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罪》蝶碎

2、第貳章

　　“Madam司徒，早上好！”
　　“Madam司徒，恭喜你又破了大案啰！”
　　“Madam司徒，你好厉害哦！”
　　“Madam司徒——”
　　第三百六十五次露出僵硬的微笑，美丽的凤眸之间依旧会不小心泄露出一丝淡淡的慧黠和不情愿——破了案，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警署里的每一个人，从警员督察乃至扫地工人都笑得那么诡异。
　　拜托，她也不想这样好不好？连休假都休得那么不安稳，她哪里知道自己这么倒霉，每一次休假都没有好事情发生！前年遇到毒贩，去年被抓去扫黄，今年又有抢劫案件，厚，她是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好好休息一下的啦！
　　带着一肚子不爽，司徒静“啪”地推开办公室的大门，制造噪音，然后下意识地呆了呆——白色衬衫，黑色牛仔裤，金黄色的头发阳光一般耀眼，一双碧蓝色的眸子笑吟吟地扑闪着笑意，面对死党粗鲁得要死的动作，似乎是司空见惯、见怪不怪，“嗨，Madam 司徒，你办公室的门还好吧？”
　　他正是警署里面号称“第一把刀”的骆希梵，鉴定科里的第一把交椅就是由他这个年轻的法医坐得稳稳当当的，经验丰富，无论面对死相多么惨烈的尸体都可以镇定地挥动手里的刀子，心理承受能力相当强大的说。
　　“啪”地又摔上门，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凤眸一瞥，“嘁，这么殷勤问候我的门干嘛？不劳你关心——快点去你的实验室里研究你的死人去吧。”
　　无辜地眨眨眼，矢车菊一样湛蓝的眸子没有愠色，“诶，你是天生劳碌命也不能怪我啊！干嘛找我出气？”很奇怪，这个家伙每次只要休假，假条都还没有变凉，保证她就会自动自觉地重新出现，认命地销假。
　　推开满桌的文件，她很不爽，“你以为我想这样？烦死了，哪里有人当刑警当得和我一样失败？白白干了这么久，居然连假都没有好好的放过一次！”正是如此，她才会把那些银闪闪、亮晶晶荣誉勋章，堆得家里满抽屉都是！
　　“算了吧，你这辈子都当定人民保姆了。”摇摇头，骆希梵托起尖削而细致的下颌，清澈的视线淡淡地望向窗外，“对了，不如，说个可以让你精神一点的消息给你听？”修长的指尖拂过前额，可是这一次，他一向俊雅而秀气的笑容居然泛起一丝空洞，随即又掩去了，没有被她发现。
　　“什么？”防备地看着他，司徒静不觉得在这个损友的嘴里会听到什么好话。
　　“修——他已经回来了。”瓷娃娃般的眼睫毛不自觉地颤动了一下，精致得让他看起来更加像是一尊美丽的陶瓷雕像，喃喃着又重复了一遍，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言雅修，他回来了，今天早上到的机场。”
　　瞬间，周围的空气有一种冻结成冰的错觉，让人冷得生疼。
　　言雅修——这个名字掠上心头，带来一点点的钝痛，心上那个还没有来得及结痂的伤口，又开始慢慢地渗血。早就想要忘记，却没有办法忘记的脸，又重新浮上记忆里，仿佛是拆信刀的刀锋，划开了禁锢的金属锁链。
　　轻轻的，依稀有淡淡的哀伤，“不是说，不要回来了吗？”盛极而妍的凤眸之中，艳得恍如夏花绽放，此时染上一丝软弱。
　　两年的时间，流沙足以沉淀，依旧被留恋过去的海浪，翻起银白色的足迹。
　　“去见他？”无须问，已经知道答案。
　　“他——在哪里？”她发现自己清脆的声音有一丝丝的沙哑，语调中隐忍的情绪，听起来不真实亦不真切。
　　“老地方。”
　　“啪——”木门震响，门牌都在摇摇晃晃。
　　下一秒钟，她已经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脚步如铃，跑得那么急切，白皙的脸颊一条条坚强的曲线被软化，感性终归还是洗干净了她的理性，无影无踪。
　　神情失落，窗外金黄色的阳光倾泻而入，映得他的侧脸有微微的心痛。
　　“是不是，不应该告诉你？”静悄悄的，没有人听见他说的话。缓缓地站起身来，似是眷恋地看了办公室一眼，空气里似乎还有一抹我行我素的影子。
　　庭院，蔷薇花盛开，娇红欲滴，在绿叶的衬托下分外动人。
　　一只白色的蝶，俏然而立，停留在粉嫩嫩的花瓣上，未过多久，又扑扇着素净的翅膀，飞走了——唯剩一簇继续开放的花，安静得近乎寂寞，不留一丝痕迹。
　　“铃铃——”
　　“喂，我是骆希梵。食物中毒的案件？地址是哪里？OK，我五分钟后到。”
　　然后，静静地关门，古铜色的钥匙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寂静的办公室里顿时变得空无一人，楼上的窗台栽着一株清雅的吊兰，一缕缕碧绿色的藤蔓垂坠而下，一串串娇黄色的花穗在微凉的风间颤抖，把一抹抹摇曳着的黯淡的影子投落在象牙色的墙壁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