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旦纪II》都广建木

6、第二章神血琥珀

　　“你听说过神血琥珀吗？”

　　旭晴咽下嘴里的兔肉。“那是什么？”

　　“一种可以实现凡人任何愿望的东西。”

　　旭晴漠然道：“听起来很符合人们对神的幻想。”

　　“这个不一样，神血琥珀虽然沾个神字，但与神无关，它是一种非常强大的生物的血液，血液中蕴含着很强大的力量，凡人服下便可得到长生不死以及移山填海的力量。”少年看向吊脚楼外的雨世界。“便是这绵延的暴雨，也能令之消散。”

　　旭晴的表情终于不再是纯粹的木讷，变得生动起来。“真的？”

　　“真的。”少年用锋利的石刀割开自己的手，却没血液流出，伤口肌肉蠕动，血液还没流出来伤口便已愈合。“我渴求的是长生不死，于是我服下神血琥珀后变成了这般体质。”

　　见旭晴的表情对中长生不死没有一丁点兴趣，少年跳下悬崖，消失在雨中。

　　旭晴没动，认识这名少年已有两日，她已知道少年并非寻常人，雨中跑出去死不了。

　　果然，旭晴吃完兔子休息没一会少年便回来了，手里举着一块，或者说，举着一座山。

　　旭晴瞠目结舌，旋即眼睛一亮。

　　即便无法令暴雨消散，若能有如此力量，她一个人也能抵成百上千人。

　　“哪里能寻到神血琥珀？”

　　“有一名叫寻的无启女子，她手里有以神血琥珀炼制的丹药。”

　　“她在哪？”

　　“我不知。”

　　“你知道她叫什么，是什么族群，手里有以神血琥珀炼制的药，却不知她在哪？”

　　少年叹了口气。“祂手里那枚丹药就是从我手里抢的，为了防止我抢回去，祂一直躲着我，我寻了祂三千载，始终不得。”

　　三千载？

　　旭晴不由看了眼少年年轻的脸庞，完全不像古妖族，但还有无相，无相的人形容貌是自己捏的，也不会改变，可少年方才的伤口看着也不像无相。

　　只剩下一个解释：少年自己承认的长生不死。

　　求长生不死都能如愿，求别的理论上也能如愿。

　　少年在翌日离去，旭晴难得的没有去修建水利，坐在悬崖上的吊脚楼中望着接天连地的雨幕发呆。

　　直到族人来给她食物，旭晴才回神。

　　“我要离开部族。”

　　族人：“啊？你脑子坏掉了？”

　　这个时代的星球不仅雨季半年打底，蛮荒的大地上，各种猛兽凶兽亦满地跑，个体根本无法脱离部族生存。

　　“我脑子没坏。”旭晴从地板上坐起。“回部族吧，我得先处理好大祭司的职务。”

　　虽然这些年一直在修水利，但大祭司的职务她也没落下，也没法落下。

　　大祭司的人选若不当，简直后患无穷。

　　旭晴也与前任大祭司一样关注每一场人祭时所有族人的反应，也选出了一位候选人，但教了才三年，远没到出师的程度。

　　未来的大祭司对于从囚牢里将自己捞出来的老师没有任何感激之心，俩人平时都是公事公办的一者教导知识一者学习知识。

　　师徒情？

　　得了吧，旭晴自己与前大祭司之间都没这玩意。

　　计划改变，旭晴不得不加快对继承人的培养。

　　蛮荒的大地如此危险，她也不能保证自己能活着找到要找的东西并回来，保险起见，大祭司还是得按传统培养，不能放松。

　　未来的大祭司尽管与旭晴不和，但听了旭晴的打算后，并未扯后腿，而是更认真的学习。

　　如是五载，旭晴卸任，新的大祭司继任。

　　部族举办了一场盛大的践行宴送别旭晴。

　　践行宴的最后，新的大祭司对自己的恩人兼老师道：“若你没能找到，我会在选好继承人后出发，继续寻找。”

　　旭晴补充道：“但对继承人的挑选必须严格，不能马虎，不然即便找到神血琥珀，也很难说我们回来时是否能再看到自己的族群。”

　　新大祭司点头。

　　出门在外万般不便，而在蛮荒的大地上旅行，那已经不是万般不便，而是万般要命。

　　旭晴曾在雨林差点被蜥脚龙踩成肉饼，也在极度饥饿时偷过蜥脚龙的蛋，也曾在高原雪山上差点被一群掠食猛禽捕杀，也曾在大漠中迷失方向，险些渴死，也曾走过南半球东部沿海，巨大的无山平原上看不到任何古老文明曾存在过的遗址——除了谁也看不懂的无山平原....却始终未曾寻到要找的那人。

　　在靠近陆地的一座巨岛上，旭晴从岛上生活的龙伯部族口中听闻一个传说。

　　曾有龙伯出海时遭遇海怪，垂死之际漂到一处名为岱舆的地方，在那里见到火焰的神鸟与各种琪花瑶草。

　　龙伯见到的琪花瑶草中有一株被火焰神鸟称之为甘木的树木，火焰神鸟告诉遭遇海难的龙伯，甘木上结的果实，凡人食之可长生不老。

　　长生不老的甘木吸引了旭晴的注意。

　　神血琥珀也能令人长生不老，是巧合还是历史在口耳相传的传说中走了形？

　　宁可白跑一趟也不错过任何希望，旭晴伐木造舟出海。

　　海中有无数巨大的海怪，旭晴多次命悬一线，全靠自身飞行能力才捡回一条命，但船难无法威胁旭晴的生命，风雨却能。

　　在一场持续三天三夜的风雨中，旭晴没能找到任何落脚的地方，疲惫之下，从高空坠落汪洋，失去意识前紧紧抱着用半人高的葫芦做成的盛水容器。
　　*
　　“你醒了？”

　　旭晴懵懂的看着面前的无启女子，无启女子的容貌很美，但最令人侧目的不是容貌，而是气质。

　　无启女子身上有一种与蛮荒格格不入的气质。

　　很久以后旭晴才知道，那种气质是离开了茹毛饮血的文明才能沉淀出的感觉，

　　“是你救了我？多谢。”

　　“不客气。”无启女子握着鱼竿，有些好奇的问：“你是陆地生物，为何踏足深海？”

　　母大/陆还没分裂的时代，深海中岛屿稀少，海怪巨兽比比皆是，哪怕是能在水里呼吸的鲛人与疍人也多在近海活动，深海？也就无相能生存。

　　这名羽人却是跑到了鲛人都不会踏足的深海。

　　旭晴说了说龙伯的传说。“我为寻岱舆而出海，你又为何在这危险的深海？”

　　无启女子答：“巧了，我也是为岱舆而出海。”

　　祂怀疑岱舆的那只神鸟也是神话生物，但对方的状态看起来比祂、修、帝王正常多了，祂很好奇怎么做到的。

　　旭晴期待的问：“那你寻到了吗？”

　　无启女子摇头。“不知是岱舆主人不想见我，还是如传说里祂对误入岱舆的龙伯所言的那般，岱舆的入口并不稳定，我在海上漂了两千岁也没见到岱舆。”

　　在深海漂了两千岁？

　　当深海的海怪巨兽是吃素的吗？

　　你没死真是个奇迹....旭晴的表情倏然滞了下，目光在无启女子黑发绿眼的容貌上打量了一圈。

　　无启女子问：“怎么了？”

　　旭晴急切的问：“你的名字是不是叫寻？”

　　无启女子挑眉：“你听说过我？”

　　“我见过一名叫修的少年。”

　　砰！

　　旭晴看着鱼竿砸出的大浪，下意识咽了口口水，这一下要是落自己身上，足够粉身碎骨。

　　“抱歉，一时激动。”寻道。“祂与你说了什么？”

　　旭晴艰难的起身，跪倒在寻面前。“请赐我神血琥珀。”

　　寻无语：“长生不死就那么有吸引力？”

　　旭晴摇头。“我非长生不死而来。”

　　旭晴说了说陆地上的情况与自己的经历。“我想得到令暴雨退去，让族民能安居，不再绝望，不再有幼崽成为祭品的力量，神血琥珀是我唯一的希望。”

　　寻沉默良久。“我不能给你。”

　　旭晴忙道。“我可以与你换，不论你想要什么，只要这世间存在，我与我的族民都会不惜一切为你寻来。”

　　寻摇头。“我想要的，你们给不了，但我不给你神血琥珀并非舍不得，想与你交换。”

　　“怎么会给不了，只要这世间有....”

　　“我要的东西恰好是这颗星球....这世上没有的。”

　　旭晴：“....”我有理由怀疑你在耍我。

　　寻道：“我要的是永恒的安眠。”

　　旭晴回忆了下修的伤口恢复能力，一时语塞，对这俩而言，死亡还真的可能是这世上没有的东西，但让旭晴就此放弃旭晴也不愿意。“难道你没有别的想要的吗？永生不代表过得好，只要您愿意帮助我们，我们愿意像供奉神一样用最好的一切供奉您。”

　　顿了顿，旭晴补充了一句。“除了血祭。”

　　寻哭笑不得。“你误会了，神血琥珀并非好东西，那就是个祸害，谁得到它，谁便会受到诅咒。”

　　祂当初找机会从修手里抢走丹药可不是无聊，是为了防止修制造第三个受害者。

　　旭晴道：“只要能令雨散，我愿意承受任何诅咒。”

　　“真没必要。”寻解释道。“你所忧心的雨，一半愿意是气候还没完全恢复正常，另一半是因为雨工的力量，祂已陷入疯狂，疯狂释放自己的力量，两者相加才导致这颗星球半岁起步的雨季。但气候终有一日会恢复正常，而雨工也终有一日会陷入虚弱。”

　　旭晴思考了很久才勉强消化寻说的话。

　　雨季并非纯粹的天灾，气候属于自然问题，人也没辙，但雨工一听就是人祸。

　　很好，她记住雨工了，但当下最重要的还是说服寻。

　　旭晴道：“可终有一日是多久？在那之前有多少人会为此死去？甚至沦为人祭的祭品？寻，永生如你，已经无法真正体会只争朝夕的凡人对死亡的恐惧。不论付出怎样的代价，只要能提前结束雨季的折磨，没有什么是我们不能付出的。”

　　鬼使神差的，寻问：“即便你会永坠地狱？”

　　“只我一人永坠地狱？那太好了。”旭晴欢喜道。“我还以为要牺牲很多人呢。”

　　寻沉默须臾，终是从身上取出一只水晶瓶。“该死的修，祂赢了。”

　　水晶瓶中有一枚丹药与一枚裹着一滴泛着金丝的琥珀。

　　“神血琥珀直接吞食会陷入千载长眠，显然不是你想要的，但这枚丹药....”寻叹了口气。“它不是我研制的，而以我对修的了解，这枚丹药一定有问题，但我不确定会有什么后遗症。”

　　“能让我获得驱散雨季的能力吗？”

　　“能。”

　　“那就够了。”

　　旭晴毫不犹豫的拿起丹药塞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