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门之殊途同归》陌上君如兰

22、遗愿

　　二十二
　　遗愿

　　豪姬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女人，至少在苏潋滟看来是这样的。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样的话，用来形容她最合适不过了。

　　事情还要倒退到几百年前。

　　苏潋滟的祖先是千年前的涂山苏式一族的分支，一直以来涂山一族就背负着辉煌或是覆灭的重任，盛世也好，乱世也罢，似乎总有涂山苏氏的影子，他们有个更耳熟能详的称号，叫做红颜祸水。

　　涂山苏氏没有男子，或者说几乎没有一只狐会选择成为男子。

　　而苏潋滟的母亲早早的便厌倦了涂山一组千年来的使命和沉重的骂名，她离开了那个她本该成为的女子。并偷偷的藏在一卷画卷里，被带到了当时的东瀛，后来的日本。

　　但是苏氏一族与人类的交际犹如刻入骨髓。

　　她还是不可避免的爱上了一名人类男子，一名叫做杉原定利的武士。她为这个男人生下了两个孩子：杉原宁子和杉原晴湖。

　　宁子并没有继承任何的妖力，她成为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少女。

　　宁子五岁那年，杉原晴湖出生了，在生下来的一瞬间，那头标志性的银发和蓝色的瞳孔让杉原定利大惊失色。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举起手中的刀就向刚出生的婴儿砍去。

　　电光石火之间，一道锋利的爪印几乎是同时出现在了杉原定利的脖子上，温热的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武士刀咣当落地，定利捂着脖子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女人，她细长的手指已经不知何时已经长出了长长的指甲，指甲前端还挂着几缕血丝。

　　那是定利的鲜血。

　　同样是下意识的，丈夫与孩子之间，杉原夫人毫不犹豫选择了孩子。
　　当杀戳退去，杉原夫人呆呆的看着自己手心的鲜血悲痛欲绝，她抱着男人逐渐冷却的身体，那不可置信的表情在他倒下的那一刻永远的凝固在了他的脸上。

　　“咯咯咯。”

　　杉原夫人低头看去，小小的晴湖嗦着自己的大拇指，正眯着眼睛冲着自己的母亲笑得开心，眼前发生的一切似乎与小小的孩子而言，毫无干系。

　　她注视着粉嫩嫩的婴儿，注视着那宛如泉水般湿润清澈的双眼，那被悲伤席卷的心脏逐渐平静了下来。

　　初夏的风吹拂着波光粼粼的湖面，门廊上传来宁子和嬷嬷们的踱步声，刚刚的一切平静的宛如没有发生。

　　晴日的湖水，杉原夫人看着手中小小的孩子，水蓝色的瞳孔里映照着自己的倒影。

　　“晴湖，你就叫晴湖吧。”

　　她犹豫片刻，最终迅速的封住了晴湖的妖力，眼看着头发和眼睛逐渐蜕变成黑色，杉原夫人这才松了口气。

　　她冷静的处理好了丈夫的尸体，并把宁子和晴湖托付给了杉原的兄长。从此之后杉原夫人就从人间蒸发了，没有人知道她去哪里。

　　苏潋滟已经不记得母亲的模样了，他依稀记得有人告诉他，姐姐宁子和母亲一般美丽，只是宁子长得却更像父亲定利，不但长得像，连倔强坚毅的性格也像极了父亲，苏潋滟，或是杉原晴湖觉得，若是姐姐如自己一般可以选择性别，必会成为一位出色的武士，不，甚至是一代霸主也是有可能。

　　可是姐姐终究是个女人，她义无反顾，嫁给了当时还是一名无名小卒的丰城秀吉。

　　就像杉原定利选择了来路不明的母亲。

　　最终姐姐成为了一代城主背后的女人，也拥有了一个响亮的称号，北政所夫人。

　　那一年宁子二十七岁，晴湖十五岁。

　　还是少女身份的她被丰城秀吉身边的阴阳师安培千代收为了弟子。

　　而后来他知道，这位老师是母亲安排的。

　　日子就这么平静的过着，北政所夫人凭借着刚柔并济的治家之风，将城主府打理的井井有条。城主府内上到城主本人，下到仆从，无一不对北政所夫人敬畏有加。

　　眼看着所有事情都走上了正轨，可是天不随人愿，北政所夫人被告知，此生无法生育。一向坚强的宁子差一点儿就被这道晴天霹雳击倒了。
　　不能生育，在那样一个时代，作为长房的宁子竟不能为自己的城主丈夫传宗接代，对于宁子本身而言就是一种罪过和耻辱。

　　而丰城秀吉身为一名功成名就的城主，即使患难夫妇也最终也难逃见异思迁。

　　也正因为宁子无法生育，对于丈夫而后接二连三的纳妾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可是没有哪个女人能逃离自己的丈夫移情别恋的落寞与不甘，即使丰城秀吉以及与宁子夫人相敬如宾，可是夫妻俩终究是曾经沧海难为水了。

　　宁子逐渐的明白，那个身为自己丈夫的丰城秀吉已经永远的成为了过于，而现在在自己面前的是被层层繁文缛节隔离的城主大人。

　　宁子已不再是宁子，而是受人景仰的北政所夫人。

　　晴湖盯着姐姐那双寂寥空洞的双眼有些不知所措，那双往日坚毅的双目仿佛失去了一些东西。

　　她紧挨着姐姐宁子，枕在她的膝头，仍由姐姐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后脑勺，她依稀听见了姐姐的喃喃自语：“晴湖啊，晴湖，你若不是个女孩，该有多好。”

　　晴湖望着门廊外挺拔的松树，她不太懂姐姐的意思，但是还是轻微的点了点头。

　　再后来她就见到了那个小小的孩子，她被丰城秀吉牵着，交到了姐姐的手里，姐姐温柔的欠身那双眼睛里又出现了光泽。

　　“晴湖，你过来。”姐姐朝着她招了招手。“从今天开始这个孩子就是你的侄女了。”

　　宁子看到晴湖疑惑的表情进一步解释道：“这个孩子，将会是我和城主大人的养女

　　自此，宁子对她的爱如同亲生母亲，而丰城秀吉则是她心中的英雄，是她所有关于父爱的定义。随着时间的流逝，豪姬从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逐渐成长为一个聪明、美丽的少女。她对秀吉的爱逐渐超越了父女之情，变成了一种复杂的情感。

　　然而，这种转变的情感并未被秀吉所察觉，或者他选择了忽略，因为在他心中，豪姬永远只是那个需要保护的小女孩。这种情感的错位，让豪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和孤独。

　　终于有一天，豪姬在遥远的华夏得到一本禁术之书，在她看来，这是赢得秀吉爱情，甚至在他心中取代宁子的唯一机会。而这一切成为所有悲剧的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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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座昏暗的房间内，古老的卷轴和灯光投射出跳动的影子，豪姬独自坐在桌前，眼前摊开的是一本开封的古籍，书页上记载着召唤和操纵灵魂的禁忌仪式。

　　豪姬的指尖摸索着粗糙的书简喃喃自语道：“如果这就是唯一的方式，我也要试一试。”

　　她的双眼坚定，却难掩深处的颤抖。她手中的匕首在月光散发出冷冽的光。

　　宁子无声地出现，如同最后的警钟，试图唤醒豪姬的理智。“豪姬，你在做什么？“宁子不可置信的看着豪姬手中的禁忌之物，到底是涂山后代，对于术数一类多多少少有些知晓。

　　豪姬的回答透露出深深的绝望：“母亲大人，我只是想要被看见，哪怕只有一次。”

　　宁子的焦急化作急切的劝解 “献祭自己来满足自己！真的值得么？”

　　还没来得及阻止，豪姬手起刀落，一道鲜红的血线喷涌而出，汇入到早已绘制完成的六芒星阵法之内。

　　她苍白的嘴唇蠕动着。“值得....么？“

　　此时此刻一道未被注意的身影无意中从走廊经过——晴湖。他原本只是在夜晚漫步，想要寻找一些宁静。

　　他远远看着豪姬房间的烛光倒影在纸门上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突然，一个巨大的能量波动在瞬间填满了整个空间。压抑下心中的慌乱，晴湖向豪姬房间的方向跑去。

　　出事了！

　　宁子这边，在本能的保护下，挡在豪姬面前，却被不可控的力量击中，重伤倒地。

　　晴湖拉开门，映入眼帘的便是被击倒在地的姐姐，和呆如木鸡的豪姬。这一幕，如同慢动作般在眼前展开，他的心仿佛被紧紧握住，无法呼吸。

　　豪姬的尖叫声划破了夜的寂静，晴湖如梦初醒。跪在了宁子身旁。宁子，那个在他记忆中总是温柔微笑的女子，此刻脸色苍白，生命似乎正从她身体中缓缓流逝。

　　宁子的眼神在晴湖和豪姬之间转动，她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仿佛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晴湖……保……护……”

　　晴湖握紧了宁子的手，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无法接受，这一切怎会在一瞬间崩溃。豪姬则跪在一旁，泣不成声，她的手伸向宁子，却不敢触碰，仿佛她的双手已被罪恶覆盖。

　　宁子的呼吸越来越微弱，直到最后一丝气息也随风散去。晴湖和豪姬，两个因宁子而紧密相连的生命，在这一刻被深深的裂痕划开。

　　在那个悲剧的夜晚之后，豪姬的内心被深深的自责和痛苦所充斥。宁子的死，如同一柄锋利的刀子，不断在她心中横扫，每一次回忆都是无尽的折磨。她试图通过封印自己，以一种极端的方式来逃避这份痛苦和责任，但深夜的寂静中，宁子温柔的面容和微弱的声音依旧在她耳边回响，让她无处遁形。

　　豪姬深知，自己的行为已经无法挽回，对宁子的伤害无法弥补。她在封印之前的最后一刻，心中充满了对宁子的思念和对晴湖的歉意，但更多的是对自己无法原谅的痛苦认识。豪姬意识到，她对秀吉的爱情如此深沉。

　　她的怨恨和爱恋交织成一个复杂的情绪网，驱使她试图通过复仇来寻找解脱，却不知这只会让她更加深陷于无法自拔的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