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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欲保自身换安和(下) ...

  •   擒贼先擒王,如果江羚不能擒住萧琴琴或林青锋任何一人,想必他们今天便会真的死在这里了吧?柳月蓉望着三人打斗的方向,她看不清三人的剑招,只觉前面三个影子变幻不定,速度快得惊人,几乎眨眼之间便分不清谁是谁,静观局势变化,但凭他们四面楚歌的处境和黄衣越来越清晰缓慢下来,柳月蓉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暗暗情急之下,手指越收越拢,指甲不知不觉在端木无忧的手臂上掐出了五根深深地指印。却在此时,车帘被人挑开,一人跳上马车,柳月蓉惊骇之下身子本能后缩,却被人一下子抓住了手腕,“莫怕。”那人见她心惊胆颤,报以一笑,随即挨着她坐了下来,正是堵在东面的玄衣人。

      但是他却什么都没有说,抬眼看着昏迷中的端木无忧,目光变换不定,隔了好一会儿,才奇怪的问道,“他怎么会这样?”玄衣人想要伸手去触碰昏迷中的人,柳月蓉以手护住端木无忧抽身后退,缩到了车厢的角落里,“他……他全身有毒。”柳月蓉低声道,“你莫碰他……小心中毒。”玄衣人啊的一声,隐约瞧见端木无忧手臂露出的地方遍布青紫乌黑,收回目光极有兴趣的看着她,“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玄衣人钩唇微笑,即便端木无忧所中之毒再厉害不过,但他身上遍布的毒是死的,人却是活的,若真算起来,谁都知道,这毒物并非能耐他如何,但面前这女人明知如此却依旧提醒他,究其原因不得不耐人寻味。只见柳月蓉弱弱一笑,低低的叹了一口气,道,“月蓉不过不想徒增伤亡罢了。”玄衣人“哦”了一声,一脸灿烂的笑,显然不相信她之所说,却见柳月蓉抬起头来,问道:“不知公子一行人拦截月蓉为的是什么?”玄衣人道,“自然是为了端木无忧。”柳月蓉点点头,再次叹了一口气,“如此……那如果月蓉将端木公子交与公子,敢问端木公子是否有性命之忧?”说罢竟有要将手中之人交出去之意,玄衣人瞧了他一眼,奇道,“你想用端木无忧的人保你安全?”他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女子,柳月蓉面目清秀,长得并不妖娆美丽,扫眼一看,并非与其他女子有何不同之处,却不料,竟是如此……玄衣人冷哼一声,诧异之后露出一脸鄙夷,面色陡然冷了数倍,自然打心底也不曾想到,能出现在端木无忧身边的人,竟是如此贪生怕死苟且偷安,如此想着,说话自然更加不客气起来,“姑娘既有将端木无忧交与他人以换安和,还管他到我们手中是死是活,这岂非太过矫情了?”冷冷一笑,“我看姑娘不是担心端木无忧是否有性命之忧,而是你能否保命偷安吧!姑娘如此决绝,难道就不曾想过他与你昔日的交情?”柳月蓉抱着端木无忧的手并未有松开,沉默了一会儿,随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无论公子如何作想,月蓉自有自己不能死的理由……”抬眼直视面前的人,顿了顿,继续道,“即便是月蓉苟且偷安也好,不仁不义也罢,公子只要告诉月蓉,若月蓉今日将端木公子交与风雨楼,能否活着出去就好。”

      “哈!”玄衣人一声冷笑,抬手,扣上了柳月蓉的下颚,“都道婊子薄情,果然比谁都凉薄!我若是端木无忧,想必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竟会被一个婊子出卖……”说罢哈哈大笑,柳月蓉被玄衣人捏的彻骨生疼,眼眸微动,尚未说话,不远处哎呀一声尖叫。

      啊?林青锋和萧琴琴毕竟是老手,几个回合下来配合得天衣无缝,江羚大扇扬起,挡住萧琴琴手中碧萧,林青锋横剑掠劲,顷刻间便要将江羚的脖子斩成两截,江羚埋头后扬,险险闪躲,那剑风带劲,“噌”的一下划破江羚颈口衣衫,惊险万分,惊骇尚且未定,萧琴琴后发先至,单手扣琴,随音扑来,竟是连着木头当颈就是一下,江羚此时已是躲势不及,却又不得不挡,“当”的一声,清光闪过,左手不知何时挥出一把匕首,那琴直直与匕首相撞,木头与金属的交击声发出刺耳闷响,响声未毕,萧琴琴手腕翻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倒立手中木琴,顺势以琴弦扣住江羚匕首刀刃,再三翻转,她竟然以琴弦弦丝缠住江羚匕首使之无能用之半分,然而一波未定,林青锋剑势骤起,恰到好处再朝江羚心口掠去,其剑势猛烈如虎狼出洞,刀光莹莹,旋起破空之声不绝于耳,江羚大骇之下连忙松开握匕首的手,急急掠足后退,这一松一退,挥袖掠足间已是平生武学之最,却终是未能躲过,“唰”的一声,手臂被剑气拉出了一条长长的口子,血染黄衣,沥血三尺,如龙蜿蜒。

      “喂,你在风雨楼的地位比林青锋高吧?”眼见自己身上受伤,江羚蹙起眉头,极不满意的看着眼前虎狼般的两人,突地冒出一句,目光炯炯,直直的看了萧琴琴一眼,一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萧琴琴“嗯”了一声,亭亭玉立,眉峰微蹙,她显然开始对江羚的话好奇了,和林青锋将江羚围困在中间,并不急于动手,江羚喘气道,“我与林青锋比,谁的价值比较高?”

      萧琴琴闻言淡淡一笑,“自然是你比较高。”说罢微微一顿,继而笑了起来,“你想入风雨楼?”

      江羚淡笑不语,清风徐徐,眼见萧琴琴衣袖在风中微微飘动,隔了一会儿,“林青锋叛庄投敌,以下犯上,你帮我杀了他……如何?”萧琴琴秀眉微蹙,“那可不曾,林青锋可是风雨楼不可多得的人才,少了他岂是风雨楼的一大损失,不过……”但转念想到江羚资质武功不错,能入风雨楼,当然是不可多得的好事,只不过他堂堂江南山庄少庄主,岂会当真甘居人下?但是要留他的心念动了毕竟难以收回,“如果……”萧琴琴凝着江羚,心念千回百转之时扫眼瞧见不远处的马车,擒嘴一笑,“如果你将车上那个女人杀了,我姑且信你一回,如何?”抬手指了指柳月蓉的方向,“江公子若是真有诚意加入风雨楼,想必应该有所表示吧,否则,如何叫我取信于你?”
      马车上,柳月蓉和玄衣人看着不远处打斗的三人不知为何停了下来,三人曾三角趋势孑然站立,似乎是在商量着什么。柳月蓉不懂武功,自然听不到他们之言语,但他旁边的玄衣人自然不同,侧耳倾听,脸上一股复杂莫名的表情陡然出现,抬眼扫了柳月蓉一眼,靠着车壁,挑唇笑得意味深长。

      不过一会儿,黄衣少年笑了起来,缓缓转身,朝着马车的方向点点移动,不知是因为他的表情调整得很好,还是因为什么原因,众目睽睽之下,数枚利箭之中,江羚的脸色殊好,虽身负伤却无一丝痛苦之色,只见他笑嘻嘻的走到柳月蓉面前,噌的一下坐在他旁边,大大的呼了一口气,“呼!累死我了,啊——”柳月蓉眉眼稍挑,脸上神色忽明忽暗,本来浓重倦意的脸上此刻隐隐带上了三份愁容,显然江羚与风雨楼打斗的结果大出她意料之外……搂着端木无忧的手的手心不自觉地汗湿了两分,“你……”

      “我们议和了……”

      柳月蓉身子微震,抬指挑帘,视线陡然扩宽,目及之处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原本包围在马车两旁的黑衣人有条不紊徐徐散开,让开一条不宽却足以让马车驶过的道路来,而他们就被这些人围在中间,向着山顶的方向缓缓行驶。而玄衣人在萧琴琴的指示下,并未跳下马车,而是依旧坐在江羚旁边。

      “我们议和了……”

      议和,就意味着妥协……

      江羚的声音随着微风缥缈划过,山中鸟鸣声起,几只不知名的小鸟拍着翅膀从头顶飞过,清晨明丽的阳光照耀下,一切突然似乎就像江羚说话的语气一般,变得如此的云淡风轻。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他这一句话中急转直下,向着某个不知名的方向滑去,快得,几乎不能察觉到其中细微的端倪。

      一时间,柳月蓉心下起伏不定,不知是该喜,该怒,该悲,还是别的什么,只是将端木无忧楼得更紧了一些,“你……你把端木公子交给了风雨楼?”柳月蓉心跳加快,说话几乎语无伦次,“你真的把他让给了风雨楼……”面色苍白的看着眼前一脸笑意的人,满眼绝望地表情似乎完全忘了刚才不久,他早有了将端木无忧卖出去的打算,“你……我……”他本来说你答应了我要将端木无忧送往端木府,怎可如此……如此……背信弃义……心念想到自己何曾不是见风使舵为保小命忘恩负义不折手段,又如何有立场去指责别人?况且她和江羚本来非亲非故,又凭什么能够去指责江羚了?话到嘴边,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将这“背信弃义”几个字说出来,只得支支吾吾,硬生生的把话收回,暗暗的叹了一口气,一股从未有的无力感颓然生出。

      “哎呀呀……不要这么一副垂头丧气的表情嘛……”江羚看着他陡然变青的脸色,笑意盎然,“我是一个爱好和平的好人。”一手支额一手轻轻的拍了拍柳月蓉紧绷的肩,“我就说人还是和和气气的好,和气生财和气有福和气至上,人啊,一辈子安安心心平平静静无风无雨总比一天打打杀杀杀杀打打过着有一天没一顿的风雨飘摇的日子好……若不是我江羚心地善良温柔可爱有是如此聪明绝顶的跟着他们议和,说不定今天便是死无葬身之地都说不准,真是刀剑无眼刀剑无情刀剑杀人不偿命啊……”一放松懈下来,江羚那罗罗嗦嗦东拉西扯无比聒嘲的本质又如枯木逢春,以电光火石般肉眼几不可见的速度迅速滋生成长,随便扯下一片布帘包扎手臂上的伤,江羚又开始滔滔不绝起来,而在一边眼看他说话的萧琴琴和林青锋几乎同时目瞪口呆,一脸黑线,玄衣人同样额头青筋暴起,按着额头,一幅竭力忍耐的样子,只见江羚说道“刀剑杀人不偿命”的时候终于停了下来,玄衣人心里暗松了一口气,却见江羚顿了一顿之后突然目光炯炯的盯着柳月蓉,“我们以前的约定还算么?”他突地问道,萧琴琴心下一警,对着玄衣人使了个眼色,玄衣人顿时严肃起来,只见江羚突地又拍了拍玄衣人的肩,一脸正色的道,“你莫要紧张,人嘛……人活在世上不就是吃喝玩乐潇洒自在享受人生吗,做人呢,还是轻松点好,自在点好,没头没脑点好……没心没肺……嗯……不好……”玄衣人一怔,那搭在肩上的白玉般的手指已经收了回去,用如此严肃的表情说出如此一番话,心里明明想笑,却是笑不出来……在他警醒之下,能如此轻易而举就搭上他的肩而让它毫无知觉之后又如此快速收回自己手的人,功夫之高实在是不言而语……但眼见他一付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没头没脑的样子……实在与方才和萧琴琴林青锋打斗的他又天壤之别……

      高超的武功、不平凡的地位、能迅速分清形势并且制订出相映对策的脑袋、外加名不符实的外表……江羚此人,绝对不可小觑……

      玄衣人盯着江羚,江羚已经转过了头,“我想……我们以前定的约定应该还算吧……”江羚眼睛溜溜转了一圈,歪着脑袋,煞是可爱地问,“嗯……你说过的,你喜欢风,喜欢花,喜欢自由,万一有一天你真的死了,我就把你尸体埋在江南风最多花最繁花开最盛的地方,好让你做鬼也可以看到春夏秋冬花开花落一辈子不寂寞……”他看着柳月蓉渐渐苍白的脸,说得不快不慢,但极其认真,“以后每年清明的时候,我一定会拿着你最喜欢的花去看你,在你的坟前陪你说会儿话,告诉你这一年东南西北我去了什么地方,见到了什么好玩的得好看的东西,然后……然后……”话还未有说完,眼前一道疾风闪过,车厢上布帘陡的一下被划了一条长长的口子,布帘一角,顺着风,从江羚面前悠悠飘落,搭在了柳月蓉如纸般苍白的面上。

      从车帘被划去的一角往外看,马车不知何时已经驶入了悬崖边,远远一座吊桥凌空悬在悬崖中间,随着风不住的摇晃,发出吱呀的声响,萧琴琴就站在吊桥的入口处,用一种极不耐烦的目光催促他,“所以……”江羚将碎布从她的面前拉下来,划过窗框的目光望着吊桥的方向突然变得遥远起来,回头,收回目光,凝着柳月蓉已经面如死灰的颜色,知道自己想说话却已经不能再说了,“所以……”闭了一下眼睛,“所以,你可以死吗?”窦地睁开眼睛,江羚用极端温柔的口气咬牙切齿的说,“柳月蓉,你可以去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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