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寒寒

20、第六章-复仇02

　　雨晴的「不死之谜」解开，死亡瞬即降临……然而这是末日啊！死亡不奇，生存才是奇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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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什么？地狱？
　　血腥味飘散在空气中，像是遭逢灭世之灾的洪荒世界。街道上不存在半个活物，就连本应有军人死守不离的将军府门庭亦是。放眼望去，只有不停流淌的鲜血，以及数不尽的死尸——死狗、死猫和其它动物跟人类死在一起，全被杀害并遗弃在原地，人类还有何尊严可言？
　　谁也不会相信，造成这场浩劫的人竟是魅影——那个不问世事的复制人，那个曾为Memories而誓言要为复制人谋一条生路的复制人……
　　悲剧由谁一手写成？若要问罪于魅影，斯洛又怎脱得了关系？然若非她彩虹一手将斯洛捧到权力中心，斯洛又怎么有此机会排斥异己、杀害复制人、处死Memories？
　　走上记忆中从未灭失的路，彩虹再次踏足那座金碧辉煌的将军府。直至如今，「末日」降临，将军府的死士仍然死守不去，誓要与将军府共存亡。
　　这些愚忠的笨蛋呵……难道他们不知道，魅影已非昔日魅影？Memories走了，战争早就爆发，人类已经走到末路……为什么他们还是不明白，末日已经降临？
　　「夫……夫人！」
　　惊讶的呼叫伴随着红光出现，站在彩虹面前的是将军府侍卫长与卫兵长。
　　「你们知道我？」
　　彩虹不解。八百多年了呀……当她还是「将军夫人」时，在任的侍卫长和卫兵长还是她的崇拜者呢！记得那两个小子，老嚷着要她教他们魔法……嘿！魔法岂是如此轻易学来的？不过，彩虹是真心喜欢那两个年轻人，毕竟将军府中能够不被斯洛训练成冷血动物的人，实在不多了。
　　「夫人！」侍卫长低叫：「您到底去了哪里？这些年来，将军一直都在找您……还有，家父亦经常提起您呢！」
　　这会儿，彩虹倒明白了。「你是前任侍卫长的儿子？」
　　侍卫长拼命点头：「是的！夫人走了以后，将军大概怕自己无法自控，命人将一切与夫人有关的东西都毁了，连照片都没留下。幸好家父悄悄藏了一张，否则我们也认不出夫人呢！」
　　彩虹失笑。是吗？斯洛毁了关于她的一切？他要毁的是自己的思念，还是悠悠众口呢？没有人知道将军夫人来自何方，也没有人知道斯洛为何会不老……斯洛是要让所有人以为，他斯洛将军得天独厚，所以跳出了人类只能活二百多岁的宿命——因为，他是这颗星球命中注定的统治者！
　　而为了掩饰残酷的事实，斯洛只好连她的存在也抹杀掉。
　　「夫人，你不应该回来。」
　　彩虹的笑似乎惹起了卫兵长的怒气。他难得失控，如今却连怒气都藏不住了。不过，在场另一人并不允许他的失常——
　　「卫兵长！你疯了！怎可对夫人放肆？」
　　彩虹却敛起了笑容。眼前这两个人，毕竟已非当年她所认识的人。
　　「没有人知道我去了哪里，所以你们就当我从未存在过也无妨。如今，情况已经失控——你们，为何还不肯走？」
　　「夫人，将军……」「我们是将军麾下死士，自当死守将军府。」
　　侍卫长的话被截掉，只能无奈地看着卫兵长「言语不敬」，重复他们曾经许下的誓言。
　　死士……
　　斯洛的铁血政策为他赢得部下的绝对忠心，却输了所有人对他的诚意。当她还在将军府时，斯洛尚会关心部将的生死；显然在她走后，斯洛连这种关心都不愿保留了。也对……身在高位，他可以相信谁？每个人都有伤害他的理由，因为他是将军，所以他要Memories也成为将军、也要变得冷漠而不近人情。
　　她……错了！当年，她不应该阻止战争，更不应该把Memories留下！
　　卫兵长已不愿再面对彩虹那双火红的眼，领着部下准备部署防卫网。只有侍卫长，仍然不理会部下的催促，坚持要护送彩虹离开将军府，弄得彩虹啼笑皆非。
　　「你既知将军府守不下去，为何不走？你要为斯洛送死，你的部下也是吗？你有否想过他们也有家人、也有会心疼他们的人？」
　　面对彩虹的质问，苦笑是侍卫长唯一能给的表情。
　　「夫人，卫兵长只有句话说对了。我们是将军府死士，只能够陪着将军府被毁灭。」
　　呵！死士！真的是够了！
　　彩虹决定不再浪费时间。
　　「魅影……在哪里？」
　　「夫人！您怎么知道那个复制人的名字？」侍卫长疑惑之心已起，开始对彩虹的身份有点怀疑。
　　毕竟……人心难测啊！八百多年过去，谁能保证夫人还是处处为将军府着想的夫人？
　　看出侍卫长的质疑，彩虹也不打算为自己辩白什么了。她转而走向主屋，依循记忆寻找Memories的房间——
　　房里的人，却教她吃了一惊。
　　雨晴！
　　「夫人，您终于回来了。这一天……真是末日了呀……」
　　彩虹无奈地笑了：「雨晴，既然你还记得『末日之约』，为何还不起程前往加达克星？你明知道，地球已非人类安居之地了。」
　　安居之地？「夫人，您太抬举雨晴了……雨晴只是个早应死了几百年的死人，怎么还会离开地球呢？我只恨……这一天，我本来不该面对……」
　　「你恨我？」
　　「恨？不敢。」雨晴拈起一张老旧的照片，轻抚照片中的小女孩。「夫人，何苦？既然末日始终要来，当初您为何要留下雨晴？我只是个最普通的人类，实在不应该活得比小姐还长命啊！」
　　言下之意，是怨她这个夫人将他留在Memories身边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
　　「因为……公元2114年的那一天，夫人在赶赴战场前，对雨晴说了一句话——您要雨晴活得比小姐长久，您要雨晴帮您好好保护小姐……就因为这个可笑的原因，所以夫人要雨晴比小姐长命？不应该，不应该呀。」
　　果然，在Memories身边待久了的人，也不会笨到哪里去。
　　「既然你知道是我『害』你不死，为何不问我为何留下斯洛，却任由斯洛处死Memories？」
　　留下斯洛？呵！这世上，真有人可以留下吗？不会的，这种人根本不存在。
　　「真的是『留下』将军吗？夫人，末日之约已到，真有人能留下吗？」
　　彩虹轻轻一笑，彷佛在雨晴身上看到Memories的影子。这男孩……好像Memories！只是，雨晴少了Memories一腔热情，多了Memories一身沧桑。
　　雨晴只是个普通人类，她却要给他太长的生命，害他对这世间不再存有希望。这种凄冷的眼神，实在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地球人类身上……生命有限，又如何看破红尘呢？偏偏雨晴成为例外。都是因为她！
　　彩虹星眸中的火烧得很旺。她笑出一脸绝艳：
　　「雨晴，我让你回归正途，你别再恨我，可好？」
　　正途？不就是一死吗？Memories死了，而在今天，所有人都会死去……孤独的活着，不如一死呀！雨晴终于笑了，那种真心的笑，那种自Memories死后再不曾出现过的笑。
　　当红光一闪过后，侍卫长与卫兵长发现将军夫人又再失踪了。而在大小姐房中，雨晴双目紧闭、脸带笑容地躺在大小姐床上，已失去生命迹象。
　　是夫人杀死了雨晴吗？不，没有人会这样想。因为雨晴的笑容告诉他们，他走得很安详……就好像，死亡才是他真正的归宿。
　　事实上，雨晴的死也没有造成多大的震动。末日啊，死亡不奇，生存才是奇闻。

　　雨晴，编号ST2105-157，亡于2999年12月31日，寿终八百九十四岁。
　　此子本为两名出色的人类生化科学家独子，父母在一次实验室意外身亡后，为斯洛将军所收养，成为「未来将军」Memories的贴身侍卫。公元2241年，复制人叛变结束的一年，他曾经随Memories逃往加达克星，不久折返地球。同年冬天，Memories被处以绞刑，雨晴自此不曾离开过纽约市将军府。公元2999年，「末日」来临，雨晴在Memories房中离奇死亡。
　　他以人类之身活过人类称之为「极限」的二百岁，为人类历史写下科学无法解释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