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谢如雪乱十载＞片段合集》七巅

65、第46章 番外 局外人——村民阿六

　　苎萝村是我从小生长的地方，村旁有一条小溪，村里的姑娘们经常在溪边浣纱，清凉的溪水、缥缈的轻纱，还有温柔的姑娘。
　　我就和几个小伙伴在溪边的小水潭里扎猛子，抓鱼，捧着鱼钻出水面傻傻地笑，浣纱姑娘们看见了，就会掩着嘴笑我。
　　有一天，我钻进水潭里，怎么游也寻不到鱼，一口气用完，只得浮上水面。
　　不知何故，鱼儿都沉到了潭底，那里太深，以我那时的水平，是游不到的。
　　当我浮上水面的时候，差点因为不知道怎么动弹而沉入水中，溺水窒息。
　　因为溪边浣纱的那个姑娘，宛若天仙般出现在我的眼前。
　　她一定就是西施，我们苎萝村有名的美丽姑娘。
　　但是我家住在东边，以前居然只是听说，并没有见到。村里的各种传闻往往都言过其实，我也从未在意。今天见到她，才让我后悔自己的想法。
　　那时我就想，我一定要娶她为妻。
　　从那时起，我的视线就总是悄悄跟随她的身影，有时被人发现，别人会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过我不在意，她这么美，喜欢她是件天经地义的事情吧。
　　我无数次想鼓起勇气向她表白，可一次次都退缩了。
　　直到有一天，我在树林里偶然看到她，她的身边有一个年青的男子。
　　那个男子并不是我们村里的人，他的衣着与我们倒并没有什么不同，也不过是粗布的衣衫，我想，可能又是一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家伙吧。
　　我躲在灌木丛里，他们越来越近，西施有点惊慌地在前面跑，那个男子就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追着，我心里顿时生起气来：那个男人明显是在纠缠西施姑娘！他们必定是刚在此处偶遇，西施的美貌，世上又有几个男人可以熟视无睹呢？
　　我刚想冲出去，解救我心中的仙女。
　　他们俩个人却在我藏身的灌木丛前停住了。
　　然后，我听到了他们清晰的对话。
　　“如果姑娘不嫌弃的话，让我一生一世照顾你吧。”
　　我心中冷笑，这个男人这么唐突，西施姑娘怎么会答应。
　　“可是，我们不过才见了一面。”
　　“那你们村子的男子，你天天见面，就会喜欢上他们么？”那个男子问，“你喜欢我，对不对？”
　　这个男子的话，让我惊诧。我没有听到西施姑娘的回答。所以，我抬头看向她，她面带羞涩，有着我从没有见过的娇羞美丽。
　　而我又看向那名男子，才发现，是一个眉清目秀、英俊不俗的青年。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但是他给人的感觉，绝对不是我们这种乡野村夫能有的。
　　那之后的事情，我就再也不知道了，从那天开始，我只是远远地望着心中的姑娘，再没有靠近过她。
　　而从那以后，她也日日于晚霞灿烂的时候，望着村口那伸展向远方的小路。我知道她在等待那个人，就像我也在等待一个人一样。
　　不久以后，吴越之战，我们越国败了。
　　再后来的一天，我见到一队吴国士兵来到了我们苎萝村，搞的村里鸡飞狗跳的。不过，村长早已悄悄让人通知各家各户，让年轻的姑娘们躲起来，因为听说，这些吴国士兵，是吴王派出来，寻找一位越国美女的。
　　吴国士兵在这里折腾了三四天，最后带走了一位叫郑旦的姑娘。
　　我见到西施十分伤心，大概是因为，郑旦是她的好姐妹吧。
　　我也为郑旦姑娘感到心痛，然后幸好西施还在，我有些卑劣的想，郑旦虽然也很美貌，但绝不及西施姑娘的十分之一啊。
　　之后，我们过了一段相对平静的日子，但是作为战败国的百姓，我们要上缴给吴国的各种苛捐杂税，却让我们的生活越来越穷苦。文种大夫还是会像以前那样，时不时到乡下看看庄稼的长势，当然也会来我们苎萝村，安慰我们。我们有什么好说的呢？我们的大王不也去吴国给人家的大王做了奴隶么？
　　从郑旦走后，西施的脸上，再没有出现过笑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出现在村口，而是去了小溪边的那座小山上，我惊讶的发现，她望的方向，也不再是我们越国王城的方向，而是变成了吴国的方向。
　　她是在想念她的姐妹郑旦么？
　　再后来，又是几个月过去了，西施姑娘投水自尽。
　　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正是我救起了她。她昏迷不醒的时候，嘴里却还念叨着两个字，“范郎……范郎……”
　　当我意识到这个人是谁的时候，心里无比难过。
　　不仅仅是因为我喜欢的姑娘却喜欢着别人，更多的是，我很想骂那个混蛋，当初甜言蜜语地让西施对你一见钟情，如今乱世险恶，你却跑去了哪里，不来保护你心爱的女人！
　　那夜，我将西施送回了她家，她的父母对我十分感激。
　　夜里我躺在床上，暗暗发誓，我一定要好好保护我爱的姑娘。
　　然后第二天，我再去看她的时候，施家的老人却一脸沉痛。
　　早晨，一队吴国士兵来到了施家，带走了她。老人向我哭着说了许多，我才知道，西施为什么会自尽。
　　那天，我一路跑去了我们越国的王宫，我想当兵，我要打败吴国，我说过我要保护我喜欢的姑娘！
　　可是我悲哀的发现，我的国家战败之后，连军队也被解散了。
　　我用愤怒的眼神，恶狠狠地盯着从我们王城出出进进的吴国士兵。我激怒了他们，被吊在市井，被鞭打，被暴晒，三天三夜，不成人形。
　　我好恨我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我只知道，我们男人输掉的国家，却让女人去赔罪。
　　最后一次见到西施姑娘的时候，她坐在华丽的马车上，她穿着雍容的宫服，她这样美丽的女子，被烘托地更加无与伦比。
　　她的表情十分平静。
　　我与她的父母站在一起，所以马车停下来，在吴国人的不耐烦声中，西施来到我们的面前。
　　她说，父母的养育之恩，只有来生再报。
　　她说，谢谢你救了我。
　　她说，不管日后，越国人是不是误解她，她都不在乎。
　　她说，她也是越国的子民，做这一切，她心甘情愿。
　　她的话，有的我能听懂，有的我却听不懂。似乎话的背后，还隐藏了巨大的秘密。
　　她的脸上有坚定，有悲伤，如果我没有看错，竟还有一份憧憬，我一看便看出，那种在她脸上曾出现过的，似曾相识的幸福。
　　她在憧憬什么？？？
　　在吴国人又一次的催促声中，文种大夫来劝说西施上路。
　　那是我最后一次看她，我曾深深迷恋的姑娘。虽然我知道，我比不上她心中的那个英俊潇洒的情郎。
　　当我在征兵卷宗上按下手印的时候，我心中终于有点开怀了。
　　等了几年，终于等到了我们越国秘密征兵的消息。
　　我想，等我们打败吴国的时候，我心爱的姑娘，无论在哪，都能找回，她的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