿着一件紧身毛衣的荷沅纤腰一束,窈窕动人,早张开双臂等候,等荷沅关好门,正好落入他的怀抱。“不冷吗?只穿那么一点点衣服。”
荷沅笑嘻嘻地道:“就等着给你看呢。抱我进去。”一边说,一边早扭股糖似的攀到祖海身上。
祖海依言,抱着荷沅进屋,热吻过后,才笑道:“我看见王家园里的窗口有白影子,不知道是不是偷看我们亲热。”
“爱看看。”荷沅低笑着将今天兜风与刘太太的对话与祖海细细描述了。祖海听得牙齿打颤,直说这是人话吗这是人话吗。荷沅听着祖海的评说才平衡了点,笑道:“我怀疑那个刘太太不是睁眼瞎子,就是知道了也当作不知道,自欺欺人。唉,他们两家到底是什么关系,按说刘某人不用太顾忌他太太的。”
祖海笑道:“刘书记今年要退了,刘太太的爹还在位,而且她家兄弟亲戚很多在银行工作,都有实权。县官不如现管,你说呢?而且刘某人赚得多也花得快,资金非常依靠银行,他当然得在太太面前充好人。”
荷沅听了,假模假样握手在胸,闭目高声朗诵:“啊,世界怎会变成这样,人与人之间可还有真情。”看着祖海大笑,便推着他去洗手间洗脸,她在后面跟着道:“刘太太偷看我们亲热,不知道会不会拿去与她先生对比,要是她突发奇想也要她先生照着来,刘某人可就头大喽。恐怕刘太太现在正念着李清照的词,‘怕见夜间出去。不如向帘儿底下,听人笑语’。祖海,我们不如搬张小桌子到桂花树下喝酒吧,让刘太太好生观赏。”
祖海笑道:“即使刘太太看了当场中风,我也不陪你做这种假文酸醋的事情,实在吃不消。晚上吃什么了?”
“青菜豆腐汤,半斤基围虾,没了,就这些。哎,祖海,你不是坚持走民宅路线吗?怎么去上楼堂馆所了。我记得国家对楼堂馆所控制得还满严的,说是不让轻易上。而且我真觉得占用资金太大。不好,我每天出差,我们连交流的机会都少了很多,你今天细细给我说说。”荷沅坐到祖海腿上,拿了润肤霜往祖海脸上擦。祖海左躲右闪,却无法闪避,只好乖乖就范,罢了,反正是晚上,不会出去见人,白天他是坚决不用荷沅的润肤霜的,一身香喷喷的还怎么出去见人。不过荷沅带来的男用护肤品还行,可荷沅取来的总是她自己用的。
祖海笑道:“时间推移,思想总也得变化的嘛。我主要考虑的有两点,一点是固定资产额度大一点,对贷款有好处。市中心的楼堂馆所一向是比较能被银行接受的固定资产;另一点,我们在市中心放一幢自己的房子,上面大大标出我们房产公司‘安仁’的名头,不是不任何广告更说明问题?我们的物业现在做得很好,我相信管理一幢大厦也不会错。不过主要还是在第一点,那是关键,银行的朋友已经不止一次指出我固定资产问题。”
荷沅有点担心地道:“祖海,你不会是上次受了刘某人的刺激,一心想做大了吧。我觉得你的心态应该端正,不要因为受刺激而如何如何,或者有在市中心放现成广告这类好大喜功的行为。做给人看是没意思的,我的意思是,即使做大了,也不用大张旗鼓。”
祖海伸手摸摸荷沅认真的小脸,道:“不一样,你的公司产品不是民用,所以不用做广告。要是大家都是你那样的意思,那些秦池酒贵州醇什么的还做什么广告?你也得分清行业再考虑嘛。”
荷沅坚持道:“不是,我主要还不是说你做广告,我觉得你有点意气用事了,而且还好大喜功。你的企业发展太快,人才没有一个消化融入的过程,总有根基不牢的嫌疑。我建议你不要扩展得太快。”
祖海不以为然,“荷沅,你看了我那么多年,总应该清楚,钱到我手上,再多的钱我都可以用得很好,根本不用担心。不过你担心的我会考虑,我会稍微发展得慢一点,好不好?”
荷沅听得出祖海话中的敷衍,但有点无可奈何,因为前面的事实就是祖海总是能把手中拿到的钱用得超水平发挥。或者是她多虑了。她拿起润肤霜,起身放到洗手间里,又倒了杯水,放到茶几上,却坐到了祖海的对面,就像谈判似的。祖海一直看着荷沅的动作,两只眼睛就像月亮绕着地球转动。等荷沅在他对面落座,祖海干脆将话摆明了讲,“荷沅,我知道你有顾虑,所以前面也没与你多说。两块土地的转让我已经在办,虽然刘某人一直作梗,影响进度。但我怀疑刘某人不会有进军房地产界的决心,毕竟做房地产比他靠批文买进卖出要难许多。他到最后拖得自己累死了没意思了自然会放手。所以我已经让设计院开始设计大楼。我一向速战速决,绝不让资金长期积压在造楼过程中。荷沅,我知道分寸,你不用担心。”
荷沅迟疑了很久,这才下了很大决心似地道:“OK,我还是支持你。”
祖海笑着起身坐到荷沅身边,手臂很自然地圈住荷沅的纤腰,道:“还是老脾气,心里有想法了一点也不肯掩饰。按说你也是有点官职了的人,怎么还那么冲动。”
荷沅被祖海点破自己也没想到的心思,不由很不好意思地笑道:“跟别人哪会贴得那么近?而且现在到哪儿都是好好先生,也就在家里有点自在罢了。祖海,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我从小看到你长大,你想什么我还能不知道?宝贝,我有一件事不明白,为什么姓刘的敢吃你的豆腐,他就不怕我们敲门上去告诉刘太太吗?”祖海干脆岔开了话题。“你见了刘太太后是什么想法。”
荷沅也知道不可能再谈下去,还是转话题的好,“刘太太这个人有点神经质,她好像是活在她自己想像的世界里,我的话已经说得算是很明了,她还是不愿意相信,在她心目中,刘某人居然是最有魅力的。所以刘某人有点有恃无恐。其实他们的目标这么大,如果有人要找上门,也不多我们一个邻居不邻居的,刘某人自有解释。估计刘太太这种人只有亲眼见了一切才会相信刘某人不是东西。但我看她神经那么脆弱,不敢让她相信,她精神会出问题。”
祖海不由笑了一声,道:“姓刘的,本事好得很,哪里都摆得平,不是一团草包。荷沅,今天办公室来问我要不要联网,你们上网了没有?上网有什么好处?我看见宣传单子上面写得天花乱坠的,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荷沅笑道:“国外早就联网了,而且很方便,以前需要传真的东西,上网发一个邮件就可以。不过国内的还有点慢,网上信息也几乎一片空白,我们办事处只有我和小周连着,我让小周每天没事时候就给我下载美国的一些新闻,若是我自己去下的话,那真是太慢了。除此之外还无法做到更多。祖海,你还是不急。”
祖海点头,笑道:“办公室他们大概自己想玩。还有,设计院说什么CAD设计,你知道是什么吗?”
荷沅想了想,摇头:“报纸上见过,大约是一种电脑绘图软件,你反正只要绘出来的能用就行啊。或者我回头查查资料?”
祖海笑道:“算了,我大致知道是什么了就行。这次在家能留几天?”
“别的还不知道,圣诞前夕要去日本开会述职。哪天得让他们把总部搬到中国来才好,省得总是跑来跑去的。香港也行。”
祖海笑眯眯地看着荷沅,心里其实不是顶喜欢荷沅一副刀枪不入的样子,但只有适应着来了。不过想到荷沅不在的时候他可以安排那些不便与荷沅说明的应酬,也算是方便。荷沅现在也是眼开眼闭,只要提前一个电话跟她说好晚上有应酬,她便不来电话了。但祖海发现自己有点别扭,荷沅不管他了,他反而心心念念地想着要荷沅管他。他不知道荷沅心里真的是怎么想的,估计还是不会舒服。他只有在她回家的时间里好好粘着老婆,算是将功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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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沅自从加官进爵后,忙得几乎没有时间逛街买衣服,多年的爱好几乎丢到九霄云外,坐在飞机上面也以看资料或报纸打发。如今再有谁与她说紫檀木黄花梨,她会有恍若隔世的感觉。但为了应付老骆的邀请,她在日本述职的时候,还是抽出时间逛了一晚上的店,买了件晚装,又给祖海等人买了新年礼品。
从大阪到了北京,忙碌着拜访关系人员,预祝新年。然后给各位好友电话祝贺圣诞。宋妍那儿终于装上了电话,她的生意似乎正在走上康庄大道。老好青峦还是用着他那只模拟机,荷沅可以想像得出他接电话时候全身舒展地找信号最强位置。“青峦,圣诞快乐。晚上怎么过?”
青峦道:“跟你联络不上,跟祖海说,祖海说他已经有安排。我只有答应同事的饭局。你怎么回事,怎么总是出差?”
荷沅笑道:“刚刚从日本述职回来,取道北京拜访一些朋友,新年祝福,到场一下才显得心诚。明天就可以回家。”
青峦道:“荷沅,你得注意一点了。我看你几乎有三分之二的时间在外面出差,这样总是把祖海扔在家里好不好?祖海工作辛苦,你总得给他一点时间照顾他。而且你们之间也需要时间交流。”
荷沅听着不自在,这话如果别人说,她能接受,但青峦说出来,她感觉有点难堪。她想了想才道:“我也很忙,我是不得已。祖海了解我。”
青峦道:“了解是一回事,现实又是一回事。我们是朋友,也有近半年没见面了吧。当然我理解你忙,可是祖海与我见面吃饭提起来的时候,语气中还是有点遗憾的。”
荷沅不得不轻咳一声,道:“青峦,婚姻生活,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和祖海目前都比较享受这种相对独立发展的生活。”
青峦听了立刻知道今不如昔,是他造次了,虽然他总是克制不住地想帮着荷沅。“对不起,荷沅,圣诞快乐。”他也不再问荷沅晚上去哪儿玩了。
荷沅虽然知道青峦肯定挺受打击的,但她知道总得有那么一次。又说了圣诞快乐后,她挂下电话。按说青峦在美国时候似乎已经放下她了,怎么回国了那段感情又复苏了呢?她不想青峦继续无望的事,更不愿看见祖海受此困扰。祖海早知青峦的心思,但祖海总是存着没有守约,从青峦手中抢了荷沅的念头,所以也没多说。有次祖海喝多了与荷沅说出他们曾经的约定,荷沅听着都觉得好笑。不过可以想像,当年如果知道了,她会觉得生气的。
若非不得已,她不愿打击青峦,但青峦这样下去只有对他自己有害,他会永远找不到属于他的快乐。
一会儿与祖海打电话,祖海说他晚上有应酬。这话似乎是暗号,只要听到这话,荷沅便知晚上不必给祖海电话了。心中有点无奈,但想到祖海应酬回来总是醉醺醺的,又很替他难过,心想要不以后在一楼隔出一个房间,偶尔让傅姐住在安仁里,免得祖海醉酒回来没人照料。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又打电话回公司检查了工作。时间到点,她开始打扮。老骆说晚餐加舞会,不知是什么光景。头发还是梳髻,用象牙发簪固定。身上是象牙白真丝曳地长裙,款式简单,无一丝赘饰,荷沅特意选的非低胸礼服,好像还有点受不了太开放。白色珍珠耳环项链。穿戴化妆妥当,在镜子中转身照了会儿,心说好像比那次与宋妍一起跳舞去还抢眼,有没有必要换一件?想到今天打电话给宋妍,宋妍说她今晚也有应酬,看来全国人民现在都把应酬挂在嘴边了。
还是觉得这等穿着太出挑,返身回皮箱边检视衣服。因为经常出差,有时都懒得打开皮箱整理,到家一扔,要走时候一拎就走,都已经忘记里面究竟有些什么衣服。看了半天,总不能穿职业装或者毛衣吧,换作祖海不讲究没什么,这个老骆可难讲究。好不容易找到一件黑色的晚装类似物,可已经团得一团皱,正想着要不要交给洗衣房快烫的时候,电话想起。老骆在电话那头似乎是笑嘻嘻地道:“梁小姐,准备好了吗?”
荷沅遗憾地看着一床的衣服,看来没法换了。条件反射一般地道:“好了,是不是我下来?”
“那就请开门吧。”
荷沅愣了下,老骆现身了?不怕不好意思?随他,他总有自己的分寸。飞快将衣服收进箱子,打开门,两人都是惊住。荷沅看到一束雪白的玫瑰,心说老骆要拿那么一束花穿过大堂经过电梯来到她门前,还真需要勇气。而老骆则是看到了白玫瑰一般的荷沅,心中无限感慨,怎么两人的心思总是那么合拍,她明明该是他身上的一根肋骨,可她偏要独立于他。
还是荷沅先接了老骆手中的玫瑰,微笑道:“进来坐一下吗?”
老骆愣了一下才道:“不了,你准备好了的话,我们就出发吧。”
荷沅一时有点不知说什么好,这么反常的老骆让她不适应。忙返身将白玫瑰养到水盆里,抓了手袋和狐皮披肩出门。老骆早于转身间恢复了平静,待荷沅关上门,微笑道:“你今天特别美丽。年轻真是好。”
荷沅一下被老骆的镇定抚慰,将披肩披到肩上,挽住手袋与老骆并行。老骆今天只简单的白衬衫黑西装,可神采奕奕,风流倜傥。鬓间的缕缕白发似乎是最精致的装点,提示别人他过人的智慧与阅历。荷沅需要想一想,才道:“真快,忙忙碌碌之间,又一个新年到了。从日本过来下飞机的时候看见北京在下雪,感觉特别欣喜。”
“啊,对,你们那里雪不多。去日本干什么?总部不是在美国吗?”
“日本是MS公司东亚总部所在。我过去那里述职。我现在好像负责着中国的业务。”荷沅有点不好意思说出来,两人都心知肚明,她为什么能负责MS中国办的业务。
老骆微笑道:“你不用谦虚,都说你很有能力,将那么大的业务安排得井井有条,所有细节照顾得滴水不漏。很不容易,那么快就从一个害羞的小姑娘蜕变成一个职业人。我有时很好奇,你工作时候是怎么样的。那次在论坛上面也没怎么看到你。现在你们在日本的业务量比得上在中国的吗?”
荷沅仔细听着老骆的话,她习惯性地将老骆的话在脑子里转几下才接受。“日本现在的业务显然不如中国这边的势头好,而且日本现在也有相关公司开展类似业务,中小市场竞争激烈。我这次除了述职,还给了他们一份报告,建议成立以中国为辐射的大中国区,以便系统开展中国及其周边的业务。但是总裁的意思是目前中国的业务还没见强势增长,暂不考虑。我不便说他目光短浅,只有把我的调查数据交给他。不过我的发言招来其他国家分公司总裁的侧目。他们大概都在想,中国又怎么啦。但我想总有一天他们会再次想到我的报告。”
电梯下到地下车库,老骆边走边道:“一步步来,不用着急,世界都是一步一步地在认识中国。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就是中国的希望。”说着提荷沅打开车门,还是那辆铁灰宝马。“我在的时候宁可我自己开车。去普陀那次我那些朋友在,我不敢说,免得大家都中途跳车。”
荷沅嘻笑,等老骆坐进车的时候,将一直藏在身后的礼物交给他:“圣诞快乐。”那是一条领带与一枚领带夹。
老骆显然是愣了一下,笑道:“谢谢。那么我的礼物也不藏到圣诞钟声响起那一刻了。”他从胸口拿出一只小小的盒子交给荷沅。“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荷沅有点吃惊,没想到老骆会送礼物给她。打开盒子,红绒上面躺着一朵玉雕的盛放的荷花,玉质温润,状若羊脂。她是识货的人,当然知道价值,抬头看时,见老骆早就打开领带盒子,对着镜子取下原来的领带,换上她送的,正打着结。荷沅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朵花,只有表示感谢。等老骆打好领带,夹上领带夹,对她说“不错”的时候,荷沅只会有点尴尬地笑。老骆微笑地看了她一会儿,才发动车子开了出去。荷沅这才松了口气,呼吸的声音似乎都可以被别人听见。
“只是一个私人聚会,大家都是认识的朋友,你进去后不用紧张。呵呵,我还当你是小孩子,你现在也算是见过不少场面的人。”老骆上了直路后解释。“你就是你,不要将自己降为我骆某人带来的女孩,如果看见谁值得交往,一点都不用客气,撇下我去认识。我只是将你带入那个圈子。明白?”
荷沅喃喃地道:“要命,私人聚会,我是不是去换件衣服。”
老骆笑道:“女孩子就是女孩子,说到问题先想到穿得合适不合适。不用担心,只有穿得比你艳的,你不会是今晚最突出的人。不过我有个要求,跳探戈的时候一定得把机会给我。”
荷沅笑道:“我也正想到这一点。而且我可以跟你跳伦巴恰恰,我跳得很好。”
老骆笑道:“拒绝。”
“一点面子都不给?”荷沅取笑,明明知道老骆不可能跟她一起跳伦巴,但偏要提起,似乎看着老骆尴尬是件很好玩的事。
“我看你跳,这种舞你年轻,跳起来好看。”老骆一点都不避讳,反而大方。
荷沅发现她拿老骆没办法,只好乖乖坐着,但不能乱坐,免得坐皱衣服。“什么叫私人聚会?会有些什么人?”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老骆耐心给荷沅解释,一路竟解释到聚会的地方,荷沅发现这是一处看似帽不惊人的所在,黑夜里看上去也没什么闪烁的灯光,但走进里面,华灯齐放,衣香鬓影,非常精彩华丽。老骆自然是左右逢源,都是朋友。荷沅举目无亲,只认识一个老骆,只好跟在老骆身后。老骆对朋友介绍荷沅的口径几乎统一,“MS中国办的市场总监,回国经过北京被我捉差。”终于遇见去过普陀的大员,见他们身边带着中年妇女,显然是他们的太太。这场聚会看拉绝对不是祖海口中的那些只带女友的应酬,荷沅心中开始紧张,毫无疑问,别人会怎么看她了。
吃饭是自助餐,随便就座。老骆朋友的太太对荷沅很客气,都非常照顾她,荷沅觉得受之有愧。太太们感慨,只有那么年轻,那么好的腰身,才敢穿着晚装弯腰吃饭。果然,场上多的是只有比荷沅穿得艳的人,竟然还有电影明星,一见那张脸就认识的明星。说是私人聚会,其实场面极大。荷沅好奇的打量着整个场面,并不主动出击去认识人,她觉得还没必要,不是时候。
舞会开始时候,大家几乎没人跳舞,都是拿着酒杯与朋友聊天,只有几对年轻人下场跳舞。他们说话,荷沅就在旁边微笑着听,并不插嘴,人家问的时候她才回答一句。惹得老骆都忍不住抽空对荷沅道:“太老实了吧,抓紧推销自己啊。”荷沅笑答:“还不到时候。”老骆只有看她几眼,心说也是,还不到时候,认识了干吗,成本太高。小人家也有大智慧。
终于,舞场中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老骆才带着荷沅下去。与第一次跳舞时候的第一曲一样,还是华尔兹。老骆跳得极好,荷沅这次不再抗拒,跳得极是过瘾。在老骆稳健的带领下,荷沅觉得自己身轻如燕,翩若飞鸿,周围的一切随着跳跃的音乐一起转动,只有老骆与她步调一致,眼中清晰的只有老骆一个。老骆的眼睛时而微笑看她,时而前面找路,才是第二次配合,却已非常默契。
一曲既罢,荷沅由衷地道:“这是我跳得最好的一次舞。可惜乐曲太短。”
老骆微微已扬下巴,意气飞扬地道:“曲子不短,但欢娱时短。”老骆话音才落,又是一曲想起,老骆听了下,笑道:“恰恰。”带着荷沅经过一个年轻一点的人面前时,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刻起身邀请荷沅跳舞。荷沅猝不及防,看了老骆一眼,老骆微笑道:“认识一下,我的朋友。我休息一曲。”
虽然恰恰舞已经是大学时候的记忆,但捡起来也快,可是与那人配合不怎么好,两人有点各跳各的感觉。与老骆一起去过普陀的朋友一起把酒看着场中,轻问老骆:“就是她了?”
老骆笑眯眯地看着场中雪白的如精灵一般舞动的荷沅,呷了一口酒,肯定地道:“是她。”
老朋友上下打量一眼老骆,一点也不客气:“吃得消吗?”
老骆笑道:“废话,哪敢。就这样不远不近最好。”
老友撇着嘴看老骆,手背甩了他一下,道:“不信。我们赌什么?”
老骆不动声色地道:“我那块汉玉,你那把青铜剑。赌不赌?”
老友立刻投降,“不赌了,看来你已下定决心。可惜了一朵好花。”
老骆微笑不答,他心中何尝不知道可惜?但他在普陀时候都以不会游泳推脱,他不愿在年轻的荷沅面前露出他不再年轻的身体,他想在荷沅面前保持完美,在荷沅的记忆中永远是完美的化身。
青峦与同事吃完饭,同事们余兴未尽,开着车子浩浩荡荡辗转几个地方,终于在一家比较高档的宾馆找到一个包厢唱歌。因为喝多了啤酒,青峦出去洗手间,经过一个包厢的时候听到有个唱歌的声音似乎是祖海的。不由透过描花玻璃看进去,果然见祖海脱掉西装,只穿着羊毛衫站在当中引吭高歌。虽然是背着身子,但青峦一眼就认出。那是一首男女两重唱,《心雨》。祖海身边女子穿着黑色长裙,清汤挂面的头发,腰身纤细,一手持麦克风,一手环在祖海腰间,唱的时候头还斜靠在祖海肩上。
不,这女孩绝不是荷沅,荷沅还在北京,荷沅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与祖海做出亲昵举止。青峦第一个想法就是开门进去,拉祖海离开那女子。但是他还是止住了,里面都是祖海的朋友,不能抹他面子。想了想,回到自己的包间,他们的包厢都是同事一起闹腾,并无乌烟瘴气。他找到自己的包,拿出手机,给祖海电话。一边拨号一边往外走,找清静地方。
第一次拨通后没人接,青峦只有干着急。第二次响了好久,才被接起,背景是一片喧哗。青峦等祖海声音一出来,便大声道:“祖海,我在大门口,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祖海笑道:“我又没在安仁里,你说吧,什么事。”
青峦气道:“我在歌舞厅出来的电梯边,你出来。”说完便挂了电话。
祖海需要想了一想,才能明白青峦也在这个地方,听他气急败坏的口气,他应该看到了什么。他默坐了一会儿,与在座的打个招呼,急急走出去,果然见青峦在电梯前面踱步。祖海若无其事地走过去,笑着招呼:“青峦,你也在?”
青峦开门见山:“祖海,荷沅人在北京,你怎么可以这么过分。”
祖海早猜知是这么回事,还是微笑着道:“荷沅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已经跟她打过招呼。”
青峦听了满脸不信,为祖海的谎话生气,“打过招呼?荷沅知道你和别的女人搂搂抱抱?要么是你撒谎,瞒着荷沅,要么是你以为已经结婚,有恃无恐。我不相信荷沅知道你抱着其他女人她会不生气。”
祖海略有心虚,荷沅知道会是什么场面,但他从来不会告诉荷沅具体。他还是若无其事地道:“青峦,不要以为荷沅还是大学时候的小姑娘,她做到这一步,看的已经很多,她知道区别应酬与其他。我对荷沅全部坦白,每天一个电话,有应酬也会预先通知她,不信你可以电话问她。青峦,我希望你不要插手我与荷沅之间的婚姻,你还是过去的青峦,没多大变化,但我与荷沅都已经变得你不认识,你对荷沅的认识还停留在过去,可过去早就已经过去,青峦,你不要再抱着过去不放,你放明白,荷沅现在已是我祖海的老婆。”
青峦更是生气:“祖海,你喝多了,我跟你说什么,你有的没的扯别的干什么。你回去吧,我无话可数,希望你对你自己的婚姻负责。两个人之间不要以为一方可以容忍,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感情是容易被生活中积聚的容忍磨蚀的,等消失的时候你别后悔,我就是最好的例子。走吧,祝你好运。”青峦不再多说,转身回去自己包厢。
祖海愣住,看着青峦的背影消失在转弯处,他还没动。荷沅确实在容忍他,而他也知道她的不快。会不会真如青峦所言,这些不快最终会破坏他与荷沅之间的感情?祖海有点不敢多想,游魂似地回去包厢,小姐再抱上来的时候,他自觉地坐开了一点,仿佛身边有一双眼睛监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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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有点神魂不定,包厢的门被打开,刘某人志得意满地带着两个人进来,全场扫了一圈,笑眯眯地直接坐到祖海身边,狐狸般地诡笑着,道:“丛总,圣诞快乐,太太不在吗?呵呵,我送你一份圣诞礼物。”
祖海从看见跟着刘某人进来的两个人后便知道事情不妙,这两个人正是他手下负责收购城南房产的两个当事人。他们跟着刘某人进来,说明他们已不是他的人了。他也没了好脸色,冷冷地道:“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吧。”
刘某人招招手,一个跟随上来递给他一只牛皮纸文件袋。他两眼笑看着祖海,慢慢打开文件袋,将里面的东西抽出来,一件一件地展示给祖海,“两块地皮,手续全在这儿了,你看看,吃下的是谁?是我的公司。对不起,你手下负责这两块地皮的员工我也顺势接手了,还有你一套几乎已经做完的办公楼设计图纸,和你制定的近乎完美的全套方案。哈哈,多谢多谢,啊,说起来应该是丛总送我大礼了。哈哈,谢谢,谢谢,圣诞快乐,非常快乐。向你太太问好,我最应该谢的是她。哈哈,哈哈。”边说边起身,他身后跟随的其他两个人便上来一左一右夹注祖海,免得祖海对他们主子不利,直到刘某人离开,他们这才放开,跟着出去。刘某人走到门口的时候得意洋洋回身,冲祖海竖起中指。
祖海两眼喷血地看着刘某人出去,无能为力。愣了半天,忽然抓起一直果盘狠狠摔到地上,顿时,玻璃迸裂,碎渣乱飞,吓得在场女孩同声尖叫。祖海闷声不响起身,拿了包就走。在场谁也不敢拦他。
走到外面,祖海想到的是立刻给荷沅电话。可是打去,却是关机。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他想到了青峦的话,荷沅是不是因为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应酬而终于忍无可忍了呢?祖海呆坐在车中,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刘某人玩他便玩他了,刘某人还抢去他的心血。那套方案,那套图纸,他花了多少财力物力人力进去,以为志在必得,没想到被刘某人一咕噜摘了去,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真被荷沅说中了,他的事业发展过快,手下人还未融入,所以才会那么容易被刘某人拉走而他竟一无所知。而且祖海很清楚,与刘某人打官司都没用。现今,叫他还有什么面目去见荷沅。真是平生奇耻大辱。
他又想到青峦,可想起刚才的冲突,他无颜面对。一个人在车里坐了半天,坐得手足冰凉,脸颊也一片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