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审神者是吉祥物》雨声入南柯

130、般若篇

　　堀川国广将装饰着紫色桔梗花的元夕结装到木盒里，接着拍拍胸脯，向大家保证自己一定会用毕生的嘴炮功力说服主人收下这个礼物，然后大家就用一种满意又慈爱（？）的眼神，目送他离开。

　　除了般若。

　　愤怒！

　　悲伤……

　　痛苦。

　　……嫉妒。

　　激烈的情绪在般若的胸膛内翻涌，拉扯着他最后的理智。

　　……粟田口刀剑带他来参与会议，原本是为了平复他的情绪，结果却因为元夕结，他最后一丝理智也快要消失了。而在他们发现般若对百名取的感情不单纯时，他们对般若的维护，也到此为止了。

　　人性的反复无常，在这一刻体现地淋漓尽致。

　　般若拼命抵抗内心来自于邪神的声音，极力去回忆一些美好的记忆。比如同学的回礼；比如他经常去的蛋糕店老板娘总是夸他长得可爱，还会在他的蛋糕上画上可爱的笑脸；再比如百名取深怕他看出来，在细节处不着痕迹的维护……

　　但是，到了最后，一切美好的回忆都戛然而止。

　　因为他感受到了，来自身边的人那股从心里发出的那份没有半点杂质、纯粹美好的祝福。

　　这份祝福，曾经也是他拥有的东西。因为曾经拥有，所以他才知道这些纯粹美好的祝福，有多么珍贵。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悄悄裂变了。

　　弑神的声音在耳边对他说道：“我是你的未来，你必将成为我。”

　　“不……”般若恐惧地说。

　　他抗拒弑神，抗拒变成邪神那样的怪物，更抗拒让百名取走上他的老路。

　　这条路没有希望，没有祝福，只有恨与诅咒无穷无尽，到了最后只有扭曲自己的心灵才能活下去。

　　现在的他们可以为她祝福，可只要她还是无爱者，这些祝福最后都会变成比纯粹的恶意更加恶毒、更加扭曲的诅咒。

　　那时……她就会变成他这样的……怪物。

　　散会了——

　　般若垂着头跟在粟田口兄弟身后离开。

　　由于大家是临时聚在一起开会，手里还各有各的事情，他们很快就散开各忙各的去了。

　　刀剑们居住的地方分散，过了个转角，他们一行人就彻底和别人散开了。

　　般若停下脚步。

　　一期一振发现他没跟上，转身询问：“般若桑？”

　　“……”

　　没有听到回答。

　　就在这时，鸣狐的小狐狸的尾巴忽然炸开，它弓起身体，作出攻击的姿态。五虎退的老虎们也冲般若叫起来，露出锋利的牙齿和爪子，像是随时要扑上去。

　　动物的感觉总是要比人来得敏锐，对危险的感知也更强。但它们只有在感受到了强大且充满敌意的存在时，才会发出这种同样充满敌意的警告。

　　粟田口兄弟上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还是百名取融合期的时候。

　　那个时候，百名取状态异常，性格和能力都处于紊乱状态，攻击性很强，那种状态其实和现在的般若很像。

　　但百名取宁愿把自己关起来，也不愿意伤害别人……般若却不会。

　　粟田口兄弟在小老虎们一声声尖锐的吼叫中身体紧绷，右手不自觉摸向腰间的刀。

　　寂静。

　　四周安静地不像话，没有人说话，只有老虎们的吼叫如一声声鸣钟，在这一片寂静中宣告着双方关系的破裂。

　　刀剑们无比清楚，一旦般若背叛，后果将无法估量。
　　他们无法得知百名取的计划，他们只需要专注眼前的事，而在日常的训练中，他们已无比了解般若的能力。

　　他们知道，若般若在这里与他们交手，他们——

　　毫无胜算！

　　般若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前方的某个虚空，刀剑们的动作在他看在眼里，但他不在乎。

　　就如同蝼蚁向人类挥舞拳头一般，没有人会在意蝼蚁的敌意，在他眼里，这些量产付丧神就是如此不堪一击。

　　他知道，百名取让刀剑来看守他，不是因为她信任刀剑的能力，而是信任他不会背叛她。

　　但只要他在这里动手，一切信任都将不复存在。一旦被视为背叛，以百名取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容他的。

　　可他，依然不在乎。

　　他就这样平静地凝视前方，目光凝聚的地方跨越了挡在他面前的粟田口刀剑，甚至穿过他们身后的天空，似乎要达到某个他到达不了的地方。

　　以他目前的精神状态，如此平静实在诡异，尤其是在老虎们越来越尖锐、甚至显得凄厉的吼叫声的背景前提下。

　　般若沉默了很久，迟迟没有动手。

　　但这反而让他们更紧张了，仿佛悬在头顶的铡刀迟迟不落下。铡刀下的人有自己的立场，他们不会逃，可这漫长的等待让他们无法控制地焦躁起来。

　　终于，般若说话了。
　　但他还是没有动手，他只是问了个问题：“你们，有无论如何都放不下的事吗？”

　　“啊，有是有，但……你为什么问这个？”
　　这些刀剑付丧神随便拎一把出来都有故事，而那些无论如何都无法放下的故事，化为了执念，他们以此为媒介被时之政府召唤，并自愿签订契约，为世界存续而战。

　　一期一振眼前又仿佛烧起了那片大火，他不自觉地握紧刀柄。他知道，那已经是过去的历史了，他要向前看，但一个人是无法轻易从执念中挣脱的。
　　被执念所困，是一件即痛苦，又可悲的事。

　　般若的悲伤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淡去，反而因时光的沉淀越发沉重，如蚀入骨髓的剧毒，无法割离……如影随形。

　　“曾经，我有一个很喜欢的人。她很聪明，懂得很多我不知道的东西。她教会我什么是真正的友谊，什么是真正的爱，带我从无尽的复仇之路里走出来。她对我说，无论发什么，都会永远陪在我身边，与我共同承担命运。”

　　刀剑：“……”

　　“我信任她，自愿做她的式神，我们一起度过了快乐的时光。那是……无论让我付出什么代价，都想要挽回的时光。”

　　五虎退这个单纯善良的孩子已经眼角湿润，忍不住擦了擦眼泪，而不那么单纯的乱也有些错愕，他没想到般若还有这段过去。

　　可是在般若说出这段过往的时候，他露出了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单纯地怀念过去的神情。那目光中流露出某种令人心惊的执拗，让人不安。

　　“可是她骗了我！！”
　　般若的声音忽然变高，其他人也随之心脏一紧。

　　金发妖怪伸手捂住胀痛的额头，手臂和脖颈上的青筋毕露，金色的眼眸中有血色的火焰在跳动、燃烧。

　　“那一天，我们约好一起去祓除西海的怨恨之灵，可我没有等到她。我想到之前，她被族人们知道我的事，心里很不安。我到处都找不到她，就想，或许他们在西海。”

　　他的表情越来越恐怖，逐渐变得像恶鬼一样，一期一振将弟弟们挡到身后，镇定地问：“那么，你找到她了吗？”

　　般若那混合着悲伤和怨恨的神情，痛苦而扭曲：“找到了。我看到——她的族人对她用刑，将她捆绑在祭台上。那些伪善的人类不敢找我，要用她生祭奠西海亡灵！”

　　他的声音尖锐而凄厉，那压抑了千百年的怨恨与痛苦在这一瞬间爆发，像是哭诉，又像是怒吼。即使是一期一振，也为这个转折倒吸一口凉气。

　　那段过往，只是这么听般若讲诉，都觉得悲惨。身为当事人的般若，当时又该多绝望？

　　但这并不是故事的结局，般若的故事还在继续。

　　“我发了狂地想要杀光所有人，我想救她！可是——”血泪从眼角流下，他颤抖地说：“她阻止了我。”

　　“西海怨灵……是我招惹来的。这原本，是我们最后一个敌人。我想过，无论要我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坦然面对我的结局，因为……我想堂堂正正地和她在一起。”
　　“可是事情变成了这样。后来我才知道，这一切，是她一手策划的！她让族人发现我们事，引导族人带她去西海开启生祭咒术，引怨灵现身。”
　　“她背叛了我们的誓言！我那么信任她！！！我只想……自己承担自己的命运！！！！”

　　名为“嫉妒”的怪物，原本不应该爱上任何人。他本该成为一个永远怨恨的怪物，在复仇之路上永远走下去。或许这样的他，最终会死在哪个强大的阴阳师手中吧。
　　但这样的人生对于他而言，反而轻松许多。

　　可他偏偏，还是爱上了一个人。
　　一个不该爱的人。

　　那个人引他走向光明，却又在最后狠心将他丢下。而现在，无论他如何嘶声力竭地哭喊，那个人也再也回不来了。

　　或许是知道自己失态，他用手掌遮住自己的脸。可血泪仍然不断地从指缝间渗出，顺着他苍白瘦弱的手臂滴到地面上，在地上溅出殷红的血之花。

　　直到他哭累了，才将手放下。

　　或许是情绪得到了释放，他平静了许多。

　　他的目光再次越过刀剑，凝望他到达不了的远方，仿佛他的爱人就在那里。他的声音轻飘飘，如在风中飘扬，没有目的、无处可依的蒲公英。
　　“西海怨灵被咒术引来，她献祭自己余下的生命，强行提升自己的阴阳术。她将我束缚在原地，与我告别……我求她，带我一起走。可她还是……抛下了我。”
　　“她与西海怨灵…同归于尽。在一片光芒中，灰飞烟灭。”
　　“这就是，我无论如何都放不下的过去。”

　　故事说完了，般若也彻底冷静了下来。

　　一期一振长长叹息，腰间的刀刃也彻底出鞘。他为般若那段悲伤的过往而叹息，也为他们逝去的友情而叹息。

　　现在的他已经明白般若表象下的疯狂从何而来，同时也无比清晰地明白——谁都已经无法挽留他了。

　　或许只有死亡，才能为般若跨越千百年的执念划上句号。

　　般若用手指擦掉脸上的血泪，一步步向他们逼近，目光中有杀意凝结：“你们，知道阿取的命运吗？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却妄图以自己天真的希望，去照亮她的未来。”

　　一期一振沉默了一下，“我不知道主人的事，但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与她站在一起。”

　　般若发出了不屑的嗤笑：“即使与世界为敌？你，做得到吗？！”

　　所有人都是一怔。

　　黑色的妖气在他手中凝聚，般若眼中带着一丝决绝，“我的过去，就是她的未来。所以，收起你们天真的想法吧。没有人能够承担我们的命运，不要用自己的无知来捆绑她。你们，还不配……！”

　　般若挥手，无数鬼面将他们包围。

　　他转身便要离开。可是下一刻，他听到了乱在叫他。

　　明明不想再在这群人身上浪费时间，明明这些人被他所厌恶……可当他们真的被鬼面攻击，乱藤四郎伤心地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们，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他们，却要否认他们的决心的时候……他的脑子里却又浮现出与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

　　“……”他回身看着被鬼面困住的乱藤四郎。

　　巨大的鬼面封禁了他的行动，他一只手抓住鬼面上的角，另一只手不甘地伸向他的背影。见到般若终于回头看自己，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欣喜，但那份欣喜很快就被般若的神情冻结。

　　般若的眼神悲悯。

　　……那是只有看着比自己低等的生物，才会有的眼神。他的声音有如利刃，刺入心脏。
　　“因为你们太弱了，这样弱小的你们——不配知道真相。”

　　这次，无论身后的人再怎么喊，般若都没有回头。

　　他将与所有人为敌，只为……
　　不让他的希望，走向注定绝望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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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般若的希望，就是百名取。因为自己已经是这幅德行了，他不想让百名取也变成他这样。
如果信任一个人的结局就是这样，那么他绝对不想让百名取也品尝这种滋味。
嗯，出发点很好。
但是也别忘了，他是个“怪物”哦。接下来有连续反转，人性复杂持续拉满，千万不要错过哦~
今天是三八节，祝各位坚持看到这里的小天使们女神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