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龙戏凤（美人吟）》肖公子

74、玉簪从中折（三）

　　南国春来早，当茉莉留意到时，已是满园春绿，生机盎然，几枝红杏早早吐蕊，点缀在丛绿之中，格外艳丽。
　　“无论如何这里的风景总是让人留恋！”茉莉身着粉色纱裙，手挽薄雾纱，旖旎而行，也并不见她如何精心妆扮，青丝高束，除一枝珠花外，还挽了几枝她随手折下的红杏，却硬生夺去了那一树早开争艳的红蕊的风采，过往丫鬟仆人无不驻足，凝步不前。
　　茉莉唇角轻扬，手中杏枝在呆在一旁的春盈面前扫过：“走吧，夫人应该等急了！”
　　春盈脸色一红，慌忙低头，快步行去。在距清风亭不远处，茉莉叫住春盈、秋盈二人，独自向亭内走去。
　　“见过夫人，茉莉无礼，让夫人久候了！”茉莉笑眯眯站定，地敛裾行礼。
　　谢扶瑶深深看了茉莉片刻，才淡声道：“坐吧，一家人不必拘礼！”
　　茉莉眼内闪过一丝讥诮之意，落落大方地坐在对面石凳上，轻抿一口茶，由衷赞道：“色澄味醇，清香隽永，君山银针果然名不虚传！”
　　谢扶瑶微微点头，摆手屏退左右，皱眉道：“你不打算原谅天涯了么？作为他的母亲，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认真！”
　　茉莉笑道：“其实谈不上原谅不原谅谁，他并没有做错什么，如果我是他，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尽管如此，你还要苦苦折磨他？”谢扶瑶紧绷的脸上闪过愠怒。
　　茉莉不在意地瞟谢扶瑶一眼，轻声道：“我了解他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则是另一回事！不只是我，就连他自己那一关，他也过不去！”
　　“一直以来，我做的最坏的打算是蓝天涯迫于我大哥的威胁而放开我，如果是那样的话，我还有办法，自离开金陵，我就没有想过回去！只可惜……”
　　茉莉惋惜地笑着摇头：“很可惜，其实我们两个是很般配的一对！”
　　谢扶瑶静静打量对面之人，她的语气太淡然，表情又过于冷静，不像一个十六岁的少女该有的表现，谢扶瑶欣赏这种女人，可是并不喜欢她：
　　“我并不认为你和蓝天涯会有结果，这也是我当初不赞成你们的原因，作为一个女人，你太骄傲了！”
　　“噢，是吗？难道我没有骄傲的资本吗？”茉莉轻啜口茶，满眼笑意地看向谢扶瑶。
　　谢扶瑶缓缓摇头：“不，你美丽聪慧、心思缜密，又懂得如何驾驭一个男人，确是女人中的佼佼者，可是并不适合做天涯的妻子！身在江湖，身不由己的道理你应该明白，更何况是他这样的武林翘首？身为女人，有时候总是要做出些牺牲的！一个女人太骄傲了未必是件好事！”
　　“身在江湖，身不由己吗？其实又何止于江湖？”茉莉嘴角泛起丝苦笑，而后又一脸恍然地笑了：“我明白了！蓝天涯需要的是一个全心全意爱他的女人，而不是一个他爱的女人！”
　　“原来……原来我喜欢他还不够多，不然的话，我就不会跟他计较，我就不会要离开他了……”
　　谢扶瑶也轻轻叹了口气，沉默片刻又道：“据御剑门暗人来报，京城和荆州有大军调动的迹象，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从前我不担心这些，是因为我相信，你既然选择和蓝天涯在一起，就必然有办法解决由此带来的麻烦，可如今，我不敢断定你还会不会帮他！”
　　“当然，我当然会帮他！”
　　茉莉双眉一扬，霁颜而笑：“对付蓝天涯，我或许没有把握，可是我大哥，他一定会输给我！不过条件是：放我走！”
　　“好吧！”谢扶瑶叹道：“如果你执意要走，我会劝服天涯的！”
　　“不，要瞒着他！”
　　茉莉浅笑着起身行礼：“夫人轻便，茉莉告辞了！”刚一转身，就见蓝天涯呆立在身旁不远处，方才的谈话想必也听了去，暗叹一声，走上前去。
　　“澈儿，你不必白费力气了！”
　　茉莉微微一笑：“你说过，就算是下地狱也会拉着我一起，可是却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和你一起下地狱！”
　　“那你愿不愿意呢？”
　　茉莉不答，报以一笑，款步而去，留下缕缕香风，萦绕于鼻息之间。
　　谢扶瑶看着失魂落魄的蓝天涯，冷声道：“你必须把她送走，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你辛苦得来的一切，就这样毁于一旦？”
　　蓝天涯无所谓地笑了笑：“母亲，我送您回慈溪庵好不好？御剑门的事情您就不要操心了！”
　　“为了一个女人，你竟然弄成这副样子？”
　　蓝天涯一脸惨淡，呵呵笑了起来：“是啊，就连我都瞧不起自己了！我会为了一个女人伤心至此！”
　　“这么多年来，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报仇，我也做到了，我冷酷、噬杀，几乎所有的人都畏惧我，我曾经还一度为此自豪过，一直到我遇见了澈儿！只有她不怕我，她会发自内心地对我笑，对我哭闹，可是，现在她也不愿意理我了，没有了她，我也活不下去！”
　　“你心里一直在怨我？”
　　蓝天涯无力地摇摇头，转身而去。
　　自那一日和谢扶瑶见过一面后，明月阁的守卫又多出一倍，茉莉无可奈何，只得另做打算。
　　这些天蓝天涯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明月阁，有时抱着茉莉晒晒太阳，有时抚琴饮茶，虽然语态亲昵，可是并没有再对茉莉用强。而茉莉这些天也总是恹恹的，整日昏昏欲睡，蓝天涯索性不分白昼黑夜的抱着茉莉埋头睡觉。
　　茉莉满心疑惑，不明白蓝天涯为何又在自己身上下了另一种嗜睡的药物。
　　“我知道了！”
　　春盈欢呼一声，跳到茉莉眼前，神秘地道：“夫人您是不是浑身无力，老想着睡觉？”
　　茉莉点点头称是。
　　“是不是不想吃油腻的食物，偶尔还会有呕吐的感觉？”
　　茉莉想了想，又点头称是，调笑道：“怎么？小神医，本夫人的病可有得医治？”
　　春盈一脸嬉笑，低声道：“夫人您不是生病了，我猜您八成是有喜了！”
　　“当”得一声，茉莉手中茶杯落地，摔得粉碎，春盈再说什么，也没听进去。
　　“夫人，夫人？您不舒服吗？脸色看起来很差！”也不知过了多久，春盈才留意到茉莉的异常，轻声问道。
　　茉莉惨白着脸摇摇头，薄嗔道：“没影儿的事，别乱嚼舌根，叫人听了笑话！你们先下去吧，我累了！”
　　春盈收起嘻笑，低头出了房门。
　　“我该怎么办呢？”
　　茉莉抱膝蜷缩在绣榻角落，一脸的恐慌无助，缓缓抚上腹部：“杨大哥，我该怎么办呢？欠你那么多，我应该将这个孩子生下来的！可是……他是不会让我这样做的……而我……我也要借这次机会逃出去，杨大哥，你会原谅我么……”
　　“呵呵，蓝天涯，尽管你不想放手，可是这一次，你不得不放手了！我们真的没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