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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一步错失步步空(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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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邙山,又名北芒、邙山、北山,位于洛阳以北,黄河南岸,东西横贯数百里,自东汉以来便是洛阳人死后安葬之地,玉翔天选择在北邙山审判端木无忧,恐是要他于自己弟弟玉莲渚的墓前,以命抵命。
而玉门山庄建在北邙山以西五十公里的柳泉镇,欲去玉门,必经柳泉,若不选择爬山,自然绕道北邙。但柳月蓉一行人首先去了玉莲渚的墓地,在玉莲渚的墓碑前站了一会儿。
北邙山不高,风势却大,长发衣袖被风吹得飘飘摇摇,柳月蓉在风中伫立,余小朱和傅西凉静静的等她,只觉凉风飕飕,玉莲渚的墓碑在北邙山顶显得尤为孤寂。
柳月蓉站在碑前也不说话,太阳渐渐偏西,林中一清脆琴音依稀响起,音声越来越近,柳月蓉视力极好,偏头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具大小比之手掌也不遑多让的白玉琴,一只碧翠欲滴的萧,萧琴琴一袭红衣在夕阳的折射下分外绚丽,红衣之后,玄衣飘摇,柳月蓉悚然一惊,萧琴琴和林青峰两人不知为何会出现在北邙山?柳月蓉心下暗料不妙,对着余小朱和傅西凉使了个眼色,自己找了个较为隐蔽的地方躲藏起来。
萧琴琴和林青峰走到玉莲渚的坟前,萧琴琴轻然一笑,却见林青峰遂不及防朝玉莲渚的墓碑一掌拍去,“啪”一声响,墓碑轰然碎裂,劈里啪啦石头滚落,林青峰一掌之下惊得地面龟裂开来,她们想要挖棺验尸?!柳月蓉悚然一惊,蓦地反映过来,急切切想冲出去阻止,来不及站起,背后一只手突然捂住她的嘴巴。
“休要说话!”傅西凉低低的声音传入耳中,冷然、果决而沉稳。
“唔……”柳月蓉睁大瞳孔,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睛,挣扎了一下,却被傅西凉捂得严严实实,忧心如焚,却再不敢乱动。
“唔……唔……”无意义的单音从她嘴里发出来,柳月蓉咿咿呀呀对着傅西凉眨眼睛,玉莲渚墓碑损毁,林青峰却未有收势,一剑插入地面,准备破土开棺,照这样下去,玉莲渚的尸体真的就要被他们挖出来了!她心急如焚的仰头望傅西凉,瞬子里焦燥显而易见,溢满了温柔的乞求“你帮得了么?”傅西凉低沉的声音暗暗传来,柳月蓉身躯陡然一震,蓦地安静了下来。
林青峰第二剑朝土中插去,正待拔起,“谁?”陡然低喝,动作虽不见停顿却是森然气势勃然爆出。林青峰和萧琴琴何等高超武功,柳月蓉情急之下不安分的一动,如何不引起人的注意?柳月蓉大汗淋漓,忽感旁边枝叶晃动,蓦然偏头,一旁的余小朱规规矩矩的站了起来。
“我……”余小朱讷讷的钻出草丛,背后书架摇摇晃晃,“我……我……”
“你是谁?”萧琴琴狭长的眼睛冷冷闪烁了一下,余小朱惶恐哆嗦道:“我……我……在下本来在这里睡觉,突然听见有声音……然后……”萧琴琴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此人本来一身雪白儒衫,如今沾满杂草,头发凌乱,痴呆木讷实在好笑。“你怎会到这儿来?”
“我……我……”余小朱痴痴傻傻的瞧着面前两人,突地“啊!”一声惊叫,萧琴琴心底一跳,却见他面色一红,饶头笑得十分憨厚的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萧琴琴本来蹙眉,凝视余小朱一阵,痴痴呆呆,说话颠三倒四口齿不清且毫无逻辑,分明就是一个傻子!展颜朝讽,“原来是个傻子!”冷笑一声,余小朱越发无辜和茫然的看着他们,想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得呆住,萧琴琴宛然的笑,轻轻朝余小朱挥手,柔声道:“傻子,过来。”
“我……我……”余小朱结结巴巴的说了半天,犹豫了一下,仍未有说完,亦不过去,萧琴琴不耐烦的瞧他,指尖慢慢扣上琴弦,“嗡”一声响,余小朱胸口一痛,一口血从嘴巴里勃然喷出,当场瘫倒在地。
柳月蓉睁眼相看,从他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余小朱软软倒下,惊惶未绝,想要冲出去,却被傅西凉扣得死死的,半分不得动弹。
余小朱瞪大眼睛极为惶恐不解的盯着她,萧琴琴俏眉流转,第二指再次扣弦,突闻一声悠悠琴音传来,如淙淙流水,纯澈幽雅,却是暗带劲力,与她琴音相抵。
好一个音杀之音!
好一个音杀之法!
萧琴琴只觉胸口一股热血沸腾,当下凝神静气,再不敢大意的弹指相拼——此人手法虽与她大相径庭,但同样擅长音律,且音杀功力与她相比也毫不逊色。萧琴琴手指扣弦,凌乱凄迷曲调自然流出,如泣如诉,像狂风肆虐于崖顶,又似人对着墙壁无声流泪,又像疯子在大雨中咧着嘴巴又哭又笑……而那人的声调始终不变,一声一声,声声简洁,都是单音,像是毫无章法的信手乱弹,却无端带着烟楼歌舞风韵。
山风浩浩,崖顶之上,两股迥异琴音激烈相撞,一个寂寞凄狂而凌乱,溃不成曲,却分外动人心魄;一个简单纯澈而安宁,虽不是曲,却是声声扣人心弦。
林青峰闻声森然停手,柳月蓉跟着傅西凉躲在树林中,被两种曲调搅得心神不宁。
一曲未毕,但听“噶”一声响,两种乐声如有商量,一秒不多一秒不少同时嘎然,萧琴琴凝目而望,一桃衣女子挽着一白衣男子翩然而来。“对一个手无寸铁的书生暗下杀手,姑娘不觉得羞愧么?” 声音清脆却森冷漠然,那女子冷眼瞧她,脸上笑意盎然,却未有半分透进眸子里,另一只手抱着一把三尺来长的古琴,腕上佩环叮当。萧琴琴知她一瞥一笑皆是虚情,却不得不赞她当真美艳不可方物。而被她所挽的男子,超凡绝伦,同样漂亮得如山中会发光的流水一般清澈空明。那男子安眉安目,看似乖巧好欺,然从他身上隐隐发出一股超然的卓越气质,如激流暗涌,其暗藏气势绝不亚于他旁边的女子。
“呵!”萧琴琴柔柔的笑,“我道是谁?原来是‘天下第一阴阳师’贺斯离贺公子与其夫人顾风华姑娘!”她嫣然的笑,林青峰握剑森然看向两人,缄口不言,顾风华扫眼瞥见已经被林青峰弄得乱七八糟的坟墓,怒极攻心,“萧琴琴,你……”话未说完,林青峰突地一剑跃起,先发制人,直砍两人要害处,贺斯离偏头抬手阻挡,面上冷笑之色微现,“叮叮”之声,林青峰一剑三式,三式再化三式,剑式若流云飞瀑,出奇潇洒自若,贺斯离堪堪阻挡,剑花光影飞旋瞬间,贺斯离只觉眼边一点光亮闪过,点点凉意袭来,林青峰的剑划到贺斯离的耳边,贺斯离的手扣住林青峰握剑的手腕,两人剑耳之间,相差毫厘。
余小朱瘫在地上痴痴的看着面前局势变幻,还未反应过来,只见林青峰在停剑一瞬第二波攻击接踵而来,贺斯离负袖侧身,林青峰纵身一跃,余小朱眼前一花,只感横影重重,凝目之时,却见林青峰突地抽身急退,跟着萧琴琴一同撤离,转瞬消失无踪。
“天下第一阴阳师……贺斯离……”柳月蓉躲在树后静静看着远处打斗,乍闻萧琴琴话语,渐渐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滴泪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的阴阳师!
终于——
她终于见到了那天下第一的阴阳师——贺斯离!
更多的泪水流了出来,柳月蓉止不住抽噎,声音渐大,她寻找多年,期盼多年,终于——终于见到了贺斯离,终于……终于……
咸泪滴落,傅西凉愣愣的看着柳月蓉,不明白她为何突地这般激动,正是纳闷,柳月蓉的身子突地狠狠挣扎起来,傅西凉抓他不住,一个不稳,她已经晃荡着冲了出去,只得跟着她出去。
然,什么都未有……除了余小朱仍旧呆头呆脑躺在地上,崖山空空荡荡,早已没了贺斯离的踪影。
“啊?”余小朱见柳月蓉两人,嘿嘿一笑,但见柳月蓉呆若木鸡怔住,原本化在脸上的笑意转瞬凝住,那模样,竟是比哭还难看,用一脸不知所措的表情向自己的弟弟求助。
傅西凉淡淡的眼神看着柳月蓉,微微摇头,唉一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