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造亚当》sandragc

3、part two

　　今天早晨开始下起雨，难得的天气，更难得的是我的短暂自由。去墓地的路本来就长，再加上要穿过许多不知名的小巷，再怎么精明的专家也会把人给跟丢。
　　这只是一座小小的不起眼的坟墓，虽然从很早以前开始我就常来这里“祭拜”，但我还不曾知道里面躺着谁。也对，我其实“祭拜”的是活人。
　　一个缠上念珠的小花环，和以往的不同。
　　扔下这个以后我像通常来这里的人那样散步。
　　不知不觉，又是托德家的坟前。
　　每一次来这里都如此破败。托德原是城中高门大姓，皆因政治上的失败成了失势者，从此一蹶不振。庞大的根系似乎在一夜之间就被铲平。坟墓是最后一处能留下这个名字的场所，却也留不住荣华的逝去，就像这墓碑上的刻字——
　　等等，这些字，从姓氏到墓志铭，每一个字母都被人认认真真抹干净了！
　　只有一个人会做这件事的。
　　你终于来这里了……
　　你为什么来这里？
　　这种感觉说不清楚，有点像喝酒，一下子尝尽了所有的味道，又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味道。
　　……
　　“这才是属于你的表情啊。”伯爵鼓着掌从碑林中走出，“如果叫王宫里的人看见了，一定会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您跟着我进来的。”世上果然没有巧合，教堂就在附近。
　　“啊，我只是凑巧在远处望见你，觉得很巧就跟来了。”
　　那就好，小坟头在园门后，他应该来不及看见。
　　“没想到您和托德家有交情？”他注意到了干净的墓志铭。
　　我不置可否：“几乎所有的死人都和我有交情。”
　　“哦？这听来有趣。”
　　“这里的大部分坟墓都是同一年建造的，那时爆发了瘟疫，而我恰好出生。”
　　“大瘟疫……我记得，我还是小孩子时候的事情。”
　　“您那时害怕过吗？”
　　“真不幸！米伦的人什么都怕，唯独对死亡没有恐惧。”
　　“我那时连害怕的意识都没有。我没有与之相关的记忆。您还记得当时的情景吗？”
　　“……每个人都很忙，忙着恐惧。日出——新一天的来临，这是当时最让人高兴又失望的事了。没有人知道灾难能持续多久，于是一些傻瓜开始逃。背井离乡，即使扔掉了所有的东西。”
　　“害怕的人逃走，失去一切——留下的，赌博，拥有一切……”
　　伯爵凝视着站在阴影处的我，好像隔了很久，他才说：“请你走的近些，这样比较好。”
　　我绕过了层层叠叠的枝蔓，走到了他身旁的浮雕壁前。
　　“对……很好，就是这样……您和雕像站在一起真是奇妙……”他用一种奇特的语气说道，“这种表情最好，没有那些该死的微笑……”
　　我抬头迎上他的视线。
　　这是我们第一次注意对方的眼神，显然效果强烈而糟糕。
　　“你要是像雕像一样就好了。”他遗憾道。
　　但在那一瞬间，我感受到的冲击要比他强烈的多。双瞳的绿色和周围坟地里的高树一般深，有着让人窒息的压迫感。我可能斗不过他……
　　“不过，也许只有你能帮得了我了……”他如此开口。
　　……
　　走回街上的时候我还不是很清楚。
　　伯爵说了奇怪话：“我需要你的帮助，你的义务也恰好是使我满意，那我们何不结为同盟呢？”
　　“荣幸之至。”我机械地给予回答。
　　“那我将称呼阁下为‘您’。”
　　……
　　天刚有点放晴，街上一下子多了不少行人。吵。
　　许多平民的小孩在广场上乱跑，大喊大叫地嬉闹。我小时候也做过同样的事情吗？我没太多印象。
　　“啊呀！”
　　“诶哟！”
　　“！”
　　我被两个突然冲出来的小孩撞了一下，幸亏没摔倒。他们跑开了，其中一个还扭头作了个鬼脸。
　　一回到广场就又回到了监视范围。我故意在水果摊前磨磨蹭蹭。尽量拖到傍晚我才回去。
　　很快，那封被撞时收到的信在书房的烛台前化为灰烬。
　　我今晚还得出去。对了，有一部大型的歌曲戏剧，人多眼杂，却可瞒天过海。
　　不过我讨厌歌曲戏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