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审神者是吉祥物》雨声入南柯

194、总司篇

　　雨水拍打在雨笠上，那感觉是温热的。因为越是靠近山里，周围的温度越高，连带着雨水的温度都越来越高。

　　但这种温度丝毫没有让冲田总司的身体好受一点。他感受不到温暖，只能感觉无法抹除的寒意从心脏向四肢百骸侵袭。

　　他隐约猜到了，自己的身体恐怕出了一些问题。

　　他的身体正在被一种不正常的虚弱逐步蚕食，这种现象从不久前出现，到现在已经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

　　赶路的过程中，他数次因脱力停下脚步，可一阵激烈的咳嗽后，身体会变得更无力。他很难受，厚重的雨幕沉沉地压在身上，让他喘不过气。可每当这时，他都会抬头去看结界的状况，看到越发残破的结界，他又不知从哪儿生出一股力量，继续全速奔跑。

　　越来越近了。

　　越来越近了！

　　青年一抬头，就能看到怪物的下颚。

　　远远地看着的时候就已经够震撼了，近距离观察，那种存在于生物DNA中，对巨大生物天然的畏惧感更甚，足够任何一个人类不敢再向前一步。

　　但这其中，不包括疯子。

　　或许正是应了那句话吧——只有无限接近死亡，才能体会生存的真谛。

　　此刻冲田总司所有的痛苦全部消弭于对生存本能的渴望之中，他的平静与理智重新回归他的身体中，他认为这种感觉很好。

　　他开始寻找怪物的弱点，思考带着七郎逃跑的可能性。

　　他发现怪物的脸也并不是乱七八糟的熔岩糊成一团，上面长着较为潦草的五官。它的攻击会有大约心数120下的间隙，中间它会专注修复身体，也就是说，并不是完全没有逃跑的可能。

　　山路似乎被七郎的法术加固过，在这种猛烈的攻击下，上面也只是像结界那样多了些裂纹。当冲田总司踏上这布满裂纹的山路时，怪物低头，终于看到了这个蝼蚁般渺小的人类。

　　那崩裂的熔岩碎块像下雨点一样往下散落，它饶有兴致地看着总司艰难地躲避落石，全然把他当做攻击间隙的余兴。怪物自然是不会把他放在眼里，正如人类不在乎蝼蚁，这是属于更为强大的存在所特有的傲慢。

　　扑面而来的热浪让雨水也变得滚烫，冲田总司无比庆幸自己出门记得穿上了雨笠，避免了热雨直接接触到皮肤。

　　此刻，结界已经支离破碎，好几处都破开了足够一个成人钻进去的裂缝。目测下一次攻击，结界就会完全碎裂。

　　距离下一次攻击，还有心数100下的时间。

　　越来越危险了。

　　生死就在这短暂的100下之中！

　　然而山路虽然大部分还能保持原状，但也有些已经完全塌陷，那些石板已经随着山坡滑落。他即使全力以赴，可到达结界边缘的时候，倒计时还是已经走到了终末。

　　散开的熔岩已然重新聚合，那巨大的人形怪物潦草的五官得意地扬起一个微笑，仿佛在嘲讽他的不自量力。

　　冲田总司低着身子从结界的缝隙中钻了进去，但是来不及了，结界和他都会在下一刻化为尘埃！

　　冲田总司意识到这恐怕是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但发现自己居然完全不恐惧。他叹了口气，任由虚弱将自己完全侵蚀，他坐在了七郎门前的石阶上，平淡地看着那以万钧之势落下的巨拳。

　　——结束了。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人的思维通常会变得很敏锐。在当事人的感官中，时间会忽然拉长无数倍，就像开了0.25倍速的影片一样，俗称走马灯。

　　现在冲田总司就是这个感受。他清晰地观察到了巨拳落下，结界如同一块玻璃那样破碎的过程。巨拳在击碎结界后，继续以势不可挡的力量落下，那足以将万物燃成灰烬的烈焰中夹杂着死亡的审判……青年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然而事实上，这场袭击才刚刚开始！！！

　　比风更快，比雷霆更迅猛！冲田总司只听到身后的门扉突然被一股恐怖的力量冲开，随即一个染血的人影从门内冲了出来，挡在了冲田总面前！即使冲田总司观测的世界还处在0.25倍速的状态中，他的眼睛依然没有跟上来人的行动轨迹！等他反应过来时，一道剑光如烈日白虹，带着极其可怕的威压，以荡平山河之势挥出！

　　“七郎！！”
　　“七郎！！”
　　怪物和青年同时震惊地喊出了这个名字。但一个是惊恐，一个是惊喜。

　　怪物的双臂在双方照面的一个瞬间被斩断，熔岩如瀑布般往下坠落。它不可置信地大喊：“你是……七郎！！怎么会？你不是受了重伤吗？！”

　　这时候，百名取的嘴角勾起一抹装逼的弧度，她并不言语，又是一剑挥出，剑气带起的狂风骤雪将飞溅的熔岩卷上天空，那极致的寒冷直接在一瞬间，将怪物由熔岩组成的身体冻结了大半，山谷间顿时降下冰雨。

　　她没有给它喘息的机会，踏着它的身体，几个腾挪飞身而上。她手中长剑光华大盛，剑身瞬间暴涨无数倍，她跃至怪物眼前，挥剑斩下！怪物目瞪口呆之间，已经被劈成了两半！

　　当她落地的时候，手中的剑已经化为光点消失了。冲田这才发现她的剑不是真的，而是用灵力凝聚出来的。

　　怪物睁着死不瞑目的眼睛：“怎么回事……情报有误？你……没有受伤？！”

　　看了这一副日天日地的模样，任谁也这么想。

　　冲田总司也投去了惊疑不定的眼神，在四双眼睛的注视下，百名取当场喷出一口老血，身子直往旁边倒，还是她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根长得像蕨菜的拐杖，这才避免了毫无逼格地摔个大马趴这种事。

　　冲田总司：“……”
　　怪物：“……”

　　好了，人是受伤了没错。而且还伤得不轻。

　　冲田总司连忙上去扶她，触碰到她的手臂的时候，他立刻被冻得一个激灵。不知道是不是施术的原因，她的身体好像比平时更加冰冷了。而且他震惊地发现她居然没有带面具！她美丽到不似人类的脸孔，此刻苍白得真就像一个冰雕成的人，毫无血色，只有嘴角、眼下还有衣服上残留着触目惊心的血痕。

　　这白红的对比无比刺眼，正如无暇的雪地上溅上了艳红的血。

　　她双目紧闭着，全程没睁开。

　　百名取：“咳咳咳……”她捧着心口直抽冷气，虽然很难受，但她没有忘记装逼。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恰到好处的歪嘴龙王笑：“受不受伤，也不影响我秒杀你的速度！”

　　怪物那叫一个气。

　　此刻它的身体已经逐渐化为闪烁着红色光芒的灰烬，但因为身体太过巨大，距离完全嗝屁还有一点时间，它强撑着发出一声不喊的怒吼：“你明明……受了重伤……不该有……这样的力量……！”

　　冲田看着这个场景，眉宇紧锁。他斩杀的那些妖怪在死亡时也会化为红色的灰烬，和这个怪物一模一样！

　　……所以，果然是出自于同一批人的手笔！

　　百名取嗤笑一声，“我的确因为受伤，力量变弱了，但这不代表你们变强了。”

　　她双手比出一个国际友好手势：“你们这些革新派的渣滓，给爷洗干净脖子等着！我迟早把你们都弄死！”

　　说完，她又喷出一口老血。

　　冲田总司着急道：“你就别放狠话了，你一直在吐血啊！！反正这家伙都死定了，你理它干嘛！”青年手忙脚乱地到处摸，总算从袖子里摸出一块用来擦剑的小方帕。

　　还没等递过去，百名取毫不客气地一把夺过手帕，狠狠擦了擦，然后嫌弃道：“帕子太小了，而且还有股腥味！你中午吃鱼用它擦嘴了？”

　　冲田总司又觉得好笑，又觉得气愤，“什么啊！这是我用来擦剑的！还有我明明洗干净了，怎么可能有腥味！是你自己的血你这个笨蛋！你给我睁开眼睛看看啊！”

　　百名取艰难地睁开一只眼睛，立刻震惊道：“这么多血？！”

　　她雪白的眼睫也染了血，此刻正不正常地颤抖着，她把视线从手帕转移到冲田总司的脸色上。冰冷的雨夜中，他漆黑的发丝蜿蜒地黏在苍白的皮肤上。一切色彩都从他的身上褪去了，仿佛一幅只有黑与白的笔触隽秀的水墨画。

　　那双看着她的眼眸，灿若星辰。

　　百名取心念微动。这一刻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然后她立刻想起来，这个时间，冲田差不多到发病的时候了。所以他俩现在一个伤，一个病，难怪脸色难看得如出一辙，难兄难弟了属于是。

　　两人一个对视，冲田总司顿时满脸惊恐。

　　他手足无措道：“你眼睛怎么了？！眼眶里都是血啊！看东西是不很痛？对不起，你还是闭上吧！我扶你走路！”他小心翼翼地伸手扶住她，避开她衣服上染血的地方，想让她靠着自己：“外面下雨，你受伤了不能淋雨，快跟我回屋吧。”

　　百名取汗颜，心道：到底是谁不能淋雨，你这个肺痨患者心里能不有点数？还有我身上很冷，离我越近你会越难受！给我起开啊！

　　百名取正了正表情，她甩开青年的手，背过身冷冷道：“你为什么在这儿？我记得铁之助才警告过你，不要靠近这里。”

　　青年的心猛地咯噔了一声。

　　他从来没觉得这个世界如此荒谬。

　　冲田总司难以置信地死死盯着她的背影，那因为她的出现而无法克制喜悦的心，陡然坠入寒窟。他不可置信地问：“……你，都知道？”

　　百名取：“自然。”

　　冲田总司：“……”
　　冲田总司：“……哈。”

　　他呼吸都开始不稳了，喃喃道：“也是，这世上能有什么是能难倒你的……就算身在结界中，以你的本事，探知外界的情况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他攥紧拳头：“所以……你为什么不出面阻止？铁之助一直认为你凶多吉少，你明明……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出现？你知道他——”

　　百名取打断他：“我当然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因为我一直看着他，一直看着所有人。我虽然在结界中，但从来没有一刻放下对溯……对我们内部的监视。”她残忍地微笑道：“我知道所有事，所以才在这里一直蛰伏着，我一直在等待最好的时机。”

　　冲田总司：“……我不知道你们的秘密，听不懂你们的话。我只知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他的身体在轻微颤抖着，但他似乎没有发现。

　　“……哦，他啊。”百名取微微侧过头，那眼下刺目的鲜红，在青年眼中一如修罗恶鬼。

　　她露出一个发自真心的笑容。这是青年第一次看到她笑起来的模样。

　　这份笑容是那样美丽，如某种盛开于深渊的花朵。摄人心魂，令人无法移开视线，并散发着……属于狩猎者的残忍的香气。

　　冲田总司不是第一天认识这个女人，但这是他第一次，对这个人产生发自心底的恐惧。因为他彻彻底底地意识到，这个人与任何人都不同……包括他这样的疯子。

　　或许正如铁之助所说，她早就已经不是人类……在加入那个组织之时，她就已经成为了一个怪物……！

　　百名取温和地说：“我，很感谢他哦……因为他的行动，我终于有了一个绝佳的出手理由。呵呵，我借这次受伤龟缩于结界之内，就是为了让这些心怀鬼胎之人互相争斗，我再寻找时机出来，将他们一网打尽。现在，他替我创造了最好的时机，该到收网的时候了。”

　　她从来没用这么温和的声音和冲田总司说过话，只是这份温和中夹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邪性，比起平时全然的冷漠与凶狠更加可怕。

　　她仿佛在安慰他：“……呵呵，冲田君，你不必难过。有的人，死，比活着更有价值。何况——”她的笑容是如此冰冷：“是叛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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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百名取：没有人比我更懂凭实力单身！
冲田总司目前为止的好感度变化：0→10→-5→20→60→-10
目前他的好感度已经跌至历史最低，因为在冲田总司心中，百名取对同伴的利用是不可原谅的。而且她嘴里就没一句人话！
这就是百名取想要的。就她本人而言，她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感情，凭她的能力可以解决所有事，这些无用的感情只会影响她拔剑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