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龙戏凤（美人吟）》肖公子

69、东风无力百花残（三）

　　茉莉掀开衣袖，目光在白皙无暇的左臂上掠过，又慢慢阖上眼帘，静静地躺着，她在等他，等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黄昏时分，房门打开，茉莉睁眸，仔细打量着阴影中的男子：“你难道不想解释吗？说吧，不管什么理由，只要你说了，我就信你！”
　　杨坚身子微微一震，迅速瞥茉莉一眼，又移开目光：“还需要解释吗？男人对女人做了这种事情，还会有别的原因吗？”
　　茉莉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之人，仿佛从来不认识他一般，依旧是刚毅的面容，幽黑如夜的眸子，沉闷的表情……可是茉莉突然觉得陌生起来，半晌，才绝望的收回目光：“滚，我再也不想见你！”
　　杨坚沉默片刻，脸上浮起一丝空虚的笑容：“恨我吗？如果想杀我的话，就把身子养好再说！”脚步声响起，房间内又恢复沉寂。
　　如果茉莉细心的话，就会注意到杨坚苍白的脸色和虚浮的步伐，这并不是一个武林高手该有的表现。然而茉莉已经被眼前的状况弄懵了，她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又为什么会在这里，她下意识的要相信杨坚，极力为他开脱，可是正如他会说的，这种事情难道还有别的解释吗？原来，一切都是假的，那个待自己如兄长，数度救自己于危难之中的男子根本就不存在过！
　　“蓝天涯，你又在哪里呢？”
　　茉莉心底呼唤一声，从来没有像此刻般这样思念过一个人，那个流里流气，痞性十足的男子，那张风情妖娆的笑颜，那霸道而不失温柔的怀抱……
　　“蓝天涯，蓝天涯，难道我已经爱你如斯了么？”
　　世事无常，前一刻她还在试穿嫁衣，准备做新娘子，一梦醒来，物是人非。茉莉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等醒来后，她还会坐在明月阁的梳妆镜前，等着秋盈将自己的秀发绾起，她强迫自己去睡觉，可是已经习惯了那个怀抱，这冰冷的床榻，怎还堪睡？眼前晃来晃去的都是蓝天涯的影子……
　　“嘭”的一声，房门被撞开，一个神情同样冷清的女子走了进来，茉莉只看了一眼，便又闭目，她已经没有多余的气力再去应付别的什么人或事情。
　　那女子却目不转睛的盯着茉莉好一会儿，才尖锐地开口：“真没想到，你竟然为了蓝天涯做到了这一步，将一个对你用情至深的男子害至如此凄惨地步！”
　　茉莉一眼就看穿了那女子冷漠面容下极力掩饰的妒意，本不想答话，然而她提到了蓝天涯，茉莉又撑起精神打量眼前之人，此女子二十来岁，长条身材，姿色虽不太出众，但神情气质上都透露着江湖儿女的干练和骄傲。
　　“为了帮他夺回浅水岛，你竟然不惜以清白之躯来陷害师兄，如果站在蓝天涯的立场，我也会欣赏你的勇气！”
　　那女子冷笑，目光之中尽是鄙夷之色。
　　那女子的话让茉莉微微有些慌乱，然而也只是那么一刻，随后又平静下来：“蓝天涯的为人我比你清楚，而我做不做什么，也不用你认可！难道你只是来颠倒是非的吗？”
　　“颠倒是非？”那女子反问一遍，像是茉莉讲了什么好笑的故事一样，呵呵笑了起来：“难道是师兄自己在你身上种的‘多情蛊’？难道他又疯了，所以宁可牺牲一身的功力来为你解除蛊毒……呵呵……”
　　“你说什么？什么‘多情蛊’？”茉莉脸色微变，大声打断那女子。
　　那女子收起笑容，怜悯地看着茉莉：“看起来，蓝天涯并没有告诉你了？”
　　“‘多情蛊’是盛于苗疆的一种蛊术，中了这种蛊毒的女子，七日内如果没有男子与之交合，就会全身血崩而死，与之交合的男子一身功力就会尽数渡到女子身上，成为废人一个！你知道这对于一个江湖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吗？现在，只要你抬抬手就可以杀了他，蓝天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收回浅水岛……”
　　“你胡说，我不信，我一个字都不信，蓝天涯不会这么做，我是着了若水的道，对，一定是她……”茉莉捂着双耳，嘶吼道。
　　“好吧，就算是若水动的手脚！”那女子盯着濒临崩溃的茉莉，脸上露出丝冰冷的笑意：“那蓝天涯为什么不来找你呢？他有七天的时间可以来救你，从栖霞山庄到浅水岛不过一天的水程而已！”
　　“他为什么不来救我，为什么……”茉莉失神的呢喃着。
　　“那是因为他也没有办法，他救了你同样会成为一个废人，所以他放弃了你，利用若水创造的机会，一举收回浅水岛，他当然知道你会活下来，因为有一个人一定会救你，他就是那个大傻瓜杨坚！”
　　“我不信，我不信，我要去找他……”那女子的话如同晴天劈下的霹雳，让茉莉无处遁逃，将她击得形神聚散，如果不弄个清楚，她一定会疯掉，挣扎着下地，只走出两步，双膝一软，将要扑到在地时，一个黑影抢上前来，扶住了她。
　　茉莉茫然地抬头，瞧了一会儿，才辨清来人：“你告诉我，她说的是不是真的？是不是……”
　　杨坚瞥了那女子一眼，低声安慰道：“你先躺下，等你养好了身子，我仔细说给你听……”
　　茉莉紧紧盯着杨坚，任性地哭喊着：“不，我现在就要听，你现在就告诉我……”
　　“茉莉！”杨坚哀声低唤，避开茉莉目光：“你就听我一次好不好……”
　　茉莉安静下来，绝望地推开杨坚，后退几步：“你为什么要救我？我宁可死掉也不要你救！我恨你，我恨你们……”
　　一阵浓重的疲劳感袭来，茉莉又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师兄，你知道吗，你是天底下最傻的人！”
　　那女子回望杨坚，面上一片柔和，不复刚才的冷削。
　　杨坚淡淡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师兄，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都怨恨着你，甚至多过我喜欢你！那是因为我一直以为我为你付出的已经够多了！可是，现在看来，比起你为赵姑娘所做的……”女子自嘲地摇摇头，不再说下去。
　　杨坚轻轻叹了口气：“是我对不起你，秋桐，忘了我吧！”
　　那女子释然一笑：“我会的师兄，你多保重了！”
　　杨坚点了点头：“你和义父他们也多多保重！”
　　那女子再凝望杨坚一眼，转身而去，走出几步又停下：“来时，义父让我告诉你，这里能守则守，不能守及早做准备！我觉得说不说已经无所谓了，你是不会走的是不是？”
　　静候片刻得不到回答，那女子加快步伐，消失在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