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龙戏凤（美人吟）》肖公子

49、道是无晴却有晴（二）

　　茉莉从酒楼出来，也没去游湖，气冲冲地回到府中，迎面碰上管家和两个四十多岁浓妆艳抹的妇人走来。
　　赵管家见茉莉神色不善，忙低头行礼：“四小……小”眼光瞥见茉莉一身男装，那句“小姐好”顺口就改成了“公子”。
　　茉莉眼角在两妇人身上扫来扫去，“嗯”一声，负手离去，管家松一口气，示意二人尽快离去。
　　“站住！”茉莉走出几步，眼珠转了转，又退了回来。
　　赵管家闻声僵在原地：“四……公子还有什么要吩咐老奴的？”
　　茉莉不理管家，手中折扇指着两个妇人：“说！你们是干什么的？”
　　“回公子，她们是……”
　　茉莉斜眼看向管家，赵管家立即识时务地闭了嘴，退在一边。
　　那两个妇人并不认识茉莉，见茉莉神色傲慢，连赵管家都不敢招惹，心中也有些发怯，但到底见过些场合，忙陪笑道：“公子，您有所不知，我是城西的凤娘，这是叶四娘，是受李丞相之托向康乐亲王求亲的！”
　　茉莉“噢”了一声，笑道：“原来是给我做媒的！那李家求亲的可是前阵大战怡红院四花魁的长公子李陌阳？”
　　两妇人吃惊地望着茉莉：“你是……是……”
　　“没错，本小姐就是茉莉郡主！”茉莉把玩着折扇，笑看着两人。
　　那叫叶四娘的脑子转得稍快，掩嘴咯咯笑道：“早听闻郡主貌若天仙，性格豁达，真是百闻不如一见，郡主放心，李公子可是性情中人，坊间的传闻做不得真……”
　　“是吗？”茉莉笑靥如花，“唰”得一声抽出身旁赵正腰间长剑，剑光一闪而过，凤娘叶四娘只觉耳边一凉，待回过神齐尖声惊叫起来。
　　茉莉笑吟吟地站在一边，待二人安静下来，才伸开手掌，两只耳环落在地上：
　　“二位别介意，玩笑而已！本来嘛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天经地义之事，问题就在于本郡主最恨的就是负心之人，手中之剑绝不容情，两位妈妈要为我做媒，也没什么不妥，不过可要请李公子掂量清楚了，要是为此搭上条性命，那可就不划算了！”说完长剑在空中划了个优美的弧度，又插回赵正手中剑鞘，惹得凤娘和叶四娘又一阵尖叫。
　　茉莉暗自偷笑，冲管家摆摆手，赵管家这才抹抹额上冷汗，带二人去了。
　　茉莉心情好转，转身往回走，迎面却见父王铁青着脸站在对面，身旁还有母妃、王纤云及几个下人。
　　茉莉暗叫糟糕，果然还不及茉莉说话，康乐亲王劈头就喝道：“你看看你这身打扮，成何体统，净给我丢人现眼！赵明澈，哼！好大的名头，要不是我听人说起，还不知道你在外面闯了那么多祸！”
　　茉莉一愕：“父王，谁说给你听的？”
　　康乐亲王脸色更加难看：“你……你还想报复不成！这王府的脸面都让你给丢尽了，就凭刚才那番话，我看谁还敢给你提亲！”
　　茉莉撇撇嘴角，不以为意：“那最好，我才不乐意嫁李陌阳那臭小子！”
　　“还敢顶嘴！”康乐亲王见镇不住女儿，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婚姻自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又懂得什么？”
　　茉莉听父王口气是打定主意要把自己嫁给李陌阳，心中也有气：“父王，你道我为什么苦练武功？哼，师娘说了，天下男子十九薄幸，要我防身用，若是日后我人敢负我，我必一剑刺死了他！我说话算话，父王您要我嫁人也行，不过可要挑仔细了！”说完哼一声扭头去了。
　　“你……你反了……”康乐亲王这一气可够呛，胡子一抖一抖的，说不出话，李秋燕及其他人都被茉莉这番话逗得忍俊不禁，康乐亲王回头瞪向李秋燕：“看看你养的好女儿！”甩袖去了。
　　这几天茉莉又找到了新乐子，所以足不出户。赵正惨了，几天下来像变了个人，精神萎靡，脸色枯黄。茉莉一会儿要五风斋的桂花酥，下一刻要十里铺的卤味，再一会儿又要刘记的蒸饺……一样点心几番折腾，凉不行，热不行，甜不要，咸不要……而且指名要赵正亲自去买，不准乘车不许骑马，几个来回，赵正衣衫尽湿，却毫不怨言，态度一如既往地毕恭毕敬。四喜五福及小玉等人都同情地看着赵正，却不敢言语，生怕一不小心惹祸上身。
　　中秋佳节到了，上苑桂花开的正盛，惠帝游兴大发，邀百官共游上苑，茉莉、母妃及王纤云母女也被皇后邀请在列。
　　其实上苑之行还有层深意，太子赵涉至今还未大婚，此次盛会，豪门名媛齐聚，便是为太子选妃做准备。另外百官中不乏年轻有为之士，譬如赵明鉴，譬如金科三甲，所以对各位才子佳人来说也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当然，茉莉是不抱希望的，不过也不能太寒酸了，于是在一大堆珠宝中选了几件不太抢眼的首饰让流云流月帮着梳髻打扮。
　　流云流月是前两天赵明鉴送来的两个婢女，说是负责茉莉的起居安全，起初茉莉不肯要，直到赵明鉴一再保证她们二人日后就是茉莉的人，唯茉莉命是从。茉莉见心思被大哥识破，不好再推脱，便收了下来，不过并不相信她们功夫比自己好，赵明鉴却笑着说流云流月的功夫是用来杀人防身的，而茉莉的功夫只能用来和人打架，听得茉莉心头颇不服气。她们二人武功如何，茉莉不清楚，人倒是挺乖巧伶俐，于是茉莉便将二人留在了身边。
　　茉莉梳妆完毕，换了身鹅黄色纱裙，对镜自照，颇为满意便出了门，和大哥共乘一辆车，玉瑢和二哥赵明扬随后，康乐亲王夫妇及王纤云无心此类宴会，推说身子不适，没有出席。
　　赵明鉴靠在榻上闭目养神，茉莉正暗自琢磨太子妃的人选，将军府不知道肯不肯和太子结亲，就算是联姻，也没什么作用，姑丈和李贵妃肯定不会支持太子，所以太子妃若是出自李家，也注定是牺牲品。丞相李长鹤老奸巨猾，在局势未明之前怕也不肯表明立场，所以锦柔成为太子妃的可能也不大，这个道理太子赵涉应该也明白，因此茉莉猜测太子妃八成出自其他大臣的千金，其中又以太傅之女何雪儿机会最大。
　　茉莉正想得出神，忽然一声娇喝声传来。一红衣少女持剑从街旁屋顶上飞刺过来，剑势凌厉，眨眼已到车前，长剑透帘刺入。
　　“不自量力！”赵明鉴冷哼一声，两根手指夹住剑身，纹丝不动，右手挥掌拍出。
　　那红衣女子见掌力浑厚，撒手弃剑，惊鸿般向后飞退三丈，身法优美，显然出自名门。
　　随行的玄衣卫纷纷拔剑，护在车前。
　　赵明鉴挑起珠帘，漫不经心地挥挥手：“拿下！”
　　与此同时，那少女从怀中掏出一条长鞭迎了上来，小七小八和另外两个近卫围上前去。
　　茉莉隔着珠帘看得分明，那女子不过十七八岁，柳眉杏目，一身红衣如火，颇有些英姿，比起玉瑢等人亦毫不逊色，手中一条乌鞭舞得呼呼风声，只是火候太差，不几招便被小七夺下长鞭，兀自倔强地不肯后退，小七小八等人下手又毫不留情，再斗下去，红衣少女势必血溅当场。最后茉莉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笑着打趣赵明鉴：“大哥果然半分不懂得怜香惜玉！”
　　赵明鉴只淡淡一笑，并不言语。
　　“住手！”茉莉挑开珠帘，喝止了小七小八，红衣少女闻声转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茉莉，神色有些沮丧，但也只是一瞬，随即又挺胸仰头，骄纵地道：“你就是赵明澈？”
　　茉莉见红衣女子并不像奸恶之人，倒有些大小姐脾气，便笑道：“不错，本郡主又名明澈！你是什么人？竟敢大胆行刺，不要命了么？”
　　那红衣少女哼了一声道：“我叫慕容婉儿，我要和你比试武功！”
　　慕容婉儿？茉莉稍稍一愣，沉着脸道：“没兴趣，小七小八，把她拉开，别阻了路程！”说完便吩咐车夫赶路。
　　不料那自称是慕容婉儿的红衣女子赶上前两步，挑衅道：“郡主难道不敢吗？赌注就是蓝大哥，输的人以后再不许缠着蓝大哥！”
　　茉莉气得火冒三丈，强压下怒火，优雅而雍容的笑道：“本郡主有什么不敢的？只是觉得没必要而已！蓝天涯算什么东西，本郡主正眼都不瞧一眼，岂肯为他浪费工夫！你若喜欢，随便你好了！你不妨再转告那淫贼，他若敢再踏入金陵半步，那这里就是他的葬身之地！”说完放下珠帘，不再理会红衣女子，马车缓缓行去。
　　赵明鉴目光幽幽地望着茉莉，一声叹息，牵带出无数心酸与无奈：“莉儿，你莫要再见他了，否则我怕我会忍不住杀了他！”
　　茉莉绷着嘴，不知如何回答。
　　赵明鉴慢慢拉过茉莉，绝美一笑：“莉儿，忘了他吧，你值得拥有更好的！你信不信我呢，莉儿？就算是拼却一切，我也会让你成为天下最幸福的人！”
　　茉莉一脸迷茫，望进大哥眼内浓浓的期盼，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赵明鉴脸上的笑意更深，眸底溢满幸福，拉着茉莉下了车，上苑到了。

作者有话说

　　明日再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