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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   陆夏一边给手机开机,一边对桑雯雯说:“去,把长孙叫上,你们回去收拾点东西,咱们今晚就出发,去南云。”

      “好嘞。”

      诸三十扑闪着小鹿一样的大眼睛,萌萌地问:“我,我也去吗?”

      “……您去给人送荤菜改善生活吗?”陆夏叹了口气,“行了,我们都走了,你负责接过桑雯雯和长孙榕手里的活儿,把结案报告弄好了,交给陈副。哦,帮我们几个人定机票,别再给定红眼机票了。”

      夫诸一族都是死抠死抠的抠门精,诸三十更是个中翘楚。明明他每次给后勤播发报销款项的时候从来都是大手笔的,但这位就是舍不得多花一分钱,为了省一百块钱,就能给出差的众人定半夜的航班,也是很迷醉了。

      诸三十红着脸蛋,偷瞄了一眼竹久荫,捂着胸口嘤嘤嘤地跑走了。

      这下,屋子里又只剩下陆夏和竹久荫了。

      生平第一次,陆夏有点憎恶自己超强的嗅觉了,就算他已经刻意控制自己不去闻,可好像越控制就越在乎一样。他能从满室的饭菜香气中,精准地分辨出那一缕幽幽的独属于竹久荫身上特有冷香。

      这股香气,让他忍不住心浮气躁起来。

      竹久荫低着头,坐在沙发上不说话,任谁也能看出来他心情十分低落,甚至是非常难过的。

      陆夏张了张嘴,想要说我刚刚不是有意的,也不是想要逼迫你什么,那些话你可以不必放在心上。但是,话在舌头上滚了两圈,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咳,你怎么看?”

      “嗯?”

      竹久荫抬起头,眼神湿润懵懂,看的陆夏心中一跳,赶忙提高了音量,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自己的记忆并不是彻底没有了,偶尔看见什么东西的时候,关于这个东西的记忆还是会跳出来的,对吗?”

      虽然不明白陆夏想问什么,但是,见对方愿意跟他说话,愿意看着他,竹久荫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所有的难过悲伤都一扫而空。

      他忍不住笑弯了眼睛,点了点头。

      陆夏僵硬地抽了抽嘴角,勾勒出一个生涩的笑容,继续问:“那天的幻阵,你也进去了,对吗?我回来之后查遍了古籍资料,觉得它有点像据说三百年前就已经失传了的销魂蚀心阵,你认为呢?”

      销魂蚀骨阵,无形无影,堕之则如入混沌,久之不破,入阵者则会渐渐迷失心智,化为一具傀儡,最后魂飞魄散。

      竹久荫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轻声道:“那是个连环阵,外阵就是你说的销魂蚀心阵,内阵……阵心是溯回。”

      溯回?

      陆夏心头一跳,闪过一个模糊的念头,再想抓住细想,却发现那个念头已经消失了。他咽了咽喉咙,想了想还是问道:“那,你能告诉我,你在那个阵里经历了什么吗?”

      “我,我遇见了一位故人,我只知道他的名字,却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与他相识,又与他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他说了很多,我都没听明白。”

      下意识地,竹久荫隐瞒了相柳说的那些话,以及荒芜狱的存在。

      “哦,这样么。”

      陆夏没有继续深问,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溯回阵”这个熟悉又陌生的阵法上。

      竹久荫忐忑地等了片刻,也没有等到陆夏的追问。他悄悄地抬起眼帘,就看见对方半边身子泡在午后金黄的阳光里,散发着毛茸茸的光晕,半边身子溶在屋子黑漆漆的阴影里,表情放空,眼神茫茫然没有落点。

      这样的陆夏,看上去居然有种忧郁懵懂的脆弱感,跟初见时那个神采飞扬,横冲直撞,恨不能怼遍天下人的小螃蟹简直判若两人。

      竹久荫的心尖蓦地一疼,手指不自觉收拢了,攥紧了。

      他试探地问道:“夏夏,你还记得自己在溯回里看到了什么吗?”

      “嗯?”陆夏的沉思被打断了,他眨了眨眼,下意识伸手揉了揉血痂已经脱落,只留下了几道粉色疤痕的左肩,“我,忘了,什么都不记得。”

      是的,这些日子里,他简直日思夜想,甚至动用了老头子留下来的,关于魂魄记忆的禁术来搜索自己的识海。

      可是,并没有用。

      他只能清楚的看到自己从落入销魂蚀骨阵之后到出阵,有一段记忆被粗暴地抹去了。

      抹的一干二净,甚至连一丁点让他用来追索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他自嘲地笑了笑,“我只记得,推门而入以后,就落入了销魂蚀心阵,四周一片漆黑,你……不见了。”

      最后一句,他说的声音很轻,轻的近乎气音。

      可竹久荫却浑身一震,眼神中流露出来的强烈痛苦,就好像被万箭穿心了似的。

      他握紧了拳头,眼中有血光一闪而逝。

      竹久荫再次深恨自己当时没有在看到相柳的第一时间,就把对方直接杀了。如果他当时没有因为估计陆夏的想法,想要保下那个女人,直接动手将相柳直接打死,说不定夏夏就不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受到这样的磋磨。

      他们,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不过,竹久荫从来不是一个知道什么叫做放弃的人,当初他能为了找陆夏,毫不犹疑地答应华夏高层的种种要求,甚至明知道陈副厅有盘剥利用他的嫌疑,也乐颠颠地接受了。

      为了什么?

      还不是为了跟陆夏在一起。

      现在,就因为一段不知道内容的过往,陆夏心里起了芥蒂,俩人关系有些恶化,就能让他放弃吗?

      怎么可能。

      竹久荫想起自己刚用红宝石换来的友谊,这位足智多谋,新上任的感情专家跟他说了:“爱人闹别扭,这个时候如果要脸,那你们绝对就完犊子了!你记住,想要挽回的话,就得不要脸,一点脸都不能要!你去缠着她,黏着她,她要是打你骂你冲你撒气,说明她还在乎你,在乎这段感情。那你就让人撒气,该跪就跪,一点不能含糊!绝对不要有什么大男人膝下有黄金的想法,你跪老婆怎么了,你的波棱盖跟老婆比起来,值钱吗?一文不值!”

      竹久荫自己总结分析了一下,觉得这人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

      没看他这段时间黏着缠着夏夏,夏夏终于愿意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愿意正眼看他,跟他说话了。

      这说明,自己这样做,还是很有用的。

      竹久荫给自己洗脑完毕,冲着陆夏绽开一个特别温柔好看的笑脸,开口打破了这一室的沉寂。

      他柔声道:“夏夏,我们回家吧?你不是说要收拾行李?”

      陆夏一抬头,就被这个简直在发光的笑脸给惊艳到心脏都停跳了两三秒。

      他手忙脚乱地翻出手机,扒拉了两三下,调整好表情以后,尬笑着说:“咳咳。不了,你去帮我收拾两件衣服,我爸说有事找我,我得回家一趟。”

      陆夏这话半真半假,他现在跟竹久荫单独相处还是会很不自在,正好刚刚老妈发微|信叫他回家一趟,他就拿这个来糊弄竹久荫了。

      “……哦,好吧。”

      竹久荫想起那位情感导师教他的‘发动亲人助攻之术’很想去实验一下。但是,他现在还没有见过夏夏的父母,突然上门可能有点太唐突了,等他准备准备,再去实施吧。

      陆夏还不知道这头儿竹久荫已经在考虑给他爸妈买礼物,打算去攻略老两口了。见对方乖巧听话地起身准备离开,他心里又有点不是滋味,觉得自己这样好像简直是渣男本渣了。

      他掏出银|行|卡递了过去,眼神东飘西荡,就是不敢跟竹久荫对视,“那啥,早说带你去买鞋子置办衣服。咳,最近忙着弄结案报告,去上面开会,也没有时间。这会儿时间还早,我记得附近就有一家挺全的百货大楼,你去里面给自己买一点,然后把你的头发剪一剪,上面果断时间会来查风纪着装。那啥,卡的密码是920357,里面钱够,你随便刷就行。”

      竹久荫双眼发光地接过陆夏的银|行|卡,像捧着什么大宝贝似的。

      “我不会花太多的,谢谢夏夏。”

      竹久荫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拿媳妇儿的钱给自己置办东西有啥不对,他很想像自己昨晚看的那部小说里的主角一样,扑上去蹭蹭陆夏,再给一个亲吻来增进感情。

      奈何,现在他们关系刚刚有点缓和,他可不敢轻举妄动。遗憾的眼神在陆夏的嘴唇上流连半天,最终还是化作一个甜甜的笑脸,颊边的小酒窝里盈满了甜意,差点给陆夏看的失神了。

      “咳,没事,你随便花吧,里面的钱应该是够的。”

      陆夏这话说有点心虚,毕竟他那卡里虽然钱不少,但是绝对不到随便花的地步。同时呢,心里又莫名膨胀,长这么大,第一次感受到为什么电视剧里总爱演总裁给妹子扔一张卡,说随便花了。

      当初看的时候,他还跟老妈吐槽,这人绝对是个脑残败家子。现在赚钱多不容易啊,你随手就把卡扔给妹子让人去挥金如土,还一脸满足开心的样子,绝对是洗澡的时候姿势不对,脑子里进水了。

      现在嘛,虽然性别好像有点不对,但是看着竹久荫提着饭盒乐颠颠跑出门的样子。陆夏终于知道,原来给人花钱,是真的会开心甚至于有满足感的。

      这种开心和满足,直到他回到家,被老妈拧着耳朵拽到沙发上时,才渐渐消退。

      “朱美清女士,您能不能别动不动就揪我耳朵?您还记得自己温柔端庄,美丽大方的人设吗?”

      朱美清女士,也就是陆妈妈早在一开门看见儿子那春意荡漾的笑脸时,心里就乐了。但是,面上还得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免得太温柔和蔼了,降不住这臭小子。

      “你能耐了啊,小子。你还记得这儿是你家吗?您现在位高权重的,见您一面可太不容易了,我这个当亲妈|的,都得三催四请,一再预约,才能让您贵脚踏贱地,回来一趟,是不是?”

      “噗哈哈哈……”旁边一个圆眼圆脸胖乎乎的小男孩捡了个话把子就嚷开了,“小叔出息了!奶奶揍他,他看不起你,你使劲揍他!”

      陆夏揉着耳朵,抓起沙发上的小毛绒玩具冲着熊孩子扔了过去,“陆君培,钢琴练了吗?作业写完了吗?全文背诵背会了吗?单词默写搞定了吗?口语对话练过了吗?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你,回屋写作业去!”

      陆君培才不怕这个小叔,蹬蹬蹬地扑进奶奶怀里,冲着陆夏嘿嘿坏笑。

      朱美清虎着脸,横眉怒目地伸手给了儿子大|腿一巴掌,训他:“你这么大个人了,没心没肺不想家,也不知道回家,一回来就吓唬孩子,你说我能不打你?”

      “……”陆夏自闭了。

      “行了,培培回屋看动画片去吧,奶奶跟你小叔说点事儿。”一转脸,对着大孙子,朱美清女士秒变慈祥脸,笑的那叫一个温柔。

      打发走了孙子,朱美清给儿子削了一个苹果递过去,语调轻快地问:“你这是成了?我就说嘛,宁佳佳那姑娘绝对能招你喜欢。性格乖巧温柔,会说话会做事儿,人还长的特别漂亮,尤其是笑起来哟,那简直跟沾了蜜似的,甜到人心坎儿里去。”

      陆夏翻了个白眼,切,能甜过竹久荫?

      不过,“宁佳佳?谁啊?”

      朱美清这边都已经在心里开始给儿子规划婚期,选黄道吉日了,猛然听到儿子来了这么一句话,也跟着愣住了。

      “就是上上个月,你小姑给你介绍的那姑娘,挺漂亮,还有俩小酒窝,宁佳佳啊。”

      朱美清女士有点懵。

      小儿子是最让他头疼的一个,说好去相亲,答应的好好的,见人姑娘之前人五人六的。一上相亲桌,就跟鬼摸了头似的,说出来的话没一句不刺耳扎人的,搞得人家姑娘相完亲能把介绍人埋怨个死臭。

      你要说他不想相亲吧,也不像啊,每次让他去相亲,虽然不至于兴冲冲,但也不会耷拉个脸,浑身都写着不情愿。甚至,那次受伤以后,他还会时不时自己提出要去相亲,而且还会在相亲之前,跑来询问父母,希望有个什么样的媳妇儿。

      但是!

      这小子就好像有毒一样,每次相亲都能把事儿搅黄了。一开始,人家姑娘听说他当刑警,还是个科长级人物,长的高大帅气,跟电影明星似的,就算对职业有点顾虑,看在人条件实在不错的份上,那也是愿意好好试着相处的。

      可他们家儿子,不管遇见性格多温柔,多包容的姑娘,最多两次相亲约会,就能把姑娘气到当场甩脸子走人。

      自从儿子相亲开始,朱美清上网看八卦都不敢再去看那些吐槽相亲遇到奇葩的帖子。她是生怕一点开看到内容,就发现里面被批判吐槽的男主角是自家小儿子。

      上上个月,小姑子给儿子介绍了个姑娘,二十五岁,高中老师,人美声甜,情商高脾气好。当时相亲宴上,陆夏也没有表现得像之前那样人嫌狗不待见的样儿来,虽然话不多,但是跟人姑娘有一搭没一搭,也算是聊上了。她看着情形不错,就赶紧找借口带着小姑子离开了。

      今天一看见儿子这春情荡漾的模样,她的心就放下了。想着,肯定是宁佳佳这姑娘把儿子拿下了,要不然就小儿子这死德行,除了那么好的姑娘,谁能受得了他,谁能让他露出这种表情啊?

      “上上个月?”

      陆夏绞尽脑汁,终于从后脑勺拎出来一个模糊的影子,“那女孩叫宁佳佳?”

      合着他连人叫啥都忘了?

      朱美清一口老血憋在喉头,恨不得喷儿子一脸。

      “……你当时不是跟人聊的挺好?”

      仔细一想,陆夏终于想起来那场相亲宴了。

      他一脸懵逼,什么聊的好?搭几句茬,对面说十句,他回一两句,就叫聊的好了?要不是那妹子身上有一点微薄的灵族血脉,说起自己用塔罗牌给人算命特别准,他会搭话吗?

      还不是怕这姑娘不懂规矩,瞎瘠薄乱算,把自己的福寿命都折进去了,身为同道前辈碰见了,处于道义的份上,他才开口隐晦的劝阻指点了几句而已。

      “妈,我以前相亲的时候,是不是特混蛋?”要不然,怎么我跟人搭了两句话,在你眼里我就已经是跟人家相处的特融洽,你就已经开始想着给我和这妹子操办婚事了?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朱美清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的直觉没有错,儿子之前的那个眼神,柔柔的暖暖的,绝对是想起心上人,或者说好感对象才能有的。

      哼,当初自家老头子每天借着共同学习进步的借口,跑来找她的时候,就是那种眼神。

      不会错的!

      “你跟妈老实交代,你刚刚进门的时候,心里想的是谁?”

      一时间,朱美清的好奇心无限拔高,她恨不能下一秒就见见这个让他儿子动了情上了心的女孩。看看对方到底是有什么神通,居然能拿下自家这个人嫌狗不待见的臭儿子。

      “还能有谁,不就是……”陆夏卡壳了。

      看着母亲充满八卦欲|望的眼神,他的心忽然一下子,停跳好几秒之后,以八百迈的速度飙了起来。大脑有点缺氧,有点晕乎乎的感觉。

      不能够吧?

      不能够啊!

      陆夏简直想冲回房间,打开电脑,去看看自己敬爱的苍老师,来验证一下自己笔直的性向。

      陆妈妈还在充满期待地等着呢,结果儿子说到一半,没了?

      这什么倒霉孩子啊这是!朱美清抬手就拍了陆夏两巴掌,“不就是谁啊,你倒是说啊!”

      陆夏现在心里乱成了一锅粥,哪有功夫跟老妈斗嘴,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把疯狂蹦跶的心跳安抚下来,僵笑着把苹果三两口吃掉,含着一嘴的苹果嘟嘟囔囔地说:“那哈,妈,我跟晚要区花去南云区差,事多着囔,狗了啊。回来给你带特产。”

      说完,一拍屁|股,跟狗撵似的跑走了。

      气的朱美清捞起抱枕狠狠捶了两下,“这倒霉玩意儿!”

      陆夏出了门,一看表,才三点多,距离出发去南云还有四个多小时。这会儿,竹久荫说不定已经回家收拾东西去了,他现在回去,正好跟人撞一脸对脸。

      有家不能回,不敢回。

      他抹了一把脸,心里不能更苦逼。

      现在,去哪儿呢?

      回办公室?

      要不找个地方,验证一下?这么胡思乱想也不是办法啊!

      半个小时后,陆夏关好了包厢的门,看着电脑桌上温馨提示牌上写着:百兆光纤,让您上网再无卡顿。

      希望真的能有这么快吧。

      他是真的一刻也等不及了,心里没个底,忽悠上来忽悠下去,简直跟得了心脏病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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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半个小时过去了,陆夏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上白|花|花的肉,听着耳机里高亢的叫声,脸像是糊了水泥一样,僵硬到做不出任何表情来。

      他一把摘掉耳机扔在桌上,疲惫地伸手开始薅头发。

      说,说不定是最近太忙太累,再加上老失眠,睡眠不足精神就不够,精神头不够身体就不好。所以才会……

      “啊啊啊啊啊啊……”他扑进沙发里,把脸埋在胳膊里,发出狂放的嚎叫。

      自欺欺人比想象中还要难得多啊!!!

      相比起已经陷入混乱狂暴模式的陆夏,竹久荫的心情就轻快多了。

      他先拿着卡,按照陆夏衣柜里的风格,给自己买了两身衣服,又去理发店把自己的长头发给剪了,还在tony老师的忽悠下烫了一些小卷,染了亚麻色。

      回到家以后,他哼着昨晚看的电视剧主题曲,从床底下捞出行李箱,开始把自己的衣服和陆夏的衣服,你一件我一件交叠着,放了进去。

      正收拾着呢,一个耳边长着翎羽,长着丹凤眼,漂亮的有点男女莫辨的少女歪歪斜斜地走了进来。

      “哟,今儿这么高兴?”

      竹久荫抿着嘴笑,点了点头,“夏夏今天跟我说了好多句话,”虽然说得话扎心的居多,但这不重要,“他还正眼看我了。”

      “……你就是个完犊子的玩意儿,一千年前是这幅老婆奴德行,一千年后记忆都没了,还是这幅老婆奴德行,没点长进的!”少年一脸没眼看的表情吐槽道。

      竹久荫好看的眉毛微微蹙了起来,他半眯着眼睛,定定地看着少年:“你认识我。”

      糟,一不小心把心里话秃噜出来了。

      海德薇恨不能给自己两巴掌,让你脑抽,不就是排位赛十连跪,你至于心态爆炸,嘴上丢了把门的吗?

      “你是谁?藏在夏夏身边,又是为了什么?”

      相柳搞出来的事儿让竹久荫心有余悸,对于这些莫名出现的故人,他是一丁点好感都没有。

      之前听夏夏说,海德薇是他师父养的小妖侍,师父兵解以后,海德薇就算是他的小妖侍。他看了看,这就是一个灵力低微,连化形都吃力的半吊子,就没有怀疑这个说法。

      可是,一个能认识他,活了上千年的妖怪,真的是小妖侍吗?

      一想到海德薇不怀好意隐藏身份潜藏在陆夏身边,竹久荫心中的暴虐就瞬间膨胀了。他的眼睛瞬间变成了碧绿的蛇瞳,长长的獠牙呲了出来,杀气凛冽。

      海德薇赶忙抱起陆夏的枕头挡在身前,探头探脑地说:“别别别,别冲动,自己人自己人。”

      见竹久荫不为所动,海德薇赶忙变回了原型,随着一道白光闪过,一只雪白有红纹有点像孔雀的大鸟出现在原地,其长长的尾羽上燃烧着白色的火焰。

      “看,认出来没?”大鸟伸长脖子,清脆地叫了两声,黑豆一般的眼睛闪烁着贼忒兮兮的光芒。

      竹久荫揉了揉眉心,脑海中有记忆碎片吉光片羽般散开。

      “白鸾?”

      “艾玛,我亲娘哎,终于想起来了。”海德薇抖了抖羽毛,声音里满满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知道我友军了吧?”

      “……你一直遵守诺言。”

      “看这话儿说的,当初要不是你给我救下来,又采来百里霜露给我,一千多年前我就死硬了,现在怕是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海德薇变回少年的样子,拉过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

      “知道你想问什么,尽管问吧。不过事先说清楚啊,我知道的也不多,那段时间我刚渡完天劫,还在养伤。”

      “你知道些什么,都跟我说一吧?”竹久荫收起了獠牙和蛇瞳,轻声问道。

      海德薇清了清嗓子,思考自己该从哪儿讲起。

      一千三百年前,他还是一个刚破壳的鸾鸟,奈何生来有异。其他鸾鸟都是身着五彩华羽,唯独他生下来,就一身雪白的羽毛,换了三次羽都是白色。

      在鸾鸟一族,白色是最不祥的色彩,预示着天大的灾祸。

      于是,还是个幼鸟,没什么自保能力的海德薇就被赶出了族群的界山,沦落至人间。

      稚嫩的白鸾躲过了想要抓他当祥瑞进上的凡人,却没有躲过觊觎他内丹和一身血肉的灵修们。当时,正值人妖两族的斗争出现了激烈的苗头,这个灵修起了贪心,就像把白鸾私下抓捕,拿去炼丹炼器。

      身为一只幼鸟,海德薇被这个灵修打成重伤,挖去了内丹,放血放到一半的时候,遇见了出来瞎溜达的竹久荫。

      那时候,他也不知道什么叫做怕。在幼小的鸾鸟看来,也许比起这个妖族同类来说,面目狰狞贪欲蓬勃的灵修比凶神还要可怕的多。

      他大着胆子求救了,而竹久荫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居然出手施救。还带着重伤濒死的他,千里迢迢远赴蓬莱,摘取了百里霜露为他治伤。

      被救的白鸾因为内丹严重受污已经不能再用,脆弱的像一张纸,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能要了他的小命。于是,竹久荫在发现小鸟无处可去之后,就带着他回到了自己的老家,钟山。

      在那养伤的百多年里,是白鸾最为快活的日子。就算竹久荫冷冰冰的,总在睡觉,不管他怎么闹腾都不搭理他,也没有削弱他对竹久荫一丝一毫的感激和好感。

      后来有一年,竹久荫睡醒后说是出门一趟,这一去,就遇到了他此生最大的劫数。

      之后的事情,因为他伤势刚好,就要迎来生平第一次化形雷劫。只能通过竹久荫每次回家的只言片语中得知,这个凶神,爱上了一个人族,好像还是什么人族正道承子。

      当时,看这人从最初的万事不过眼不过心的冷漠,到后来,每次回来都要跟他说两句那人的好,对那人的钟爱之情溢于言表。

      那时候,小鸟还曾吃过醋,感觉自己马上要迎来一位后娘,每天都在担心这后娘到底好不好相处。

      每次他稍微抱怨两句那个人,都要被竹久荫眼神来来回回杀个好几次。

      结果,后娘没见到。

      他在抗过雷劫,等待竹久荫赴约,带着后娘来见他的时候,只见到了伤势严重,整个人都好像被活剐了好几个来回的竹久荫。

      这人第一次,用挟恩求报的语气对他说:“我要你去保护一个人,让他平安康泰,喜乐无忧。”

      说完以后,扔给他一把刀,整个人就坍塌了下来,陷入了不止何年何月才会清醒的沉眠之中。

      说到这儿,海德薇叹了口气,“幸亏你当时派我去护着陆夏,你是不知道,他不知道是哪儿出了问题,每一世都是个傻子,不是被家里人关起来像养牲口一样凑合养着。就是发现他脑子不好使以后,直接扔掉。好几次,要不是我出手及时,他就被溺死在马桶里了。”

      竹久荫摸着胸口,脸上的痛楚一闪而逝。

      “谢谢你。”

      海德薇有点脸红,尴尬地摆了摆手,“应该的,又不是什么大事儿。不过说来也奇怪哈,他明明每一世脑子都不好使,可是一拿到你给的那个传承和龙雀刀之后,就像灵神附体似的,学的飞快。尤其是这辈子,他终于神志清醒了,那修行速度简直说是一日千里都不为过。普通灵修,能有他这样的水平吗?”

      竹久荫走过去,继续叠衣服,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嗯,他就是很厉害,很好很好的。”

      “……吗的,又来了!”海德薇捂着腮帮子,打了个哆嗦。

      “你是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我听陆夏说你魂魄出了问题,你当初到底干啥了,把自己搞成这幅德行?”

      海德薇有点后怕地追问道:“你是不知道,当时你在我眼前倒下的时候,我真的是魂儿都吓飞了。用尽了所有办法,才能确定你只是伤势过重睡过去,而不是嗝屁了。”

      不知道。

      竹久荫也没想知道这些。

      他只知道,自己再次找到了那个人,海德薇也不是想要害陆夏的人,这就够了。

      至于其他的,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知不知道的,有什么关系。

      “你知道相柳吗?他跟我什么关系?”

      “额……”

      海德薇暗戳戳地瞟了一眼竹久荫,脸上闪过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咳咳,据说啊,只是据说。相柳这家伙素好南风。那啥,他当初追你追了三千年,你连个正眼都不给人家。后来,丫就想对你用强,你是谁,你是烛九阴,是烛龙啊,是盘古恶念所化的凶神哎。相柳能是你的个儿吗?你把人打的就剩一口气,扔到了森寒海底去了。”

      听到自己曾经的烂桃花,竹久荫心说,还是后悔,当初为什么要给剩一口气呢?直接打死多好!后悔。

      “那你知道荒芜狱吗?”如果知道怎么去,那就好了。

      海德薇皱着眉头思索半天,摇了摇头,“没听说过啊,怎么了?”

      “……没事。”竹久荫把收拾好的行李拎了起来,再次跟海德薇又确认了一遍:“也就是说,千年前,我和夏夏是两情相悦的,对吧?”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海德薇是见过那位正道承子给竹久荫写的情书的,酸就一个字,肉麻到了极点!

      他点了点头,“是的,千年前就给幼小的我疯狂撒狗粮了,谢谢你们啊。”

      那就好!一千年前,他能让夏夏爱上自己,千年以后,也绝对能!

      信心十足的竹久荫拎起行李箱,给海德薇扔下一句“这些不许跟夏夏说”,然后乐颠颠地走了。

      等到桑雯雯一干人等来到候机厅碰面的时候,就看到了一个容光焕发春情满面剪了短发显出另一种帅瞎人眼模式的竹久荫,还有一个臊眉耷眼,浑身丧气满满,好像在担心下一秒世界就要毁灭了的陆夏。

      “……这是,被肛了吗?”

      长孙榕一口血哽在心头,没好气地瞪了桑雯雯一眼。

      桑雯雯撇了撇嘴,她又不是瞎说的。你看嘛,这俩人一个笑意盎然浑身都在发光,一个步履蹒跚,丧感爆表。绝对是艹人不成反被肛,自以为是强攻,却无奈当了受的苦逼感啊。

      桑雯雯脑补的停不下来,嘴里不时发出诡异的嚇嚇声,眼睛里冒着绿光,一旁的严超哆嗦了两下,不着痕迹地拉开距离。

      “夏夏?”竹久荫有点担心地看着陆夏,很自然地抬起手,摸了摸陆夏的额头,脸颊,脖颈。

      被这么一摸,陆夏差点现场表演一个原地起跳腾空转体360°接后空翻。

      鸡皮疙瘩嗖嗖地冒了起来,他噌地往后一跳,躲开了竹久荫的手。就算极力克制,他也觉得一股子热气顺着竹久荫摸过的地方,飞速地爬了上来。

      好希望自己脸皮足够厚,千万不要红啊!!!

      可能是他这动作幅度有点大,让几个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一惊一乍上了,没人留意他到底脸红没脸红。

      “夏夏?你回家遇到什么不好的事了吗?”竹久荫也被吓了一跳,没有往自己刚才的举动上想,还以为陆夏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受了惊。

      他赶忙手腕一翻,捻着一颗水玉果递到了陆夏嘴边,“吃一颗,压惊的。”

      陆夏不自在地往后仰了仰头,眼神游移,僵着手接过果子。

      “陆科,您这是咋了?”桑雯雯一听陆夏之前是回家去了,有些幸灾乐祸地问:“家里又给你安排相亲了?这也太牛了吧,临出差前三四个小时,都得抓紧时间让您去选个秀。这次的佳丽,怎么样啊?”

      “相亲?!”竹久荫最敏锐的神经被触动了,他半眯着眼睛,表情有点森冷地看向桑雯雯。

      “……”完蛋,忘了科长夫人还在旁边呢,桑雯雯赶忙往长孙榕背后躲去。

      长孙榕一边僵着脸把桑雯雯往后挡,一边幸灾乐祸:对啊,你也是个男人嘛。陆妈妈可是心心念念要抱小孙子呢,你能耐,你去生一个叭。你要是真能生一个,我绝对彻底死心,并且全力支持你们这对狗男男!

      要是换成以前,陆夏肯定要扎桑雯雯两句,然后借机扣她点奖金什么的。至于解释什么的,不可能的,有什么可解释的,反正他相亲的事情,在特事科已经成了一景了,早被调侃习惯了。

      可是这次,看到竹久荫颇为受伤委屈的眼神,他下意识地就张口解释了:“听她瞎扯淡。我没去相亲,就是我妈叨叨的我有点烦,心情不太好。”

      夏夏的妈妈=婆婆,婆婆让他男人去相亲?而且听帝女桑的话,还是经常去相亲?

      竹久荫脑子转的飞快,快的一旁的严超有些懵懂地抬起头,他仿佛听到了cpu在处理超大数据流的声音?

      “不相亲,好不好?”

      这话没法接。

      陆夏现在觉得自己的心特么的好累哦。

      竹久荫的出现,不但打破了他原本舒坦安逸的生活,让他现在每天都活的像个精神病患者。最过分的是,这人的出现,让他笔直笔直的性向毫不犹豫地愉快地抛弃了苍老师,这打击可太特么大了点。

      陆夏不知道怎么回答,又受不了竹久荫湿漉漉委屈可怜的小眼神,只好一转头,把炮火转向了还在找cpu动静的严超。

      “你不在办公室里好好待着玩电脑,跑出来干什么?”

      “……啊?”严超一脸懵逼。

      “别以为我没看过你的资料啊。体测连续四年不及格,射击年年不及格,真不知道警校是怎么允许你毕业的,你又是怎么通过考公!”

      严超有点委屈地吸了吸鼻子:“我,我是特招的啊。而且,我当时学的专业是电子信息工程,体测射击,可以酌情降低要求的嘛。”

      “……那你就老老实实待在办公室里玩你的电子信息啊,跟着过来,是觉得自己肉比较香,上赶着给人去送荤菜,改善生活水平吗?”

      桑雯雯看出来了,自家头儿绝对是在转移话题,转移焦点。

      呵呵,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那啥,是我让他跟来的。出事的那个地方,是超儿的老家,他对那儿熟。”

      长孙榕也看不过眼了,赶忙帮着解释了一下。

      “……”

      吗的,为什么转移个火力都要被打脸。

      “走走走,别墨迹,过安检登机了。”

      桑雯雯怪笑两声,左边揽着严超,右边揽着长孙榕,大摇大摆地先走一步。

      剩下陆夏和竹久荫俩人。

      “相亲?”

      “……”

      为什么还没岔过去呢?

      陆夏自暴自弃地扔下一句:“过安检!”说完,快步离开。

      竹久荫神色不明地看着陆夏的背影,心里一直翻转着一个念头:看来是自己一直没有主动上门拜访,以至于婆婆还不知道我的存在,才会安排夏夏以人类最常见的方式去寻找配偶。唔,看来得尽快把上门拜访公婆这件事提上日程了,就定在这次出差回来以后吧。

      走在前面的陆夏莫名地打了个冷颤。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听我的,准没错,给老丈人带两盒脑白金,给丈母娘带两盒太太口服液,保准他们喜欢礼物,喜欢你。
    竹久荫:……总觉得你在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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