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龙戏凤（美人吟）》肖公子

52、道是无晴却有晴（五）

　　赵涉等人看着身形矫健的黑衣人，皆尽色变，这次他们都是微服而来，身边只带了几个侍卫，王鹏远和秦稼芝又是地道书生，赵涉等人虽大都习武，但并未派上过什么用场，面对来势汹汹的杀手难免心怯。一行人中赵明鉴和罗肖武功最高，二人偏又都在第一反应内将茉莉拉在身边，本来凭他们身手脱身原亦不难，可如此一来，太子等人必然殒命。
　　赵明鉴估量形势，对罗肖和身边八个近卫吩咐道：“务必保护好太子和晋王，是青衣阁的杀手！”
　　罗肖迟疑片刻，松了茉莉之手，赵明鉴转头看茉莉一眼，拉着她奔上船头，和人交起手来：“莉儿，一会儿有机会，你先脱身！”
　　茉莉并不搭腔，脸寒若霜，挥鞭接下两个刺客，围攻赵明鉴的六人武功似乎特别高，鬼头刀呼呼风声，步步紧逼，茉莉施尽所学，仍是抵不住二人，不住后退，此刻方想起大哥说的自己的武功只能用来打架的话是很有道理的。
　　这一队黑衣刺客约莫四十来人，个个阴狠无情，罗肖和刘非等几个近卫挥剑如风，护在赵涉和赵汲左右，李铭和李陌阳等也抢来兵刃，厮杀起来，那状元秦稼芝竟然也懂武功，手中软剑抖得笔直，剑光闪过，对面黑衣人颈间一道血雾喷薄而出，跌进了湖里，染红一大片水。
　　蓝天涯和赵正等人早已罢斗，见茉莉势危，飞奔而来，两个黑衣人从旁冲出，迎上蓝天涯，却并不和他正面交手，只是在旁缠斗。
　　“蓝天涯，这里你也想插一脚吗？”有个黑衣人避开蓝天涯凌厉的掌风，低喝道。
　　蓝天涯向茉莉方向看一眼，心忧如焚：“冷宪，你快叫人住手，若伤了她，我必血洗青衣阁！”
　　那黑衣人冷哼一声，道：“好大的口气，蓝门主究竟有没有这个本事，还得拭目以待！”
　　蓝天涯冷笑：“你最好不要后悔！”说完掏出个竹哨，尖鸣两声，从地上捡起把长剑，和两人斗了起来。那黑衣人听见哨鸣，微微动容，指挥众杀手不断猛攻。
　　茉莉扫视四周，越斗越心惊，对方人多势众，再斗下去，赵涉、李陌阳等人势必丧命，稍一犹豫，扯下脖子上的一块儿扇形玉玦，跃上船头：“大家且住！不然我立刻将百草灵玉沉入湖底！”
　　清冷娇翠的声音入耳，众人慢慢都停了手，目光在茉莉身上转一圈，最后都停在她手中的一块儿暗黄色玉块儿上。
　　“且慢，郡主世子乃贵人，我们本无意冒犯，只要郡主将百草灵玉交出，我们马上退走！”那称作冷宪的黑衣人撇下蓝天涯，欺近两步。
　　茉莉微微一笑：“各位乃武林豪客，一诺千金，小女子本不该见疑，然在座的皆大富大贵之人，小女子万不敢冒险，这样吧，你放他们下船，待他们安全后，我即刻奉上百草灵玉，如何？”说着手指拎着玉块儿在空中打个转，笑眯眯地望着众人。
　　那黑衣人当机立断，叫人让出一条路，赵涉等人还在犹豫，却都被罗肖推上另一艘船，只剩赵明鉴、罗肖、赵正及刘非几人。
　　“大哥，你先走，我不会有事的！”茉莉望着大哥一身血迹斑斑，几近哀求的道。
　　赵明鉴摇摇头，向茉莉靠近：“傻丫头，我是不会丢下你的！”
　　茉莉微微叹息，突然注意到大哥眼里聚满了恐惶，而后就听见蓝天涯、罗肖等人撕心的惊吼声，茉莉回头，只来得及看清背后剑光闪过，就被大哥扑倒在地。
　　蓝天涯、罗肖飞奔过来，和众黑衣客又厮杀在一起。一阵尖锐的哨鸣声响过，江面上涌现出一群白衣蒙面人，涉水而来，拔剑迎上众黑衣刺客。
　　茉莉从赵明鉴背后抽回手掌，只觉掌心一片温热，脸色霎白，惊恐的望着大哥：“大哥，你……为什么……你怎么样了……”茉莉带着哭腔叫道，颤颤巍巍地将赵明鉴扶起。
　　赵明鉴冲茉莉虚弱地笑了笑：“莉儿莫慌，我没事！你瞧，咱们的人也来了！”
　　茉莉顺着赵明鉴手指望去，玄武湖西面数十只小舟如离弦之箭般，疾行而来，舟头一个个黑衣侍卫，面色冷然，正是赵明鉴的玄衣卫。
　　茉莉松一口气：“大哥，你撑着点儿，我们马上回家！”
　　赵明鉴微微点头，身自软软倒向茉莉。
　　“大哥，你怎么了……大哥……你醒醒……”茉莉看着赵明鉴越来越灰白的脸色，惊慌起来。
　　赵正挥剑挑开一个刺客，飞奔过来，撕开赵明鉴衣襟，一道长长的剑痕斜横在赵明鉴背上，伤口呈乌青色。
　　“剑上有毒！”赵明鉴看茉莉一眼，出手如风，点了赵明鉴胸腹间几处大穴，以防毒气攻心。
　　蓝天涯走上前来，瞟了赵明鉴一眼，不情愿地掏出一粒蜡丸：“他中的是‘噬心散’，这颗‘雪参丸’能解此毒！”
　　“当真？”茉莉大喜，抢过蜡丸要喂赵明鉴服下。
　　赵明鉴撑着最后一口气，睁开眼，慢慢瞥了蓝天涯一眼，摇头道：“我……不要……不要他的药……”
　　“大哥……”茉莉乞求地望着大哥，满面泪痕。
　　赵明鉴却坚定地摇摇头：“不，我……我……不要他救，我答应你……莉儿，我不会死的……我们回家好不好……”
　　“你……你……”蓝天涯怒极，他难得发善心，不想反招人嫌弃，气得说不出话来。
　　茉莉心中大痛，哽咽着点点头，赵明鉴神色稍松，晕了过去。茉莉回头看蓝天涯一眼，将蜡丸塞回他手中，和刘非等人登上另一艘船，回府去了。
　　蓝天涯痴痴凝望茉莉背影，手指温柔地抚摸着右臂上两排整齐的齿痕，一脸甜蜜，忽又气愤起来，将手中的蜡丸捏了个粉碎：“好你个赵明鉴，若不是看在澈儿的面上，你就是被人砍成八段，我眉头都不屑皱一下，哼，不识抬举，伪君子，小人！”
　　蓝天涯正在暗自诅咒赵明鉴，谢生走过来，在蓝天涯耳边低语几句，蓝天涯回头看向正和黑衣人厮杀的几个白衣手下，勾起嘴角，打个手势，其余白衣蒙面人悄悄将另外七个白衣蒙面客围在中间。此时青衣阁的众杀手除几个武功高强者逃走外，其余人均横尸船头，那七名白衣蒙面人渐渐觉出不对来，靠拢在一起，戒备地看着蓝天涯等人。
　　“说吧，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老盯着澈儿有什么企图？”蓝天涯目光缓缓扫过七人，看着几人脚下笑了起来。
　　那七名白衣人齐低头，这才注意到所有白衣蒙面人皆是白色鞋子，只除了自己七人。
　　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人哈哈一笑，向蓝天涯一揖道：“这一点倒是我们疏忽了，蓝门主赎罪了！”
　　蓝天涯眯起桃花眼笑道：“可以，如果你们交代清你们的目的，本座就放你们走！”
　　白衣人摇头道：“此言差矣！如果说我们营救郡主有企图，那么蓝门主您呢？您就没有打算了？”
　　“你还想狡辩！”蓝天涯冷笑：“就看你这次还有没有上次小密山之行那么幸运了！”说着凌空一掌拍出。
　　那白衣人后退几步，化解掌力，同样报以冷笑：“蓝门主言之过早了，此时还是先考虑一下你自己有几分把握活下来吧！”
　　蓝天涯一怔，忽觉不妙，侧目望去，果然，湖面上几十只小舟将自己人所在的画舫团团围住，舟头玄衣卫手持劲弓，对准船上众人，而赵正刘非等人正站在船头冷眼旁观。
　　蓝天涯大怒，破口骂道：“卑鄙小人！忘恩负义难道就是你们玄衣卫的一贯作风？”
　　赵正冷笑两声，飘身退回小舟上：“逆贼蓝天涯，犯上作乱，勾结青衣阁杀手暗杀太子和康乐王世子、郡主，罪大恶极，死有余辜，放箭！”
　　赵正振臂一挥，箭矢如蝗，疾射向画舫，船上众人纷纷挥兵刃阻挡。那白衣人幸灾乐祸地向蓝天涯一躬身：“蓝门主自求多福，咱们有缘再见！”说完挥动兵刃挑开箭矢，齐跳船潜水而去。
　　蓝天涯恨得牙痒痒，自出道来，还从未吃过这样的暗亏：“好赵正，死胖子，咱们走着瞧！”深吸一口气，运劲于掌，拍向湖面，激起几丈高的白浪，待赵正等人稳住小舟时，画舫上哪里还有一个活人影子。

　　茉莉等人在回府的路上碰上前来接应的吴越、韩进等人，吴韩二人精通医理，而“噬心散”又非杂难之毒，因此赵明鉴身上的毒，并没有什么大碍，倒是背上大剑伤非一月不能痊愈。
　　茉莉直到大哥脱险睡去，才筋疲力尽地回了锦绣园，简单梳洗后就往榻上倒去，不想却被人接在怀里：“没想到小丫头这么快就忍不住要投怀送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