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审神者是吉祥物》雨声入南柯

135、般若篇

　　有时候，百名取也会站在上帝视角嘲笑自己。她一直觉得自己的人生充满黑色幽默，满眼都是讽刺和荒唐。

　　小时候的她讨厌寒冷，喜欢阳光，结果后来的岁月中她都要与寒冷为伴，再也无法正常地沐浴阳光。
　　后来的她怀抱着期望，认为只要长大了她就能结束自己的苦难，结果长大后她才发现，自己的苦难才刚刚开始。
　　再后来，她想着既然百家不愿意接受她，那她就出去自己找容身之处，她真的找到了，但这个容身之处她也快要失去了。

　　……其实这没什么。

　　真的。

　　无爱者的好处就在于，一切的人和事对于她而言就像飞过湖面的鸟儿，可以在水面留下涟漪，却无法真正搅乱她的心。

　　所以，她没什么可失去的。

　　她所认为的温暖和安宁，仅仅是，飞鸟倒影在湖面上的虚影，是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的东西。就算消失了，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因为它们都是假的！

　　这场和邪神的博弈，百名取从一开始就选择了不择手段地前进。

　　当她看到邪神的第一眼时她就确定了，无关理论无关经验无关其他因素，仅仅是根据直觉的下意识反应：这个任务是必死局。如果无法舍弃一切，她就会死在它手里。

　　百名取从开始就对邪神的警惕甚至比般若对邪神的警惕更甚，不是因为她掌控欲强，而是知道自己一旦有疏忽，就会加速死亡的进程。

　　她的容错率，其实要比她对其他人说得低很多很多。她和俞独苏或许可以抵御很多次邪神的进攻，但只要失败一次，一切都结束了。

　　但她没有一刻想过放弃任务。

　　相反，正因为那时她发现这是必死局，她才真正地想要接受这个任务。

　　因为放弃就代表无法前进，她的身后是万丈深渊，回头无路。

　　她不能退，也不想退，即使前路是一条通往地狱的路，她只能不断地前进，到地狱中寻找通往天国的路。

　　在最开始的那段世间，百名取没有想过全身而退。那时候，她打心眼里就不觉得自己能活到最后。就算没死，也不会太平安。

　　一般情况下，只要是活着的生物都会对死亡恐惧的，可她没有。

　　因为，她在与死亡共舞的时候，感受到了这二十多年来从未有过的畅快！

　　——我一定是疯了！
　　百名取时常会这么想。

　　但她不后悔，甚至享受这难得的疯狂。她有强烈的直觉，只要她能活着熬过这一劫，她就会获得她想要的答案。

　　——她到底为什么要修炼？她的“道”到底是什么。

　　后来，他们的实验有了明确的进展，百名取便逐渐放下了杀念。她觉得自己大可不必这么虐待自己又虐待其他人。

　　你看，即使不那么做，我们也能凭知识战胜邪神。

　　如果能好好活着，谁还想寻死呢？

　　但到了最后，虽然她本人已经完全放弃了这个计划，但般若却因为意外……不，并不是意外，她不应该推卸责任。

　　……但事到如今，说这些也没用了。

　　总之，般若让这个腰斩的计划进行了下去。现在他做的一切，排除最后的报复环节，其他都几乎和她当初的计划一模一样。

　　百名取并非和她表现出来的那样，一点都不在意般若，否则当初百家对他下最后通牒时，她就不会为了他回三年都没回去的本家和家主对峙。她只是觉得他们凑在一起会出问题，就像一颗随时踩到的地雷。

　　但，任何事情都是有两面的。

　　在那之前，百名取只想躲避这个地雷。可当她确定了自己一定要接这个任务时，她的想法就在一瞬间扭转了。

　　——她要好好利用这个地雷，让它发挥意想不到的用处。

　　普通的办法没有办法真正的压制邪神，它是非常规之物，百名取就想逼般若背叛她，刺激她开启心相之门，从而用心相世界同样非常规的力量困住邪神。

　　为了防止翻车，她将“断缘”交给堀川国广，只要出现意外，他便可以用它切断本丸空间，把所有人放逐于世界之外。

　　可以说，一开始的她是完全不打算做人。不把自己当人，也不把般若当人，所有人都她的工具人。

　　原本这是一个被放弃的计划。但现在，她不得不继续下去了。

　　心相之门已开，她已经没有退路。

　　既然没有退路，那就不择手段地前进，去地狱里寻找希望！

　　造成这个局面，归根结底，还是百名取掌握的情报太少。其实他们每个人掌握的情报都很少，而他们互相之间又不可能共享情报，所以才兜兜转转回到了原点。

　　百名取知道自己心相世界有强大的力量，却不知道它从何而来；百名鸿知道她具备力量，却不知道这份力量具体体现在哪儿；邪神知道她心相世界的力量来源于因果业力，但不知道这份力量到底有多强。

　　三人各自心怀城府，不会轻易泄露情报，他们两两对局，都想凭自己掌握的信息赢得这场博弈，成为最终的胜利者。

　　百名取想要突破自己的困境，找到自己的“道”；百名鸿想要帮助她完全试炼，让一切回到正轨，然后将这场试炼的本质彻底埋葬；邪神想要杀光所有人，冲出本丸世界，回到母亲身边。
　　三人都有必须胜利的理由。

　　现在，心相之门已开，这是真正的厮杀，是超越常规的力量的正面对决，棋局中已没有百名鸿的位置。

　　剩下的对弈者，只有邪神和百名取了。

　　假如百名取现在，哪怕获得百名鸿知道的情报，战局都会出现颠覆性的扭转。但这注定只是“可能”，她虽然信任百名鸿，百名鸿也信任她，但两人之间有着无论如何都跨越不了的隔阂。

　　现在所有人都走到了最终局，百名取已经没有反悔的余地，她绝不允许出错，一切按原计划进行！

　　*
　　邪神进入了一片广袤的雪原。

　　寂静、荒凉、寒冷……这里没有一草一木生长，却有着独属于雪境的剔透圣洁之美。

　　这里是百名取的心相世界，邪神用手遮挡有些刺目的阳光，站在雪丘上遥望雪原。这里的景色很简单，以地平线为划线，天地被清晰地分割成两半——雪白的荒原和碧蓝的天空。

　　十分简单的景色，却又具备着摄人心魂的美丽。

　　因为这两个颜色干净得没有一点杂质。这里的雪比白色更白，这里的天比蓝色更蓝，它从未见过如此纯粹的颜色，恐怕连最厉害的画家都调不出这种极致的色彩，只有以诗人抽象的诗句才能描述出它的壮美。

　　连邪神这种恶意集合的存在都有一瞬间为之失神。

　　但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它不甘心地跋涉数十公里，才勉强在像是天尽头的地方找到了一座雪山。雪山朝阳的一面裸露着褐色的山石，是这个世界第三种颜色。但除此之外，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邪神不敢置信——这个世界上所有人，他们的心相世界都是这个人意识的绝对倒影，是它过往的经历和记忆搭建而成的世界，绝对不可能有例外！

　　但百名取的内心世界，居然真的可以什么都没有！

　　只有雪，无尽的雪！仿佛她的过去全部被大雪掩埋，什么都没有留下！

　　邪神崩溃地坐倒在雪地里，刺骨的严寒凌迟着她的意识，她忽然感觉自己之于这浩瀚世界的渺小和脆弱，只能无助地仰头看着那苍蓝的天空。

　　努力了这么久，居然换来的是这个结果。她找不到任何信息，也就等于，这个女人对于她而言依然不可战胜！

　　一个人，居然可以把内心封闭成这般模样。就连她自己，都不肯放过自己！

　　邪神忽然失去所有力气，她的心彻底凉了。

　　她觉得自己该死心了。她手里的牌打完了，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筹码。

　　……是啊，没有意义。这个女人是真正怪物，她的挣扎毫无意义！

　　而且就算真的回去了，又能怎样呢？本来她对于“母亲”而言，也只是一件工具。

　　正如百名去所说，工具随时可以替换，就算她拼死回去，等待她的恐怕也是必死的结局。

　　……不，等等！

　　或许是刺骨的严寒从物理层面降低了邪神头脑发热的可能，又也或许是她求生的欲望过于强烈，就算心里想着等死算了，但潜意识还是让她不甘地寻找最后的希望。

　　然后，邪神忽然从雪地上跳了起来。

　　并不是无牌可打，还有一个人可以用！

　　就在刚刚，百名取与这个人擦身而过，她的状态引起了这个人的怀疑。

　　——百名鸿！！！

　　*
　　百名取从现场离开时的状态，让人想不怀疑都难。百名鸿赶到现场的时候，正看到她默然离场。怪物化的般若的狂笑声和堀川惊慌的表情，这一幕展现了巨大的信息量，刺痛了他的眼睛。

　　跟着百名鸿一起过来的长谷部，悄悄拿出了鉴心川。

　　小蝴蝶仅用了两秒便解析出现场仨人的信息。

　　种族：半魔
　　个人信息：【般若，嫉妒化成的妖魔，与不明生物融合成为新的魔物。因资料不足，无法详细说明。】
　　魔化值：【99%】

　　种族：付丧神
　　个人信息：【堀川国广（省略）】
　　魔化值：【0%】

　　种族：人
　　个人信息：【百名取（省略）】
　　魔化值——【14%】！！！

　　两人的数值都变化了。

　　般若从原来的0%变成和邪神一样的99%。而主公……从原来的8%变成14%！

　　长谷部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不动声色地把小蝴蝶揣回口袋。但他颤抖的双手还是出卖了他此刻的真实心情。

　　长谷部无比相信百名取，因为就算卸下主厨滤镜，百名取也是无可争议的强大的存在，是知识力量都远超常人的权威的存在。

　　他从不质疑她的任何事。所以，他心底一直相信诞生自她手中的鉴心川。

　　鉴心川非常强大，是足以打破平衡的强大，它可以以最简单的方式，揭露别人最想隐藏的秘密。

　　主公8%的魔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她成为审神者之前还是之后？为什么主公魔化，他们没有跟着一起魔化？现在的主公是真正的主公吗？他真的……认识主公吗？

　　仅仅是一个耗时两秒钟的解析，仅仅是一个简单的数字，就可以轻而易举瓦解一个人的伪装。

　　太可怕了……

　　而制作出这么可怕的法器的人，正是他们又敬又怕，并且已然魔化的主公！

　　长谷部因为内心隐秘的恐惧拒绝接受现实，但现实就在眼前，不会因为他的畏惧而改变。

　　可是，已经到了必须接受现实的时候了……为了大家，他必须做好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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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可怕吗？作为主角的百名取，干的事却比身为反派的邪神还要阴间
后面还有更阴间的
从这章开始，百名取的地位会彻底反转。前面埋了很多雷，现在可以像点鞭炮一样把它炸掉了，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