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长非人哉》南*萤

2、危机

　　在绝大多数同龄人还懵懂地带着炫耀的语调谈论着各种AV□□的时候，齐柏就知道，自己的性向恐怕有些不同常人。

　　齐柏是个gay，并且至今位置已经交往过三任男朋友。

　　然而齐柏从未想过他会有对韦玖心动的一天，毕竟他过去的男朋友们从来都好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娇小可爱的男孩子。

　　因此他把此刻心脏不合常理的跳动，归结为一时被韦玖羞耻发言刺激过度而产生的副产物。

　　相比他对韦玖究竟是什么感情这种问题，一个前所未有的大危机正在困扰着他。

　　——韦玖不知道他是gay。

　　——韦玖似乎马上就要知道他是gay了。

　　这种紧张崩溃的情绪无异于立刻就要在家长面前出柜，事实上，也差不多就是如此。

　　如果齐柏一早预料到今天的局面，他一定会在那天选择把这一切当成一场梦。自韦玖的身份暴露之后，他仿佛一刹之间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隔壁的狐妖兔子精，楼上的鲤鱼楼下的傻狍子，就连楼下推着小车卖烧烤的小伙子都是转学人说话的鹦鹉精！

　　简而言之，齐柏是这栋楼里唯一的人类。

　　而这些来历不明的精怪们为了这唯一的人类，装作人类生活了13年之久。

　　理论上来说，这应该是个令人感动的故事，如果这些精怪不都像是终于被解放了小脚的妇女们一样，前呼后拥地奔到齐柏家里展现自己本来的模样。

　　齐柏面无表情地扒掉落在自己头顶上色彩艳丽的羽毛，发现今天群魔乱舞的人群里多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人影。

　　说他陌生，是因为他绝不存在于平日往来的邻里范围之内。

　　说他熟悉，是因为……他曾在gaybar被那个人搭讪过。

　　齐柏作为一个不约炮、不喝酒，生活作息规律的boy，去过gaybar的次数简直寥寥可数。而这寥寥可数的几次gaybar经历里，他只记住了一个人的名字，就是此刻和他楼下兔子精相谈甚欢的男人，一个被称为J的死基佬。

　　齐柏正思考着此刻退出家门，假装临时有约去网吧通宵一晚的可能性。然而那个眼尖的兔子精却一眼发现了他，高兴地叫了一声：“小白回来了！”

　　于是原本各自聊天玩闹的精怪们呼啦一下聚集了起来，纷纷跑到齐柏面前重新介绍自己。

　　齐柏觉得自己活像一只被人围观的珍奇动物，当他拨开住在一楼的那只豹子似的狰碍事的三条尾巴时，兔子精顶着头上两只抖动的长耳朵，把J拉到齐柏面前介绍道：“嘿小白，这是我的朋友邵景，不过他不住在这片，今天是过来找我玩的。”

　　齐柏不动声色地在兔子精和邵景之间扫了个来回：两个人距离ＯＫ，神态ＯＫ，看来两个人只是普通朋友，这个傻兔子一定猜不到自己其实……

　　“原来你叫小白！”邵景的眼睛突然一亮，“你还记得我吗？我们在蓝调见过的。”

　　蓝调，一个多么庸俗泛滥的名字，而它正是C市云云gaybar海中一朵不起眼的小浪花。

　　“蓝调是什么？”

　　韦玖的声音突然炸响在耳边。

　　韦玖端着杯热牛奶不知何时站在邵景的旁边，齐柏发现邵景不动声色地往兔子精身边挤了挤，仿佛想要避开韦玖又担心被发现一般。

　　邵景拉下兔子精长长的耳朵附在嘴边小声说了些什么，齐柏并没有仔细去听，况且他也没有兔子精那么好的耳力。齐柏看着韦玖确实充满不解的双眼，眨了眨眼，胡编乱造说道：“是一家……咖啡馆。”

　　他斩钉截铁地说“咖啡馆”，仿佛连自己都要相信那真的是一家咖啡馆了。

　　这是个天衣无缝，找不到半点虚假之处的回答，所以韦玖很快就不在意这个问题了。

　　韦玖的注意力转到了邵景身上，他微微眯起了眼，打量着对方缓缓问道：“山猫？”

　　他开合的唇中似乎露出一闪而过的利齿，快的像是眼花产生的错觉。

　　收到问诘的邵景忙不迭点着头，结结巴巴应了一声：“是……是的。”炸了毛的耳朵尾巴“嗖”地一下全冒了出来。

　　兔子精往前走了半步，搓着手解释道：“韦玖大……先生，这是我以前在山上认识的朋友！”

　　然而韦玖听言并没有任何回应，仅仅是更加凑近邵景，翠绿的眼底倒影出对方极力掩饰不安的模样。半晌，韦玖突然咧开嘴和煦地笑了起来，意味不明地说道：“原来如此。”

　　“这是我的弟弟齐柏。”韦玖拍了拍齐柏的肩，看着邵景继续说道，“麻烦你多关照了。”

　　邵景立马就伸出手想揽住齐柏表决心，然而手还没伸出一半，被韦玖眼神一盯立马尴尬地拐了个弯，搭在兔子精肩上说道：“那必须的，我和小白同学也算熟人了，是吧？”

　　齐柏心说谁和你熟了，嘴上却一句话不说，推开周围人转身回了卧室。

　　少了参观对象的精怪们又恢复了之前的娱乐，邵景多看了几眼齐柏的背影，在兔子精的推搡下和一群雉鸡玩扑克去了。

　　齐柏回到卧室的时候，发现手机上有三十来条未接来电，一条条查看过去，全部都指向同一个人——在他生日当天和他分手的前男友苏陌。

　　齐柏有些无趣地撇撇嘴，关了手机随手丢回床上，一抬头却发现韦玖正站在他面前揶揄地看着他。

　　“小白，你也是到了这个年龄了……”韦玖语重心长地拖长了语音，“有照片吗？”

　　“啥？”

　　韦玖弯下腰凑近他的脸：“这么多个电话一定是女朋友打来的吧？你交了女朋友都不告诉我，哥哥我是会寂寞的。”

　　“所以我就说让你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齐柏推开眼前放大的脸，“不是女朋友，就是普通朋友而已！”

　　但是韦玖似乎笃定了那就是齐柏的女朋友，说道：“小白你已经长大了，哥哥不会介意你找女朋友的。”

　　“所以说了不是！”齐柏有些不耐烦地反驳，“你一个妖怪别整天像个三姑四婆一样的好不好！”

　　韦玖“啊”地一声愣了愣，好久才说：“小白你果然还是嫌弃我不是人吧。”

　　“我没有这么说啊！”

　　然而韦玖仍旧絮絮叨叨地说：“小白你已经半年没有回来了，平时也不给我打电话……”

　　“这个和你是不是人没有关系啊！”

　　然而韦玖并没有因为齐柏的话感到安慰，他只是静静看着齐柏，一个身高近190的汉子就这样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小媳妇模样，看得齐柏甚至后颈发凉……

　　“韦玖先生真的很想你。”又一个声音突然从门口响起，原来又是那只兔子精。

　　“白涂你特么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

　　白涂是兔子精的真名，在知道这厮真身世兔子之后，齐柏忍不住感慨这名字取得真特么随便。

　　这么一想，韦玖倒过来就是九尾，所以说这些妖怪取名的能力还有救吗？！

　　听到齐柏情感丰富、语气激动的反问，白凃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正事，他朝门外让了一步，说道：“哦是这样的，小白你朋友找你。”

　　紧接着一个人影朝齐柏扑了过来，蹿的比白凃还要像只兔子。

　　看清扑在自己身上的究竟是谁是，齐柏一下瞪大了眼睛，脑中警铃大作，他千算万算避开了被gaybar熟人揭露性向的危机，却没算到他的前男友会来家中找他。

　　他会想起苏陌打给他的三十来个电话，又觉得这个情况好像理所当然。

　　但是生日当天放了齐柏鸽子，开口说分手的的确是这个此刻在他胸前啜泣不已的前男友，齐柏觉得现在的情况有点扑朔迷离。

　　齐柏原本心想苏陌就是再思想惊为天人，也不会蠢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暴露性向吧！

　　然而苏陌说：“小柏我们和好吧。”

　　……恩也许这只是纯洁的吵架的小伙伴求和现场。

　　然而苏陌又说：“小柏我发现我还是不能没有你。”

　　那一瞬间，整个世界的清净了，包括卧室外还在喧闹的精怪们，也一瞬间都失去了声音。

　　事实上，苏陌的声音并不大……所以说其实卧室外的妖怪们无时无刻不密切注意着齐柏屋里的动静。

　　世间如同被冰封冻结，直到一个骰子滚动，时间才又重新流动。

　　雉鸡精看着骰子上唯一的红点，兴奋地又掉了一地羽毛：“哈哈哈哈！老子的飞机全部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