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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剿灭 ...

  •   容晏呼吸微不可察的一滞,冷意和防备瞬间寸寸延满心底,抬眸正对上秦裘那双锋利如刀的豹眼,闪着眸光顺着他视线一瞧,只见浸血袍袖刀口破处,临绾千当夜为自己包扎的月白裙裾顺着裂开的绸布恰暴露在秦裘目光下,不由心下一松,摆手笑道:“秦当家果然明察秋毫。”

      秦裘复笑了两声:“公子果如传闻俊秀非常,若换了秦某这样的人,恐怕求着那小娘们儿救,她也不肯呢!”

      容晏听他言语粗鄙,不知为何竟隐隐有些动怒,心中也对自己如斯反应有些意外,所幸面上藏得纹丝不露:“当家的哪里话!龙骧虎步的好汉,断不会碰到这般晦气事。”

      秦裘放声朗笑,戒心已然化的干净,唯剩瓜分申国的那颗蠢蠢欲动的野心,终于和容晏话入正题。

      月色柔柔如水,无声洒在染血城墙上,虞桓王的两百乘军队已然攻入有绥,戍守的士兵尸首鳞邻,都城内尽是哭喊哀嚎之声,火光血光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墙,几乎让人窒息,嫡长公主夏仪一席白裳伫立在王宫内,望着大殿里满面愁苦的老臣与一夜白头的有绥王,蕴着泠泠水光的眸子终于抬起来,昂首道:“倘若夏仪入虞宫,能活未亡之黎民,能慰已亡之冤灵,便悉听父王安排罢。”

      夜里凉风呼地吹开客栈老旧的窗扇,吱呀一声响,床帐内陷入梦魇的人刷的睁开眼。

      临绾千无力坐起身,手指覆到额前,摸了一把冷汗。

      她虽还未看完那本册子便穿越了,这几日闲下来却连连梦到书中事,真不知是老天的捉弄还是怜悯。

      而今日所梦之事更让她确定了一个一直不敢去想去承认的现实——书中那被世人口诛笔伐的祸水夏姬,便是有绥嫡长公主夏仪,她自己临绾千。

      临绾千原以为自己没头没脑扎进这书中笔墨里来,顶多跑个龙套之类,没成想穿成了书里的大反派头子,倒死了都没落下好名声。

      她双手紧紧捧住欲裂的头颅,心里从所未有的泛出了一丝绝望感——她一个助人为乐发愤图强的二十一世纪五好姑娘,怎么就那么倒霉催呢!

      窗外被云遮住的月亮忽地露出头来,照亮了临绾千泛白的脸,她杂乱如麻的心里突然闪过一道光,将前几日做的梦境一一联系起来,思绪终于有了些许澄明。

      她终究是外世闯进来的灵魂,比如自己从王后肚子里钻出来时好巧不巧砸下来的陨石就是一个证明。临绾千靠在床头上细细的琢磨,书中夏仪出世时并未有这个征兆,是以她十七岁之前一直活在有绥王宫里,北疆女子皆出嫁晚,虽有那么一个明面上的婚约,却一直未嫁,直到虞桓王即位两年后派兵进攻有绥,夏仪始入镐城侍奉虞王,才有了一步步承担祸水之名的开始。

      临绾千依稀记得,梦中有绥势弱,为保国安与表忠心,曾派出一个王室公子到虞中做太子司驾,即在战中居于车右为太子驾战车,虞太子也就是将来的虞桓王,在一次征战时从车上摔了下来,这一摔险些丧命,司驾哪里脱得开责任,恰巧虞太子又是个骄奢记仇的,这便埋下了有绥的祸根。

      后太子即位,当时诸国皆不尊大虞,早有风云动荡之势,新虞王心高气傲,一心想振王威,却又不肯在正经事上下功夫,恰逢有绥流年不利五谷不兴,无给朝贡,虞王又拈起早时自己挨摔的那桩事来,遂派虞军进攻有绥,有绥边陲小国兵弱民衰,且偏安已久,为官者皆是吃干饭的多,不日便被虞军攻破了都城。

      有绥王不得已,将自己的长女献给了虞王,竟当真得到了虞王宽恕。

      临绾千深以为,这一战就是虞王吃饱了撑的要杀鸡儆猴,试问一个失势天子,去杠一个偏弱小国,各诸侯有点眼力见儿的也都懒的管这档子事,是以虞王逞完一时之快,除了赢得一个美人夏姬,并没落着什么好,还在几年后丢了江山,足以见其昏聩无能。

      如此推来…夏仪博得虞王欢心实是无奈之举,且那一战中有绥兵民折损大半,血染王都,恐更有复仇之心。

      临绾千紧紧攥住了手下薄被,手心薄汗溻湿了掌纹,黏腻腻的。

      兴许从她被庚娘带着离开有绥开始,事情便已经悄然发生变化了,可有绥仍然国弱偏安,她在有绥宫中的名字仍然是夏仪,事情一半脱轨一半仍如书中笔墨步步推进,不晓得会将她携到什么地方,叫她迷茫而清醒的认识到一件事,自己需要未雨绸缪。

      是了,书里还有一个容晏,自己早晚都得碰见,演上几场对手戏——毕竟正反两派么。

      临绾千振奋了一下精神,掰着手指头细细推敲,最终得出了此人乃是正经男主,虽身世矛盾悲剧,但仍然自带主角光环,须得抱紧大腿的结论。

      时值半夜,她动了这么长时间的脑子,不由打了个哈欠,闭眼躺下努力入睡,容晏其人话本子里想必有交代,可自己还没梦到,得抓紧补觉。

      容晏当日住在褒山,时值二更,山上复换了一回岗哨,他靠在自己房后的木栏上冷眼瞧着山中夜景,山岭起伏间隐有火把亮光,几乎每隔两里便有一处,在山脊起伏间闪闪烁烁,他转着手中茶杯,却并不饮,杯中茶水早已凉透,正悠悠出神间,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容晏适时手上一抖,茶杯哐当一声跌到地上。

      “韦公子,想什么呢?”

      容晏呼的长吁一口气,受了惊似的,斥道:“一惊一乍的,坏了本公子的茶!当家的不是只叫你们看门么,谁允你到这里来的?”

      来的是个年轻男子,唤作祁函的,左边长眉间一点不起眼的黑痣,闻得容晏这一声呵斥,低着头一声不响的受了,只道:“看公子房中这么晚了还未灭灯,便进来看看。”

      容晏蹩眉,似抱怨的道:“不过是大事将成,心胸豁然,看这山中起伏甚激荡人心,一时了无困意,便出来看看,怎地这也坏了山里规矩?”

      祁函笑了:“哪里,公子是成大事的人,我也不过担心公子初来乍到,歇的不好。”

      容晏瞥他一眼:“甚少见你们山里兄弟如此啰嗦。”

      祁函挑了挑眉,边退边道:“明日缝峡上轮到我守岗,公子可一连三日听不到我啰嗦了。”容晏唇角蓦地一勾,扫一眼夜幕间云势浮动,吹着口哨似漫不经心道:“这几天烈日炎炎天干物燥的,可晒苦你们这些守岗查哨的人了。”

      祁函没在答话,躬身退了下去,容晏仍是那副吊儿郎当的风流神色,手指抬到眼前朝着云一比,心中情绪愈加沉稳下来。

      时值夏初,山中虽不热,也该刮场东风散一散这沉闷戾气。

      两日后起事之谋谈拢,容晏妙语哄得秦裘大悦,与他约定豪饮两日,容晏一口答应,翌日一早便赴寨堂,空旷大堂内早已摆满酒坛,只等秦裘歃血为盟,实则两人心里皆各自门儿清,不过互相算计利用满足各方目的罢了,所谓盟誓不过走个过场,可容晏装傻装的十二分真心,割破掌心先干为敬。

      秦裘哪里是真心待韦家,只因野心一朝得以许诺,眼见大好光景现于眼前,一时间也绷不住,大笑三声后随之敬上,容晏相随三杯后遂因臂上伤口之故,只用席上菜肴,未再沾那酒水,倒是山中一干大小土匪喝的痛快。

      容晏眼见得秦裘已然有些朦胧醉意,仍大声叫嚣申国国公懦弱无能,不堪当一国之君,心中冷笑,正应付间祁函突然领着一个同是守岗的喽啰走到堂内,屈膝道这两日日头晒得紧,守岗兄弟皆劳累,欲来求两坛酒水,秦裘心中警惕顿起,虽醉着仍一掌朝着祁函劈面便打:“不长眼的东西!守岗之事岂能儿戏!”容晏忙伸手去拦,劝道:“今日普山同庆,当家的莫坏了兴致,且守山弟兄那么多,两三坛酒分下去,每人至多一碗罢了,岂会误事,不过图个乐,何必发怒?”

      秦裘胸中酒气未散,脑子有些混沌,一想此话有理,又嫌祁函聒噪,遂摆手应了,祁函两人大喜,着一人提了两坛酒便走,身后秦裘突然开口怒喝:“用得着提那么多?!三坛还不够么!”

      祁函不敢怠慢,忙搁下一坛走出了寨堂,朝缝峡壁上栈道去了。

      堂外日头当顶,却有东风渐起,带来丝丝的凉意。

      缝峡崖壁上所修栈道距地面三丈有余,东西蜿蜒横贯崖壁,需从石壁东侧底处拾阶而上,因缝峡一线天守着整个山寨,将此栈道称为褒山之眼也不为过。

      祁函跟在左右提着两坛酒的喽啰后头,趁四下无人,弯腰捡了两颗石子握在手心。两人一前一后爬上栈道,东风已然大了起来,吹散了烈日下的蒸腾热意,脚下栈道皆已木板铺就,时天干气燥,木板也干燥的一丝水分也无,散着干木的微香,脚踩在上面略有咯吱声响。

      祁函眼睛微眯,手指倏地一动,两颗石子应声而出,恰恰打在前面提着酒的人腿弯上,那人不察吃痛,顺势栽在栈桥上,两坛子酒皆落在了干燥栈道上,圆滚滚的酒坛几乎边滚边洒,须臾便布满了长长一条酒痕,那人痛惜的哎呀一声,慌忙想爬起来追过去扶酒坛子,却听山前又阵阵马蹄声响起,栈道上其他守岗的人也叫唤起来:“有人来了,快去报信!”

      祁函退后两步,将手中酒坛朝西狠狠一甩,电光火石间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对火石,其余人还来不及反应,栈道已然迅速窜上几缕火苗,因泼了烈酒和越发厉害的风势,转瞬间便蔓延满了整条栈道,惊慌恐叫声几乎要穿透人的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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