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龙戏凤（美人吟）》肖公子

65、陌上花开蝴蝶飞(四)

　　就在蓝天涯发功要废掉谢兰儿武功之际，身后一声满含威严的喝声传来。茉莉转身，身后不知何时已站了一圈人，说话之人是站在前首一个年近五旬的美妇人，一双丹凤眼配以挺直的鼻梁，给人庄严冷峻的感觉，正是蓝天涯之母谢扶瑶，身旁的另一妇人也极美，但眉眼弯弯，柔和慈祥之极，只可惜双目无光，竟是一失明之人，其余人从衣着看，似是丫鬟仆人之类。
　　“义母，求求您，别让蓝大哥废了我的武功！”谢兰儿见到美妇人，像抓住根救命稻草般，哭号起来，将众人视线又拉回庭院中。
　　“怎么，刚一回来就在为娘跟前耍起威风来了？”那美妇人浅笑着上前，欲扶起谢兰儿。
　　“娘，谢兰儿都被您惯坏了，刚才若不是澈儿急智，早伤在她手下了，我现在废了她功夫，她或许还能保全性命，否则日后必成为他人剑下亡魂！”蓝天涯冷冷瞥谢兰儿一眼，并不欲罢休。
　　谢扶瑶移目转向茉莉，客气而疏离地道：“这位姑娘就是赵姑娘了？兰儿无礼，可有伤着了？”
　　茉莉摇摇头，也不想蓝天涯真的废了谢兰儿，向谢扶瑶施礼毕，转向蓝天涯：“总算有惊无险，谢兰儿姐姐也是一时气盛，错不至此！”
　　“澈儿，她几次为难与你，你还帮她说话？”
　　茉莉白了蓝天涯一眼，不答声，心中却暗骂蓝天涯蠢货，难道自己要当着你母亲的面要你废了她义女！
　　“天涯，且听姑姑一眼！”那失明的美妇人由丫鬟扶着上前：“这如意筒是我借于谢兰儿的，若要追究起来，我要负上大半责任，不如看在姑姑的面上暂且饶她一次！”
　　蓝天涯回头瞪视谢兰儿半晌，厉声道：“这次且原谅你，若你再不知悔改，绝不宽宥！”
　　谢兰儿哭哭啼啼地点点头，由两个丫鬟扶着下去了。
　　“天涯，这位赵姑娘可是你的意中人？”那盲目妇人转向蓝天涯笑吟吟地问道。
　　蓝天涯得意地点点头，拉着茉莉上前：“刚才那位是我母亲，你已经见过了，这位是薛姑姑，你手中那两套‘凤凰双飞’就是出自薛姑姑之手！”
　　茉莉吃了一惊，没料到这位神情闲逸的盲人竟是有“天下第一巧手”之称的薛花夫人，当即盈盈拜道：“晚辈无礼，甫见面就坏了前辈宝物！”
　　薛花妇人笑着扶起茉莉和谢扶瑶一块向内堂走去：“我素知青海派武学博大精深，可没料到你一个小姑娘家也如此了得，竟能接下我的如意针，方才那一招可是你们青海派的绝技‘百炼绕指柔’？”
　　茉莉不好意思地吐舌笑道：“夫人谬赞了，我这点功夫比起我师兄来可差远了，师父师娘嫌我不长进，可不许我自认是青海派弟子！”
　　薛花妇人摇头道：“依我看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好一手绕指柔，连天涯这风尘浪子都能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你师娘怕也没练到这种火候！”
　　茉莉大窘，斜眼偷瞧蓝天涯，哪知蓝天涯也正盯着自己，笑得一脸流里流气，俏脸涨得通红，低下头去，站在一边的几个丫头也都吃吃笑出声。
　　谢扶瑶轻咳两声，屏退了众仆人，目光落复又在茉莉身上：“赵姑娘出身王府，为了犬儿不惜放弃身份，实乃难得！不过，赵姑娘你可想清楚了，你所嫁之人不过是一个江湖草民，奔波江湖，与你往昔的生活天壤之别！你确定自己不日后不会后悔吗？”
　　茉莉闻言沉默半晌，黯然道：“伯母说的是，我年纪尚轻，行事冲动了！”
　　“澈儿，你……你……”蓝天涯脸色微变，瞪视茉莉：“你已答应要嫁给我，大丈夫一言九鼎，你……你怎能反悔？”
　　茉莉白了蓝天涯一眼：“我是大丈夫么？”
　　“你……你……”蓝天涯气恼地道：“我不管，反正你已经答应了我，就算你反悔了，我抢也要把你抢到手！”也不管有人在场，上前抓住茉莉手腕不撒。
　　茉莉挣不开蓝天涯，气道：“放手，你这不要脸的……”话说出半句，惊觉失态，忙住了口。
　　谢扶瑶双眉拢起，微有不悦之色，薛花夫人一脸慈和，摇头而笑：。
　　蓝天涯注意到两位长辈脸色，难得地双颊泛红，坚决地道：“母亲，薛姑姑，孩儿是真心喜欢澈儿的，今生非她不娶！”
　　茉莉仍在气蓝天涯还自己出丑，不为他深情所动，指甲狠狠掐着他手心。
　　谢扶瑶目光在茉莉和蓝天涯身上停留半晌，最后叹道：“既然你已经想清楚了，那就随你吧！”言毕缓步走了出去。
　　茉莉心头多少有些沮丧，轻轻叹了口气。
　　蓝天涯轻吻茉莉眉心一下，轻声道：“澈儿莫担心，我不会委屈你的！”
　　“咳咳……”薛花夫人低咳两声，绷着脸道：“你们两个娃，欺我目不能视物么！”
　　茉莉这才忆起薛花夫人还在旁，窘迫地推开蓝天涯。
　　“丫头，过来扶我一把！”
　　茉莉瞥蓝天涯一眼，红着脸上前：“夫人要往哪里去？”
　　薛花夫人打趣茉莉道：“怎么，还不改口叫姑姑吗？”
　　茉莉一脸娇羞，那一声“姑姑”叫得低若蚊蝇。
　　蓝天涯嘻嘻笑着扶住薛花夫人另一只胳膊：“姑姑，澈儿脸嫩，您就别再作弄她了！”
　　薛花夫人这才收了言笑，柔声道：“丫头莫怕，姑姑和你一见如故，甚是喜欢，一定帮你们玉成好事！”
　　茉莉低头不做声，蓝天涯满面喜色，扶着薛花夫人向园子深处行去。

　　夜间，茉莉思前想后，辗转难眠，索性披了衣出门，信步而行。隐隐听见梅林深处传来阵阵低泣声，心中好奇，闻声寻来，只见不远处一男子背对月光而立，身后两名青袍女尼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什么，不用猜也知是蓝天涯和他的两个侍妾若水、绮梦。
　　蓝天涯神色冷然地从绮梦手中抽出衣摆：“你们两个跟在我身边多时，难道还不明白吗，我一旦决定了的事，就不会改变！况且我和澈儿就要成亲了，也不愿她为你们而心生不快！”
　　若水绝望地坐倒在地，美眸中死灰一片。
　　绮梦却不死心地抱住蓝天涯哀求道：“公子，求求您，别赶奴婢走，我不会跟赵姑娘争名分、宠爱，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跟在您身边伺候您就心满意足了，公子，我求求您……”
　　蓝天涯不耐烦地甩开绮梦，皱眉道：“我的话没听明白吗，母亲既然怜惜你们，将你们接来，就好好在此修身养性，别再痴心妄想了！”
　　“不，公子，我不要离开您……”绮梦乞求着，姣好的容颜上泪水纵横，闻者心酸。
　　蓝天涯丝毫不为所动，冷声道：“若水，带她下去！”
　　若水忍不住低泣出声，郑重地向蓝天涯拜了一拜，扶着绮梦缓步离去。
　　蓝天涯长叹一声，呆呆望着远处出神。
　　“如此佳人，我见尤怜，蓝大门主舍不得了吧！”茉莉见蓝天涯一副失魂落魄样，心中不是味儿，忍不住出言相讥。
　　蓝天涯愣了一愣，笑道：“你这丫头，就是得势不饶人，你怎知我舍不得她们了！”
　　茉莉怒道：“瞧你那个失魂样，你……你还狡辩，你去找她们好了，我好稀罕你么……”一跺脚，转身要走。
　　蓝天涯抢先一步拦住茉莉，这才发现茉莉脸上泪光盈盈，痛惜道：“傻丫头，今时今日你还信不过我么！”
　　茉莉垂首不答，想起今日所受委屈，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流个不停。
　　蓝天涯叹息一声，抱起茉莉坐在一块大石上，柔声道：“我没有舍不得她们，我刚才在想为什么没有早点遇上你！在你之后，我虽然不再碰别的女人，可是对你始终心有愧疚，要是你早生几年就好了！”
　　“澈儿，你或许不知道，当第一眼看到你时，我就没打算要放过你，什么百草灵玉，金丝软甲，我压根就没瞧在眼里，我的目的一直就是你！当时也没想过什么喜欢不喜欢，只觉得你这丫头很有意思，一定要把你弄到手，然后训得俯首帖耳，对我惟命是从！”
　　“无耻，不要脸！”茉莉愤恨地瞪向蓝天涯。
　　蓝天涯笑了笑，续道：“当我知晓你身份时，虽吃了一惊，但也没有灰心，自认为凭着我的魅力手段，征服你这不谙人事的小丫头，不费吹灰之力，哪知道啊……”
　　蓝天涯苦笑着摇摇头：“哪知道反倒降服在你手里！”
　　茉莉勾起一抹微笑：“怎么，你不服气吗？”
　　蓝天涯摇头：“你看我现在还敢跟你说个‘不’字么！”
　　茉莉闷笑道：“你明白就好，你若是再敢跟你那些个女人纠缠不清，我马上休了你！”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试试！”蓝天涯危险地眯起了双眼。
　　茉莉飞快地从蓝天涯怀里跳下，大笑着跑开：“我说要休了你，怎么样！”
　　“好丫头，要让我逮住了，看我怎么收拾你！”蓝天涯色迷迷地追上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