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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车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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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宫。
夫差随意地瞥了一眼，摆了摆手，让侍从把蔡陈宋郑四国送来的礼物拿了下去。
哼，这四个老家伙，还可以多留一时。
夫差颇为不屑地想着，抬眼望了望屋外的艳阳，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倒是一个好天气，”他道，随后对左右侍臣道，“出去逛逛。”
侍从们陪着这个年轻的君王，一路逶迤，却没有去那鸟语花香的王宫花园，反而来到了马厩近旁的一座茅草屋。
不远处忙着饮马的主仆二人，因为过于专注，并没有注意到夫差的到来。
勾践一向养尊处优的身体，显然还无法适应这肮脏繁重的劳动——即便他此时早已衣衫破烂，没有一点往昔的王者尊荣。
他脚步有点虚浮，到井边提起一个刚打满水的木桶。可踉踉跄跄地没走几步，就险些摔倒。一旁拎来洗马工具的范蠡见到，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跑来搀起勾践。
“大王，大王，还是我来吧，你休息一下。”
说完，范蠡把那桶水拎到了马厩前。
他的脚步也不稳。他的身体并不强壮，反而在夫差的眼中有点单薄。
夫差静静地目睹着这一切。原来的一点好心情，莫名地变差了。
他向侍从打了个手势。
“大胆！见到大王，还不叩拜！”
那个侍从会意，远远指向那主仆二人，大声喝道。
两个人这才恍然抬头，看到远处有着鹰隼般锐利眼神的年轻君王。勾践与范蠡相视一下，随即慌忙跑到夫差面前跪下。
“叩见大王！”
两个人将头谦卑地低下。
侍从刚想发怒，夫差却向他摆了摆手。
“今天天气不错，正是出游的好日子，你俩来陪寡人出去走走。”
夫差盯着那卑微的两人，更确切地说，是那一个人。
“范蠡，你觉得这些马如何？”
夫差道。
“都是上好的良驹。”
范蠡顺服地应着。
“但是，寡人不满意。”
看着范蠡这顺从的样子，夫差心中没来由地不痛快起来。
此时，侍卫已经准备好了一辆马车，夫差命令车上的车夫下来，却听到身后那人的声音。
“大王，范蠡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夫差斜睨着他。
“范蠡想代替勾践，给大王做车夫。”
“车夫？”夫差哼了一声，又转而笑着，“你可以当车夫。”
“不过，”他口气一转，“勾践现在一身又脏又臭，怎么看不过是一头畜牲，怎么配作寡人的车夫！车夫是人，勾践是人么？”
“让人把马卸了！我要勾践给寡人作拉车的牛马！”
于是，烈日当空，在姑苏的大街上，便有了这样一幕。
一辆马车，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前行着，路边聚集了许多百姓，议论纷纷、拍掌称快。时不时地，还能听到鞭策的声音。
夫差正手握马鞭坐在车上，范蠡一脸焦急痛苦地搀扶着勾践，而马车沉重的车辕便是压在勾践的肩头。
“大王，”看着勾践后背被鞭打的血痕，看着勾践咬尽牙关、几近力竭地拉着马车，范蠡似乎也慌了，只是焦虑地呼唤着自己的大王。
看着范蠡痛苦的样子，夫差的心中却涌现出一种奇异的快感。
范蠡，这就是你一心想要守护的人？
不过是一个失败的、苟且的的奴隶！
你跟随他，有什么前途可言！？
我会让你看清这一点!
他又狠狠地在勾践的后背抽了一鞭，向范蠡问道，“还不开口求寡人？只要你的请求不过分，寡人可以答应你的请求。”
范蠡慌忙抬头望着夫差，眼中充满了企求。
他不是不能刚强，然而，刚强在此刻，有什么用呢？
“大王，让我代替他好吗？”
“哈哈哈，”夫差大笑，“天下第一谋士，终于都要求寡人了！”
“停车！”夫差命道。
勾践这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拼命地享受着这难得的休息。
“范蠡，”大笑过后的夫差，脸上却完全没有一丝笑意，“以前与你上阵交锋，你总是摆出一付胸有成竹的样子，好像什么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什么都知道。可现在，你连什么时候求寡人，什么时候不可以都不知道！”
“那我现在求大王，请大王允许我代替勾践为你拉车。”比起方才有点软弱的声音，现在他的声音里多了一份坚持。
“不可以！寡人说过，只答应你不过分的请求，但你这个请求，太过分了！”
“你不是自诩聪明，刚才要替寡人策马嘛！”夫差道，“这个寡人可以成全你！你愿意把勾践当牛马来鞭策嘛！？”
范蠡听罢，默默低下了头。
他知道，现在，他做什么，都是多余的。
看到范蠡这付无计可施的卑微样子，夫差的嘴角冷冷地上扬。
他从未忘记槜李林中，那个剑法足以与自己比肩的山野青年；也从未忘记会稽山下孤身犯险的那个胸有成竹的年轻国士；可如今，这个人却为了勾践这样一个懦弱无能的人，甘愿过如此没有尊严的人生！
夫差握紧了皮鞭，高高地扬起，狠狠地向勾践的背上抽去。就像和谁堵气一样。
“啪”的一声！
之后是勾践“啊”地一声沉闷的痛叫。
对，勾践越痛苦，他就越痛快。勾践是他的敌人，有着杀父之仇之敌人！是他的战利品！勾践过的越没有尊严越苟且，他的内心就越满足。
勾践不过是他的手下败将！！！
勾践在他夫差眼里，什么都不是！！！
“走！”夫差高高地喝道。
又是“啪”的一声，比刚才更狠地抽在勾践的身上。
不再看范蠡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