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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总司篇 ...

  •   市村铁之助是个笨小孩。

      因为笨,所以年幼时目击父亲被仇人杀害,才会始终走不出阴影,导致自身时间完全停滞。以至于15岁的他,如今还是幼年模样。

      以为笨,所以在自称“自己是长大后的市村铁之助”的存在找上他,并给他看了从1864年到1868年,新选组从盛极一时走向终末的所有记忆时,他没有怀疑。明明自己当时还不认识新选组的人,只是憧憬关系,可他依然因为那份记忆背负上了不该属于自己的所谓“使命”。

      因为笨,所以在加入守旧派后无所作为,连熟悉的同伴在自己面前被屠杀,自己不但无力阻止,还不得不依靠别人的力量才能为他们复仇。

      因为笨,他在“大铁之助”与七郎之间,选择相信了更亲切更熟悉的“大铁之助”。所以在知道守旧派旧日首领“明理”针对七郎有所动作时,他接受了大铁之助的意见,没有告知七郎,导致他被算计。

      因为笨,所以他加入溯行军后始终不知道自己真正要的是什么。昔日的仇恨被更多的仇恨冲刷,他的执念一日日增多,积累在心中,让他喘不过气。他被“另一个自己”牵着鼻子走,失去了自我。

      直到七郎遇害,七郎一派的成员被昔日首领,以“肃清叛徒”的名义血洗,他猛然回过神——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害人的刽子手了?

      究其本质,守旧派和革新派没有区别,只是拥有的力量导致守旧派只能老实点。一旦他们获得了力量,仍然会做和革新派一样的事。

      在想明白这一点时,他迟钝的大脑也终于获得了灵悟之光,在某个瞬间明白了一个真相——七郎为什么不愿意与其他人交往。

      溯行军都是一群只会害人的坏家伙,但他们永远打着“正义、拯救”的虚伪的旗号,于是真正在拯救所有人的七郎,只能戴上邪恶的面具,与所有人划清界限。

      七郎从来没有做过害人的事,虽然他是那样一个性格糟糕的人,但他从始至终都在帮助别人。帮助新选组,帮助守旧派,帮助更多因溯行军受难的普通人。

      市村铁之助是个很笨的孩子,因为愚笨,他将迄今为止所有人的灾难,视为自己的过错。他想了很久,无论怎么想,他始终觉得导致这一切发生的,是自己轻信了大铁之助,加入溯行军的原因。

      因为想要改变特定之人的命运,而让其他更多人惨遭不该属于自己命运的祸端——旧一番队的大家,本该有着自己的命运,或许最终会和新选组一起覆灭,但他们还有四年的余生。在浪人作乱事件中丧命的无辜浪士,死后还被操控着伤害其他人,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他们本该都有着属于自己命运。

      所有人……幸福也好,不幸也罢;长命百岁也好,多病多灾也罢……
      无论如何,那都是属于他们自己应该面对的、享受的、诅咒的命运!而不是被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凄惨地终结在某个夜晚!

      这不可以!谁也不是神明!溯行军凭什么决定别人生存的权利??!!

      这就是“另一个他”所谓正义吗?这就是溯行军口中的拯救吗?!这就是长大后的他所认可的事吗??!!

      大铁之助总是和他说:不要在意无用之人的生死……所有变革都是需要牺牲的,这是必要的牺牲!铁之助,不要犹豫,不要迷茫。前进,不择手段地前进!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超越宿命的终点!

      现在,市村铁之助就站在宿命的终点,回望自己短暂的15年。

      其实还有很多未了的执念和遗憾。

      铁之助是在众人的爱中成长的少年,虽然经历过不幸,但他知道自己一直被人守护着,是很幸福的人。’

      他还提前知道了新选组的结局,只要他愿意,他有无数种让自己幸福的方式……但他拒绝接受只有自己幸福的人生。

      于是那些幸福注定会成为一种遗憾和妄想。

      他会死,他没有信心赢过那个人。

      但人总承担起自己的错误。

      人的一生,就像在不断地攀登一座险峻的高峰,背负着沉重的枷锁,是不可能征服这座美丽而残酷的高峰。

      暴雨中的岛原,安静地不同寻常。

      往日明亮的灯火在暴雨中显得异常苍白,四周的景色也透着一股黑沉凝滞的气氛,四周蔓延着一股奇怪的恶臭,今夜的岛原像一幅本该精美细致的工笔画上,被恶意涂抹了恶臭的劣质墨水。

      大雨落在屋檐、地面的声音,带着不同寻常的,粘稠阴暗的声响……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暗示着其中的危险。

      雳闪划破夜幕,在天地骤白的那一瞬间,市村铁之助看到了……无尽的铺在岛原的道路上、挂在屋檐下、聚在角落中的暗黑物质。

      以及站在路中央,穿着一身华丽的和服,但周身不断往下流淌着黑泥的明理。她看着他,诡谲地微笑着。

      “你终于来了。”她说。

      大铁之助在他的意识中大喊:【你在做什么?!快停下!你赢不过她的!好,七郎的事是我错了!……我真搞不懂你为什么对他的事反应那么大,下手的又不是你,你为什么这么过不去?而且七郎那个人很古怪,为了我们的大业我必须除掉他!相信我!我就是你,我永远不会害你!所以,现在!听我的!快走!!!】

      铁之助面无表情道:“你根本不是我。”

      站在暴雨中的铁之助,头脑前所未有的清醒。他看着身躯已经完全异变,脚下不断向外翻滚着黑泥的明理,拔出了腰间的双刀。

      他将剑锋指向女人,道:“明理姐……不,我忘了,你不是明理姐。我应该叫你什么好呢?首领?还是……背叛守旧派的叛徒?”

      “明理”诡谲的笑容逐渐扩大:“我当然是明理,我和你身体里‘铁之助’一样,在濒死之际被‘那个人’带过来。倒是你,我和‘铁之助’应该掌握着身体的绝对主导权,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把‘他’关起来的?”

      铁之助:“如果是真正的明理姐,我愿意告诉她。但你不是,我不会说的。你和‘他’一样,都是冒牌货!无论你们再怎么装得像人,你们早已腐烂的内在也藏不住!!”

      “大铁之助”真心实意地感到困惑:【我说过很多遍,我就是你。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怀疑什么,明明你有我的全部记忆,我不是你还能是谁?】

      “明理”表情却逐渐阴狠起来,但声音依然是温柔的关西腔:“我不是明理还是谁?小鬼,你怎么气势汹汹的?莫不是搞错兴师问罪的对象了?该问罪的是我,不是你!念在往日的旧情的份上,我可以不计较你跟随七郎,背叛我的事。只要你继续追随我,往日的仇我就一笔勾销。”

      雨夜中,市村铁之助眼睛格外明亮,像是有一团怎么也烧不尽的火:“呵,追随你投靠革新派?开什么玩笑?!你背叛了守旧派所有人,是我们,包括七郎共同的敌人!你为了权利可以肆意伤害自己的同伴,可以抛弃自己一贯的信念,你这样的人怎么能够信任!……我不会跟你走,我只会肃清叛徒!”

      “明理”看起来有些意外,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好好地打量了铁之助一番,随后爆出尖锐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意外!真让人意外!小家伙,我一直以为你还和从前一样单纯,原来在不知道的时候你也有长进了啊!”

      她笑得太讥讽了,铁之助恼火地问:“你什么意思?”

      “明理”捧腹大笑:“我笑你倒打一耙的本事学得不错!先背叛我的是你!七郎那家伙在派内分割我的势力,那家伙又强势又狡猾,一旦权利全部落到他手里,我必定自身难保,我为了自保投靠革新派有什么错?倒是你!”

      她连带着黑泥挂丝的手指指向铁之助:“听你的意思,好像是要把七郎的事推到我身上?哦呀哦呀,这我可承担不起!能够重伤那样的强者,只能是自己人背后暗算。谁不知道,他最信任你!”

      她笑容中带着一股杀意:“早知道你替我出这口气,我就不至于投靠讨厌的革新派了。真讨厌,你动手之前应该和我说一声嘛。”

      铁之助气得要死:“……你!明明是你为了寻求革新派的庇护才对七郎下毒手!你居然到现在还不敢承认!只有你的利益才和他冲突!不是你还有谁!?”

      实不相瞒,这是事件发生到现在,两人第一次对上了情报。两边都觉得是对方下的手,但实际上两边都没下手。

      “明理”陷入沉思:“……”

      她在很久之前就认识铁之助了,知道这家伙是从来不会骗人的。

      她若有所思:“……看来,我们都被骗了。”

      铁之助:“哈?你又找什么借口?”

      “明理”簌簌怪笑起来:“七郎那家伙,很招人恨啊!居然是这样……哈哈哈哈!”她脸上身上的黑泥越发掉得厉害,身边已经完全变成了腐烂的泥沼。

      在铁之助惊骇的目光中,她的双臂完全黑泥化,蔓延的黑泥逐渐生长成巨大的、树枝状的触手。她张开巨大的,诡异的怀抱,拥漫天的大雨:“原来除了我们两人之外,还有第三人!有趣!有趣!!倒是谁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居然能刺杀那样的存在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过——无所谓了!那个人到底是谁已经无所谓了!!!”

      她疯狂地大笑道:“小家伙,告诉你一个秘密吧!七郎的神话,注定就在今夜终结!神话的创造者,只需要一人!那位大人!”

      铁之助乍一听有点疑惑,但是今夜他的头脑似乎格外灵活,他猛地反应过来:“是革新派?!你们要对他做什么?!”

      “明理”微笑着,用手往脖子下一抹,答案不言而喻。她说:“这是最好时机,你不觉得吗?”

      铁之助呼吸变成沉重起来,他道:“……不可能!你们做不到的!那样的结界……”

      “明理”:“那我们拭目以待咯?”

      少年神情陷入纠结,随后他咬牙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不甘心的转头就要走。

      就在这时,“明理”甩出一根黑泥触须缠住他的左腿,冷笑着说:“拜托,你当我不存在吗?呵呵,我可不会让你阻止他们!来~陪我玩玩吧!”

      巨大的触须一甩,直接把铁之助吊到空中,在极速之下,呼啸的风雨拍在他的脸上,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

      铁之助想要挥刀斩断触须,但更多的触须却在他挥刀的一瞬间一涌而上,将他缠得严严实实。

      就在黑泥即将包裹他的时刻,又是一道雷电划过天空。

      在那一瞬的刺目的明亮中,铁之助看到了一个人影突然凭空出现!

      ta踏着黑泥,以雷霆之势拔剑挥下,在雷光消逝之际,铁之助身上的束缚全数斩落。

      一瞬之后,铁之助狼狈地摔到地上。

      而这个人优雅落地,甚至还游刃有余地甩了个漂亮的剑花收刀归鞘。

      这人穿着漂亮的女式和服,脸上带着人偶般精致的面具,因为身材纤细的原因,看起来有些男女莫辩。

      铁之助觉得这人的刀法和身影都有点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明理瞳孔微缩,那副日天日地的猖狂的模样有一瞬间的凝固。“柿……子……?”

      那人本来沉默着,假装自己是路过的热心市民。

      听到她认出了自己,他叹了口气,幽幽道:“明理姐,你不该认出我的……”他走向黑泥的中央,缓缓拔剑:“既然这样,那就没办法了。”

      ……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2章 总司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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